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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独孤信:天下第一岳父是怎样炼成的

天下第一岳父

有人曾评选中国历史上最牛的皇帝,最终唐中宗李显光荣当选,因为他不但本人是皇帝(唐中宗),父亲是皇帝(唐高宗),弟弟是皇帝(唐睿宗),儿子是皇帝(唐少宗),侄子是皇帝(唐玄宗),更要命的是他妈也是皇帝(武则天)!于是后人好事者给了他一个极响亮的名字:六位帝皇丸。

相比于六位帝皇丸李显,另一位本应享有同样赫赫大名的人却严重被历史低估了,时至今日知名度依然不高。因为他大女儿是北周皇后,四女儿是大唐皇后(追谥),七女是隋朝皇后——可谓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岳父”。

此人便是西魏时威震四方的一代名将,因战功卓着而至西魏八大柱国之一,官拜大司马、进封卫国公,官职多到每次批文时光找印章都要费掉不少时间的刺史、柱国、大都督、大司马——独孤信。

一般说来,帅有两种层次,第一层次是“帅得惊动全天下”,潘安、嵇康即属此列,不过二位惊动天下之后便丢了性命。更高层次则是“帅得制造全天下”,达到此高度者古往今来莫有能出独孤信之右者,因为三朝皇帝皆是独孤信女婿,设想这样一种场面——仅仅是设想——周、隋、唐三朝皇帝齐齐拎着礼物来拜见独孤信,一起高喊“岳父大人”,太子们则一齐跪着叫外公,这将是怎样一个骇人的场面?

在这一点上,大约也只有日后宋蔼龄、宋庆龄、宋美龄的父亲宋耀如可以在独孤信面前平起平坐一下了,毕竟三个女儿有两个“第一夫人”、一个部长夫人,也算是前有古人后无来者了。

需要补充的是,后来为了解决官衔太多、盖章太麻烦的问题,独孤信想出一记妙招,令人制造了一枚复杂的26面体,在各个面上刻字,制成一枚超级印章——这块以煤精石制成的“独孤印”出土于1981年,不但材料特别,形状罕见,而且创意超前:集多面印文于一体的印章在中国玺印史上实乃独一无二。这位天下第一岳父在造就一群出色女儿之余,还一不小心造就了一枚稀世国宝。

鲜卑第一帅哥

中国有一句口号:“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这条着名的口号虽然很俗却流传甚广,原因就在于它不但符合达尔文的进化论,而且经过千百年的实践证明而颠扑不破。照此推论,能生出三个皇后的父亲自然没有理由是平庸之辈——事实上,少年独孤信不但出身名门,而且仪表出众,乃是鲜卑族第一帅哥,青年时代喜爱修饰,讲究穿戴,在军营之中享有“独孤郎”的美称。

独孤信出身于鲜卑族一个部落酋长之家。魏晋末年,天下大乱,各少数民族纷纷南下入主中原,建立政权。四世纪末北方鲜卑拓跋部异军突起,联合其他部族,重建代国,后改国号为魏,史称北魏。魏初共有四十六个部落,其中鲜卑化的匈奴独孤部地位显赫,它世代与拓跋部王室联姻,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两位姑母,分别嫁给独孤部的首领与王子们,北魏第二代皇帝拓跋嗣的生母亦为独孤氏。

独孤信便出生于这样的一个显贵家族之中,原名独孤如愿,其父为鲜卑部落酋长。

由于有这样的高贵血统相传,独孤如愿天生就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并且由于自小生活在辽阔的北方大草原上,独孤如愿受当地尚武之风的感染,百般武艺无所不精,《周书·独孤信传》说他“美容仪,善骑射”。除了大草原上被白雪覆盖而显得了无生机的冬天,和所有鲜卑族人一样,独孤如愿的生活里充斥着骑马、射箭,还有策马扬鞭时的莫名兴奋。

如果历史沿着这样的轨道按部就班,青年独孤如愿便会在不久后继承父亲的酋长之职,日后更会因为娶了皇族拓跋氏的某一位公主而成为皇亲国戚,在未来的史书上留下帅且位高权重的美名。不过可惜孝文帝没学过“不折腾”的教诲,很快他的改革把包括独孤如愿在内所有人的生活都变得面目全非。

孝文帝拓跋宏自幼熟读百家经史,深受汉文化熏陶,亲政后进行了一系列汉化改革,不但将都城从大同迁至洛阳,以汉服代替鲜卑服,还将官方语言由鲜卑语改成汉语,将鲜卑姓氏改成汉姓,甚至自己也带头改姓“元”,取名元宏。

