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境界相差一重,先天条件又有不足,若说能勉强抵挡,纪言本身也有类似经历,倒还相信,可于冒的意思显然是有必胜的把握,这就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思忖于、董二人是多年知交,彼此相知甚深,阴谋诡计断然行不通,到底于冒有什么依仗?
“纪小兄弟,你听听这口气,还担心黑三么?”董无佘咽下口中肥肉,打个饱嗝,自倒上一杯酒拿着,斜眼看向于冒,“你平时老实巴交的,这回口气倒是比屋中酒气还大,看我一会儿怎么将你这臭嘴堵上!”
于冒也斟下杯酒,轻撇一口,淡然笑道:“喝了这么多酒,你这腌臜货不觉得头晕么?”
“喝下两斤烫好的酒,哪会一点不晕?这有何妨,待会儿比武之前,我稍微运转内息逼出酒力便可……不过,这酒力我也用不着逼出,算是让让你,哈哈哈。”
“我,在这酒里下了玉液十香。玉液十香我应该从前跟你提起过,是我于家独门密药,饮下之后会导致内息紊乱、气血阻滞,武力下降九成以上。老董,只剩一成功力的你,又能在我手下支撑几招?”
董无佘拍案而起,怒道:“黑三,这不过是咱们平常切磋,你怎么如此卑鄙!”
话到这里,纪言终于明白于冒为什么自认有必胜把握,心道于冒平时憨厚,竟在这时戏耍了董无佘一遭,觉得大为有趣,正要开口称赞,于冒却伸出双手示意他和董无佘两人稍安勿躁。
于冒道:“纪小兄弟、老董,你们且坐下来听我说。老董,事先我曾问你可否用江湖上比武方式,你道可以,我告诉你这就是江湖上的比武方式。江湖角色未战之前便会做好筹谋,不管是怎样的下三滥手段,只要能胜,都会毫不犹豫的采用,你若没有这点觉悟永远胜不得我。”
董无佘脸色略微平缓,道:“难道这江湖人都是如此么?”
“那些真正光明正大决战的,要么是名门世家,要么是江湖名宿,可这些人能在江湖占多少?更多的还不是阴险毒辣、两面三刀,吃人不吐骨头的奸贼鬼魅!”
似乎是触及到哀伤往事,于冒的情绪十分激烈,原本就黑的脸蒙了一层愤怒铁青,变的略有些森然可怖。他将酒杯重重的按在几案上,“啪”的一声脆响,青铜所筑的酒杯因承受不住他手上力道裂成碎片,而他的手掌也被碎片划破,一点一点的向外淌着血。
“黑三大哥?”
“黑三,别想太多!”
纪言与董无佘同时开口。
于冒沉静了半晌,剧烈摇晃的目光逐渐恢复平缓,才叹了一声,道:“陈年旧恨还总是难以忘怀,我的襟怀到底嫌窄,算了,不说这个。老董,我刚才并未在你酒中下毒,只是给你和纪小兄弟提个醒,若将来遇上江湖角色,要提防着些。”
纪言道:“多谢黑三大哥!”
“你我兄弟本无隔阂,若真不想比,也就算了。”董无佘拍了拍于冒的肩膀,面显关切神色,“这些年你都在回忆中煎熬,活的太苦,何必呢?”
于冒笑起来掩饰眼中的一丝慌乱,道:“别说这些,今日好不容易我也有了试试身手的兴致,怎么能不比,说实话我是想看看你现在武功究竟如何?一会儿咱们就寻一处僻静场所比过。”
“好!”
两人又饮几杯,等着纪言吃完了饭,便准备去寻找场地比武。关于僻静的地方,纪言倒是觉得自己去的那片密林前面就罕有人至,便提议去那里。
路上,纪言不留痕迹的拉着董无佘错后几步,低声问道:“董胖子,待会儿你可别出手太狠了,这年关时节伤到黑三大哥也不好。”
“你是不知你黑三大哥来历,他祖上在九百年前盛武时代时候可是出过半步化道境的大能,留下一门叫做大经天手的绝学,虽然后来于家没落,但这门绝学当真是十分了得。他要是施展出大经天手,就算我双锤在握拼尽全力,胜算也不是很大。”
纪言略惊了一声,道:“化道境么?”
“可不是么,化道境传下的武功厉害着呢!只不过黑三极少使用大经天手,今天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眼福看到?”
“看不看的到都也无妨,只是你俩千万别伤着。”
于冒是步武八重的境界,感知自然敏锐异常,因此纪言与董无佘的耳语,都听的一清二楚,插了句道:“到底是纪小兄弟心好!你放心,我跟老董手上都有分寸,不会受什么重伤,不过这比武总也难免磕磕碰碰。”
纪言道:“黑三大哥,大经天手真是化道境高手传下的武功么?”
“先祖只是半步化道,与真正化道境还差半步,你也知道化道境么?”
“先前听大将军说过,我有位同乡名讳叫做关常衡,大将军说关常衡先生的武功已经到了化道境。”说道自己这么了不起的同乡,纪言的面色也难免有些得意。
于冒顿住脚步,道:“原来纪小兄弟还是关常衡先生的同乡,怪不得天赐聪颖,关常衡先生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若他日有幸见到,蒙他指点几招,也受用终生了。”
“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纪言偷笑了一下,却不言语,他身怀关常衡遗留武功《太苍经》,恐怕与关常衡亲身指点也相差无比。但王黎交待过,不可将身怀《太苍经》之事声张出去,因此他也未提这节。
久未言语的董无佘敲了两下铜锤,道:“关常衡先生纵然真是神仙,咱们现在也见不到,只能空说。但是黑三你的武功却也是半步化道境传下来的,今天总也要施展出来让咱们瞧瞧,不能藏着掖着!”
纪言瞥向董无佘道:“怎么董胖子,你也没见过黑三大哥施展大经云手?”
“只见过一招半式,也都是匆匆一瞥,看的都不十分真切。黑三,今天你就看在纪小兄弟面前,全使出来吧。”
于冒吁叹了一声,望向将夜的天空,目光显得极为深远,道:“说来惭愧,这大经云手共有九式,我习练了这么多年也不过熟稔前两式,若要使第三式恐怕经脉便不能承受,后面更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