“老爷,用车子一个人一趟可以运送七块垡头,用担子一个人一趟只能挑两块,自然用车子推要快得多。”臧山答道。
“我看也是这样。可是为什么不让他们都用车子推?”吴登瀛又问。
陆达翎道:“老百姓家有的太穷,实在添置不起一架车子。”
正说着,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吵架。陆达翎在工地上呆了一段时日,掌握了民伕们的脾气,连忙小跑着赶了过去。不出所料,果然是两方人马为了土方的事在争吵。
陆达翎喝阻了他们。
吴知县一行人赶了上来。
吴登瀛问:“这些人吵些什么?”
陆达翎道:“也没多大的事,常常只为一两寸宽的土方,他们就能争得要动手打架。”
“我就不信了,为了一点土方就要动粗,你把民伕们说得也太差劲了吧?”
臧山道:“老爷,你莫听陆总管说得轻描淡写的。我在未进衙门之前曾经上过河工。乍一听起来,一两寸的土方好像没什么意思,可是十几丈宽一丈多深,要挖取一两寸地方的泥土就有二三个土方——土块挖起来放进担子,挑上肩膀,来回走三四丈的路程,如此这般,一趟才运走两块垡头。二三个土方的泥土,需要五六个人上紧挑大半天才能做完。所以民伕们自然寸土不让了。”
“原来如此。那么,陆达翎,你丈量分方的时候,为什么不仔细一点?” 说到这里,不等陆达翎回话,吴登瀛转过来道,“也难为你了,这么大的工程,整天拿着根绳子量来量去,哪能连几寸的差错都不出的?——以前他们吵过么?”
陆达翎道:“实际上,出差错并不由我——分方土的时候,都是各乡里正跟着,就算出了点差错,他们也不好意思跟我计较,也就等于没有差错了。问题往往出在两家交界的地方,任何一方只要有个把尖头,自己抢先挖了走,故意留下一二寸地方来让对方承担,事情也就来了。昨天,西塘乡和杨坎乡的两帮子,就出现了这样的事,互相指责对方奸滑,拿着大锹、扁担,差点就动了家伙!”
“要尽量防止民伕们出这些事情!”吴登瀛叮嘱道。
刚朝前走了一段,听到又有人吵架。
吴登瀛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尽碰到这些事情?”
陆达翎感到很没面子。
“你想干什么?谁怕你!”一个人吼道。
“谁叫你胡说八道!”另一个人的声音吼得更高。
“快点走,他们都有扁担、大锹,舞弄起来是要出人命的!”说着,吴登瀛加快了脚步。
一个民伕眼尖,老远看到陆管事带人走了过来,将手捏着嘴唇“嘘”地吹了一声,围着的那些人随即一哄而散,忙着去做自己的事。
原地只剩下两名汉子。
那两名汉子,都是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样子。一个身材粗壮一些,另一个瘦小一些。脸上都是青筋毕露,用手指着对方的鼻子,他一句来你一句去地争吵着。
看样子不像是两帮人为了土方而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