这些改革举措虽然大大发展了鲜卑的经济和文化,也在历史上留下了“孝文帝中兴”的名声,却带来了元宏自己都想不到的严重后果:南迁的鲜卑贵族们倒是迅速汉化,但包括独孤家族在内留在北方戍守边防的鲜卑贵族们则因远离都城而逐渐被淘汰,地位骤降,身份沦落,戍边的鲜卑士兵们生活更是苦不堪言,他们沦为“府户”,世袭为兵,不准迁移,位如奴隶。对现状大为不满的士兵们终于在公元524年初举起造反的大旗,史称“六镇之乱”。

义军迅速壮大,北魏的统治岌岌可危。

二十三岁的独孤如愿在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跨上战马,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

西魏第一名将

尽管家道中落使独孤如愿对已汉化的洛阳北魏统治集团深感不满,但他毕竟是一个贵族子弟,义军起义直接威胁到了他的自身利益,所以他很快加入了贺拔度组织的政府军。风华正茂的独孤如愿驰骋疆场,英勇善战,几度出生入死,最辉煌的战绩乃是在激战中与贺拔度一起斩杀义军首领卫可孤,因此声名大振。无奈此时镇民发动叛变,贺拔度不幸阵亡,六镇尽为义军所占,独孤如愿随其家流徙到定州(今河北定县)。

安定下来不久,起义风浪又波及河北,葛荣在定州的左人城(今河北唐县)率军起义,起义军将对统治者的仇恨转嫁到当地北镇流民的身上,无奈的独孤如愿被迫加入义军队伍,成为葛荣的部下。不久在与尔朱荣的战斗中,葛荣麻痹轻敌而致战败身亡,独孤如愿和所有的俘虏一样,觉得自己现在看到的,是此生最后一次夕阳。

这天过后独孤如愿便开始相信,人长得帅真的是能改变命运的。

尔朱荣清点俘虏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这个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的英俊少年,顿时大生好感,简单面试之后得知独孤如愿不但精于骑射,而且是鲜卑贵族,于是不但不加诛杀,反而将他提拔为别将,带在身边。不久,独孤如愿受命征讨义军的残余势力,他在战场上表现十分出色,曾单枪匹马出阵挑战,一举擒获敌方干将袁肆周。

如果此时的独孤郎还只是锋芒初露,那么在随后多年转战南北、久经沙场的岁月里,独孤如愿日渐成长为一代名将。生擒渔阳王袁肆周后,独孤如愿赐爵爱德县侯,后迁武卫将军。534年北魏一分为二,高欢另立孝静帝,自己执掌朝政,并迁都于邺城,史称东魏。独孤如愿单骑随孝武帝西奔投靠宇文泰,被封为浮阳郡公,大统元年(535年)宇文泰另立文帝,定都长安,史称西魏。

大统三年(537年),独孤如愿跟从宇文泰出征东魏,在沙苑大败高欢亲率的十万大军,被封为河内郡公。随后更与冯翊王元季海一起统兵两万直逼洛阳,并占领了金墉城,大统十二年(546年),官拜大司马。日后更与宇文泰、杨忠、李虎、李弼同列西魏八柱国十二大将军。

如果对这些名字不熟悉也没关系,只要看看他们的子孙就知道分量:宇文泰的儿子宇文觉日后建立了北周,杨忠的儿子杨坚建立了隋朝,李虎的孙子李渊建立了唐朝,李弼则是瓦岗军首领李密的祖父。而独孤如愿,则是杨坚的岳父并兼任李渊的外祖父。

昔日翩翩少年,如今已经成长成为西魏立下汗马功劳的第一名将。

秦州第一潮人

除了是一名英勇善战的武将,独孤如愿还是一名长于治理地方的官员。公元538年独孤如愿出任秦州刺史,他铁面无私、据实查办,将此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积压多年的案件尽皆告破,外地人纷纷移民,史称“事无拥滞,示以礼教,劝以耕桑,数年之中,公私富实,流人愿附者数万家”。

