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双拳，往前走了一步，“我——”
终于，他闭上眼睛，一挥手，将她送走。
一道光芒闪过，将她包裹在其中，光晕中，她转过头去，连看也不看他。
终于，她消失在他眼前，像一道闪电瞬间划过。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徒留一手空气。
手掌伸开，又握紧，她便自他掌中消失，空荡荡的。
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间也空了起来，空得近乎无有。
有种痛，像是被投入滚烫的水中的蛹，被人从外面抽着丝，细细地，慢慢地，一边烫着，一边冰凉刺骨的冷。
她说，她是为了救他们才不得不如此做。不然他们必死无疑。
她太无情了，那时，她的样子历历在目，让他根本无法忘记。
他或许可以忍受她说他是杂种，但是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她说他只是她的玩具，只是她打发时间的东西，她不爱他。
这才是他最无法忍受的。
“清儿——”他手中的刀陡然掉落在地上，他闭上眼睛，立在疏冷的月光下，几近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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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清，终于回到了皇宫。
仿佛她去的不过是瞬间，疏冷的月光如一，挂在天边。
她衣衫残破，站在自己的寝殿之中，灯光将她自己的形貌倒映在铜镜中。
她往前走了几步，身上竟已不痛了。
镜子中的她，除了衣衫破裂，身上的伤口已然痊愈，看不到半点痕迹。
呵，身上的伤可以轻易治愈，心口的伤呢？
真的不在乎他吗？
若是不在乎，不必因他可能会死而心中痛惜，也更不会因他的伤害而如此疼痛。
无爱则无惧，无爱则不会受伤。
若她没有半点在乎他，即便他死在她眼前，又与她何干？
镜子中的女子，乌发披散，一贯倨傲的眸子此刻带了几分迷惘。
那不是她。
不是她何清清！
她做人潇洒，爱憎分明，断就一刀两断，他既不信任她，她何必再管他如何？
想到这儿，她摇了摇头，对着镜子里的女人笑了起来。
那笑，并不好看。
“别忘了，我是何清清，王牌间谍何清清，没了他，我何清清一样能过得很好！”她握紧双拳，换下身上的衣服，穿上平日的衣服。
她打开宫门：“来人，拿酒来！”
夜色正好，干嘛不一醉方休？
她才不要管那个笨蛋的死活。
“王妃，您要酒？”
“废话什么，快去拿一坛子来！”
待宫人拿了酒来，她抱着酒壶直接走进花园之中。
她不要任何人跟着，月光皎洁，将人间照的宛如白昼一般。
她越往深处走去，花团锦簇，暗夜的露珠沾湿了她的发梢和绣鞋。
她抱着酒壶，打开盖子，喝了起来。
“好酒！”她喝下美酒，仰头望月。“今晚的月亮真美——”
那圆圆的月亮仿佛有个笑脸，似乎在笑，又像是似笑非笑。
她又喝了好几口酒，那酒是好酒，酒劲犹大，伤心更易醉酒，便有些晕了。
往前走去，深处的梅林暗遮光影。
“查清楚了吗？”男子低冷的声音。
“查清楚了，郡主在出嫁之间曾遭横祸，自此后性情大变……”
男人点头，“皇后那里有何动静？”
“近日无甚动作，倒是四皇子近日总是酗酒，颇与往日不同。属下得知，原来当日四皇子也曾经向皇上提亲郡主，不料皇上却把她许给您了。”那中年男子低声说着，忽然警惕道：“有人进来了，我去赶走他。”
那身影近了，颇有些眼熟。
男子挥手，“别动。”好像是何清清。
她半夜三更到这里来做什么？
何清清抱着酒壶喝着酒，靠在一棵梅树旁，仰天笑道：“我才不怕你，我管你如何欺我，我还是我的何清清——”
“是王妃？”中年男子诧异：“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有些醉意，便开始挥洒豪情，一边喝酒一边叫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千古风流……人物——”
她一边醉了一边念起了赤壁怀古。
“好气魄！”中年男子诧异：“这是什么词？未曾听过。”
端木昊紧紧盯着她，她仿佛有些醉了，仰头喝着酒，挥舞起袖子，便开始舞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酒壶掉落在地，幸而没有洒掉所有酒业。
她在林间旋转起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此刻，她仿佛天上坠落的仙子，娇颜酡红，衣衫飞旋，她舞，她唱，宛如谪仙降临。
“好美……”他喃喃着，不知不觉便朝她走了过去。
她一个旋转直接撞进他怀中，他的怀抱既软且舒服，顿时让她抱住了：“唔，我要喝酒，我何清清是世界上最厉害的——”
端木昊一把抱起她，拾起地上的酒壶，回眸道：“齐烈，退下。”
齐烈非常识相地转身离开。
他抱起她走出梅林，便顺着水榭走进设在池心中的水阁。
夜色迷蒙，水阁上卷起的纱帐翻飞不停，吊脚的美人宫灯随风卷起，檐下便有清脆的风铃脆响，叮咚不绝。
月朦胧。
他抱着她走进水阁之中，其间有攻休息的软榻。
“我要喝酒——”她微微睁开眼睛，便要寻酒。“酒——”
“你醉了。半夜三更，怎么会独自抱着坛子酒喝起来了？何清清，你，真的是何清清吗？”他低眉望着面前娇颜酡红的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