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仓关一役彻底告一段落,王黎军队停在留仓关中休整,暂时未有西进意向,日子难得平静了下来。而天又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场大雪,将留仓关银装素起来,衬的越发有河西古城韵味。
纪言握着铁剑,站在雪地里,猛然抖出剑光发出剑气,剑气夹着风声飞雪呼啸而去,“嘭”的一声撞在一面无形的墙壁上,霎时间被撞的四分五裂,渐而消失在苍茫雪中。
“呼!”纪言吐出一口浊气,满是汗珠的脸上露出失望神色,而他的头上正袅着白烟,肩膀在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已经练习许久了。
飞雪落定,但见后面露出一个胖大的身躯,正是董无佘。董无佘嘴里叼着个酒葫芦,一手拿着块油腻的肥肉,面上笑呵呵的道:“纪小兄弟,不错了!这回只差一点,你的剑气就能打破我的罡气墙壁。”
“胡说八道!你又吃又喝的,随手布下防御气壁,我进了六十多招都未能动你分毫。而且我刚才还听见你哼小曲了,显然是根本没把我的招数放在眼里。”纪言已经跟董无佘十分熟稔,说话也不客气。
“这个你有所不知,我这武功很有门道,一哼起小曲威力就会兀增两倍!”
“就着酒吃块肉,还能再徒增两倍?”
“对对对!纪小兄弟真是聪明绝顶,一眼就看出了我武功的路数。”董无佘脸上微有酡颜,说话也带着三分酒气。
纪言回剑入鞘,狠狠地瞪向董无佘,一脸莫可奈何的样子。他本是想让董无佘指点武功,董无佘也满口答应,谁知到了地方,董无佘对他没有丝毫指点,只随意一站让他来攻,完全没有指教的态度,而现在又摆出一副惫懒神情,显然是根本没当回事。
可纪言也没有什么丝毫办法,董无佘是步武九重境界,护身的罡气气璧他根本无法打破。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些气恼,弯腰抓了一把雪团成雪球,砸向董无佘,骂道:“董胖子,你别得意,早晚我把你这乌龟壳打碎了。”
董无佘偏头闪开雪球,灌下一口酒,笑道:“随时恭候大驾!不过,不是我说纪小兄弟,我老董脑袋是不如你灵光,可武功总比你多练了许多年,怕你一时半会儿还赶不上我。”
“走着瞧!”
“纪小兄弟别赌气,这武功也不是片刻就能练成的。先过来喝口酒,解解寒气。”董无佘已经有六七分醉态,话越说口上越无遮拦,“你不知我在家时与朋友聚会,曾放言必到军中做个先锋将官,斩将刈旗,没想到如今果然完成夙愿,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来来来!纪小兄弟陪我哼上一曲。”
“屋里的姑娘坐炕头,悄悄拉着哥哥手,悄悄拉着哥哥手……”
董无佘一面哼着,一面以左手轻抚着右手,脸上露出陶醉神情。纪言看的头皮发麻,恼怒之气霎时消了一半,不禁又想这董胖子怎么会有如此恶俗嗜好,看起来都令人觉得恶心。
“哥哥的手,带着春风的温柔,贴在妹妹心口,噢,噢——”
这一声肉麻无比,且百转千回,令纪言感觉一冷,立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甚至觉得连丹田中地元气都觉得流转不畅了,思忖这董胖子方才所说还并非虚言,若临战时他如果忽然来这么一嗓子,敌将哪能忍受这种刺激,恐怕一下从城楼上掉落下来都说不定。
“董胖子,我服了,你别再唱了。”
“这一曲叫做《红香调》,共十八拍,我这才唱了一拍。”
“以前你打仗临敌时可曾唱过?”
“当然唱过,只是不知为何敌兵听到我哼唱《红香调》就如同发疯着魔一般,想要至我于死地,原本武功跟我相差很远的,也拼着命想跟我同归于尽,就是连黑三听见,也都想要揍我。”
“说实话,我也深有同感。”
董无佘有灌下几口酒,已经完全醉了,笑指着纪言,道:“庸俗!庸俗之极,你们完全不懂得欣赏,我去找闻确将军,只有他才是我的知音。”
纪言愕然了一下,道:“我怕闻将军一时兴起,把你头砍下来,我还是把你扶回去。”
“贴在妹妹心口,妹妹怎舍得你走,舍得你走……”
纪言将董无佘搀扶回营房,一路上耳朵饱受煎熬,待将董无佘扶到床榻上,忍不住在他肥大的肚子上踢了一脚,可他兀自哼个不停。纪言不禁拍了一下自己额头,没好气的自语道:“早知道不找这死胖子练武了。”
这时,于冒已经走进房中,听到董无佘哼唱先打了个寒颤,连忙上前讲纪言拉了出来,道:“怠慢了,怠慢了,我最受不了老董哼这小曲。”
“彼此彼此。”
“其实老董的心情我也明白,他到军中披肝沥胆、浴血杀敌,就是为了图个先锋官的前程,光耀门楣,可惜一直被张三归欺压,三四年都没有得到升迁。这回总算了了夙愿,心里一下放松,难免会有些举止无状。”
“原来是如此,我说董胖子这几天怎么跟往常不一样。”
于冒摇头笑道:“算了,不说这个。纪小兄弟,苏楠之事处理的如何?”
“我已经告知了大将军,大将军说他会帮忙处理。”
于冒沉吟片刻,看四下无人,又将纪言拉至房中,掩上房门,压低声音道:“纪小兄弟,我在江湖上行走的事也曾跟你提过,你可知我为何又投身入了行伍?”
“黑三大哥从前的确曾经说过的,不过我想黑三大哥模样忠厚,想来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或许是与和董胖子的情义有关,但并非全部原因。”纪言已知于冒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有所隐秘,但脸上表现如常,并无好奇的神色。
“纪小兄弟果然聪明,我投身行伍一来确实是要帮扶老董,二来其实是因为曾在江湖上被那些两面三刀的人算计,伤了在我心中极为重要的人,因此心灰意冷,想到战场上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