数年后政绩考核,宇文泰因其政绩突出、信义卓着而远近闻名,特赐名为“信”,以示褒奖,从此独孤信的大名在秦州广为人知。

在泰州时,独孤信还一不小心当了一次潮流的引导者。

某日独孤信外出打猎,兴致一起便忘了时间,回城之时已是日落时分,城门即将关闭。独孤信为赶时间而快马加鞭,全没注意帽子已被猎猎晚风吹得偏到一旁。

泰州城里正吃晚饭的百姓纷纷放下碗筷,走出门来看着满天彩霞映照下鲜衣怒马的刺史歪戴着帽子纵马而过,惊为天人,大家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直奔帽子店,将城内存货抢购一空,歪着戴在头顶,希望能有几分独孤郎的风采,这情形就像20世纪80年代一部《上海滩》风靡全国,周润发扮演的许文强以身上的白围巾、黑风衣成为无数男青年的标准装束一样。在《时尚》杂志当年评选出的最佳造型上,独孤信也以这幅“风流侧帽”的形象荣膺冠军,被无数痴男怨女做成大幅画像挂在进门就看得见的墙上。

如果这年西魏统计局的官员们稍加敬业,便会统计出因为独孤信的帽子而使泰州的GDP增加了8个百分点,帽商们自此对其感恩戴德。

不但如此,就连后世酒商也都在开发独孤信的商业价值。有人考证出中国名酒“古井贡酒”取水的那口古井就是受惠于独孤信。据说独孤信的宝剑曾掉入井中,而沾了美男味的水质从此便不同凡响,附近的井水都咸涩难饮,唯有这口井清冽甘甜。千百年来,当地人民一直用这口井水酿酒,现在的古井人,更是专门在上面建起了“古井亭”、“古井园”以示保护和纪念。

此后位高权重的独孤信因为身兼刺史、柱国、大都督、大司马等无数职位,每次写好公文盖章的时候都会头疼无比,于是突发奇想,令人以煤精石制成一枚奇特的26面体印章,其中18个正方形面,8个三角形面。有14个正方形面上都镌刻有印文,分别为“臣信上疏”、“大司马印”、“大都督印”、“刺史之印”、“柱国之印”等,开创了雕制多面印文的印章之先河。

只是稍感遗憾的是,如果独孤信闲暇时候仔细研究一下这枚多面体印章,说不定就能发现其顶点数V、棱数E及面数F间满足关系式V+F-E=2,这样不但会在立体几何史留下自己的赫赫大名,还足足领先发现并命名了这个定理的欧拉将近一千两百年。

北周第一冤案

不过自从为大汉朝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的韩信终于因功高见诛,死前说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名言之后,便有无数人在为这一论点增添论据,独孤信亦不能免。西魏末年,他始遭嫌忌,虽官爵累加,权力却被架空。

西魏恭帝三年(556年),宇文泰北巡病死,其子宇文觉嗣位,次年称帝,建立北周,不过朝政却掌握在宇文泰的侄子宇文护手中。八柱国之一的赵贵想与独孤信合谋铲除宇文护,还权于宇文觉。独孤信说要考虑考虑,不过这一考虑便出事了,宇文护的毒酒很快就送上门来。原来合谋之事被开府仪同三司宇文盛探知,迅速告到朝廷,宇文护抓捕赵贵,并御赐毒酒,逼令独孤信自尽于家,酿成北周开国以来第一冤案。时年,独孤信五十五岁。

独孤信死讯传出,粉丝们一片哀声,不过他们若是知道独孤信的七个女儿有三个成为皇后,估计心理会稍稍好受些:他把长女嫁给了宇文泰的儿子宇文毓,后来宇文毓成为北周明帝,长女也因此成为北周明敬皇后,生周宣帝宇文赟;独孤信把四女儿嫁给西魏八柱国之一李虎的儿子李昞,这对夫妇后来生下一个儿子大大地有名,因为他就是日后的唐高祖李渊,四女被追封为唐元贞太后。元贞皇后以脾气火爆着称,躺在病床上几个媳妇都不敢过来伺候。独孤信的七女独孤伽罗则嫁给了大将军杨忠之子杨坚,受封隋文帝文献皇后,也就是隋炀帝杨广的妈。孤独伽罗是女权主义的最早倡导者,主张一夫一妻,把老公杨坚玩过一夜情的宫女活活打死,皇帝杨坚还不敢反抗,只能离家出走生闷气。

一人生养三朝皇后,令独孤家族三朝外戚而显赫三百余年,独孤信功不可没。

也许优越的遗传基因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只是不知七百年后的南宋年间,那个声名远扬如传说一般的独孤求败,与独孤信可有一丝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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