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苏晴岚看似随意的丢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其实却是在心里琢磨了几番才提出来的。这会儿看着洪家娘子若有所思的离去，她不禁有些担心洪家娘子未必能说服其他狱卒和坐在大堂上审案的知县老爷。
不过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苏晴岚编着草帘子，耐心的等待了两天后，再见识过安定县里的大部分女狱卒后，终于等来了洪家娘子的回复。
“你这丫头胆子真大，咱们女牢的牢头不是个好说话的，一会儿见到她要小心些！”洪家娘子一边开锁，一边轻声叮嘱着。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被塞进牢里的小丫头，看起来乖巧可人，偏骨子里又是个有主意，真真是可人疼到了极点。
苏晴岚乖巧的点了点头，再左右邻居羡慕的眼神中，动作麻利的从放在角落里的水桶里撩了些清水抹了抹头发，又将穿了两天的牢衣扯了扯，这才一步不错的跟着洪家娘子往大牢门口的方向走去。
紧贴着大牢门口的房间敞着门，一穿着皂色衣袍的黑脸女人正坐在桌案后头翻看着记档册子，瞧见洪家娘子和苏晴岚进来，也不过是微微挑了挑眉，便头也不抬的开了口：“这就是你说的那丫头吧？”
“王姐姐，这就是那刚死了娘的苏氏小白！”洪家娘子笑着走上前，自顾自的拎着茶壶替牢头续上了茶水，柔声说道。
闻言，那一直低头看册子的王牢头抬眼看了看苏晴岚，嘴角露出了一抹还算和善的微笑，指着靠墙摆着的扶手椅，低声道：“别折腾了，你们俩都坐下说话吧！”
苏晴岚乖巧地谢了句，又福了福身子，才学着洪家娘子的样子，半欠着身子，坐在了椅子上。椅子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软垫，但是比起苏晴岚连着坐了几天的草帘子来，那还是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没出息的东西！
苏晴岚捏了捏手背，压下了那想要感叹的冲动，在心里头鄙夷的骂了一句。
“你洪婶子把你说的提议告诉了我，我也琢磨了两天。
虽然是可行的，但是你可知道咱们这牢里有多少人……
瞧你这豆芽菜似的身子，要是让你负责照料这些人，估计不等你被带去过堂，便已经累个半死了吧！”王牢头见两人坐定，也便合上了手里头的记档册子，抿着茶水，斜睨了一眼还算镇定自若的苏晴岚，心里带着几分赞赏之意的敲打道。
“王大人说的事情，小白也想过。
其实这差事说容易也容易。
毕竟除了咱们身上那些牢衣常年不洗要费些力气外，那刷马桶什么的活计，也就是恶心些。
至于那牢房里的打扫监房，为了牢里不让犯人私逃，完全让各自清扫各自的监房，而两条通道是婶子们常走、常收拾的地方，那更是扫扫就干净了。
说到底，这在牢里头做事和在家也差不多，只要第一次收拾干净了，往后的人做起来就容易了！”
苏晴岚嘴角微抿，眼中却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条理清楚的将可能要做的活计说了一遍，见那王牢头没有反对的意思，又补充了两句讨巧的话，便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等人同意了。
“王大人，您看就这么点子活，要是长年累月的压在婶子们的身上很累，可若是一人轮一天，真不算个事情。
再说，小白听婶子们的意思，这牢里多是些寻常人家的女眷，亦没有什么舞刀弄棒的武林高手，只要每日轮值的狱卒婶子们守住了牢门口，倒是也不担心出什么乱子吧！”苏晴岚见王牢头是真的在研究她提议的可行性，又担心她怕私逃了犯人承担责任，忙趁热打铁的说道。
王牢头不耐烦牢里那熏死人的味道，心里是巴不得立马就让苏晴岚按照她的提议开始工作，不过是为了不承担责任，这才直拖了两日见县衙里的大老爷们都同意了，让老洪家的把苏晴岚带了过来说话。
这会儿见苏晴岚说得头头是道，又不像是藏了私心想逃跑，王牢头便也没有为难她。
“既然你信心满满的，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便像你说的，往后每日轮二人去打扫监房里的那些个事情，这开始两天就由你和程家娘子、邱老太婆和谭家娘子一块处理吧！”王牢头翻了翻手里人犯的资料，又选出了三个最是听话的人犯，沉声说道。
苏晴岚只觉得天都亮了好伐……
终于不用再忍受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啦，虽然她付出的代价就是要清理所有监房里的恭桶，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恶心个一两天，也好过天天恶心着呀，鬼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呢！
“王大人真是急咱们所急，只是这清洗牢衣的事情，到时候也不好让她们光着身子，您看……”苏晴岚笑眯眯的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牢衣，低声说道。
“咱们安定县虽说算不上富裕，但是这牢衣还有几套。
一会儿我就让你洪婶子给她们送下去，再把那些脏牢衣收上来，免得你开始洗着费劲，我再出些皂角粉给你，这样子就没问题了吧！”王牢头隔空点了点苏晴岚的脑门，朗声说道。
原本苏晴岚还担心要靠水磨工夫洗那些牢衣上的陈年旧垢，见王牢头还愿意提供皂角粉这种古代洗衣粉，她表示捡到便宜了有木有！
苏晴岚喜上眉梢的回到了牢房，叫过了正在编草帘子的邱老太婆和柔儿，将之前和王牢头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见两人也都是乐得不行的模样，丝毫没有觉得她没事找事，反而已经计划起了怎么收拾干净这脏兮兮的监房，也彻底放下了心，双腿一蜷就窝在了数层草帘子搭建的床上，扯过那叠得齐整的薄被搭在身上，她就开始补眠大业了。
虽然她面上不大在乎，但是其实她还是有些小洁癖的。
自打和洪家娘子提了建议后，她这一颗心就算是没放下过，连往日沾枕头就着的好睡眠都消失了，经常是睡睡醒醒的折腾大半宿，生怕一不留神就被谁坏了这好事，让她要脏兮兮的熬过这段日子，她可算是累坏了。
苏晴岚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连晚上那顿饭的馒头都没吃。
这会儿看着洪家娘子来开锁，她忙一骨碌爬了起来，一边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边抻着胳膊伸懒腰，一副要上战场打一仗的感觉。
“看看你打算从哪里干起？”洪家娘子把隔壁监房的柔儿也放了出来，看着还在嚼馒头的苏晴岚，笑着问道。
“还是先收拾那些脏了不知道多久的恭桶吧！”苏晴岚蹙眉想了想，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了嘴里勉强咽下，略有些含糊的说道，“虽说那口井旁边就有下水的位置，但是刷过马桶的水味道好不了，再用洗过衣裳的水冲一遍，总好过那股子怪味在这牢里飘的好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