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泰然看着莫离一副“大家都很熟，你不用招呼我”的态度，不由得觉着好笑，这丫头的个性还真是好，到哪都是自来熟！再想想当初她在宫里与自己和父皇共进夜宵那次，卓泰然失笑了片刻。
树上，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牧安若又要暴走了。
顾衍之拼命的拦着他，“你要干什么？”
“你看看他笑的那一脸的荡漾，不行，我得下去……”
顾衍之刚想说点什么，就觉得似乎有人正盯着自己，他心头一紧，顺着自己感应到的目光望去，就见莫离正眯着眼睛盯着他们这个方向。
呃……那目光应该是莫离射出来的！
乱箭穿心的感觉！
顾衍之拍了拍牧安若，往莫离的方向一呶嘴，牧安若抬头也看到了莫离正盯着自己，眼里的意思很明显：想看戏就给我安静点儿！
顾衍之还想解劝两句，可是，他还没张嘴，牧安若已经在树上重新蹲好了。
这时，卓泰然也从往事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他从桌上拿起那些书信，一张接着一张的看下去，越看脸色越沉重，越看心里越是气恼。
这卓浩然的脑子里全是豆腐花么？
难怪莫离会说，如果让卓浩然登上大位，翊国离亡国不远！这根本就是把翊国拱手送给西番了！自己还奇怪呢，前阵子太子一直总往兵部跑，究竟是为了个什么，竟然是因为这个。
卓浩然怒气冲冲的将书信往桌上一拍。
“牧安若知道这些书信么？”卓泰然问道。
比起搬倒卓浩然，他更担心牧安若会因为这些书信而对朝廷产生反叛之心。
莫离摇了摇头，这事我可不能告诉你。当然，卓泰然自然而然的理解为，牧安若不知道。
卓泰然看着莫离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把书信交给我而不是交给他？”
莫离一笑，“这些信件，由侯爷交给皇上，那它们就是双刃剑，虽然伤得了太子，可是侯爷却也难免受到连带的伤害。但是如果由王爷出手的话，既保住了皇室的名誉，又可化解边境的危机，更可以将王爷安全的兵不血刃的送上大位。王爷也知道，我这个人，总喜欢把利益最大化的。”
卓泰然看着莫离，又想起那个夜晚，莫离站在夜色之中，云淡风清的谈论着自己的生死。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卓泰然脱口问道，“小小的年纪，却仿佛几经沧桑，看透了这世间一切的悲欢离合。”
莫离笑笑，“没想到，在王爷的眼里，我竟然是这样的。”
说罢，莫离站起身来，看着卓泰然，“王爷，既然在你的心里，莫离还勉强算是个人物，那王爷听莫离一句。皇帝之位，能者居之。若王爷不想看着祖宗的基业毁在你们这一代的手里的话，那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吧。”
“你不怕我登上大位之后，会对牧安若不利么？”卓泰然坐在书案后面，定定的看着莫离问道，“要知道，卓家与牧家之间的关系……”
“王爷也是那种会因为一道丹书铁卷就把重臣往死路上逼的人么？”莫离笑道，“更何况，如果那道丹书铁卷真的就能将江山易主的话，你觉得凭安若的性格，会在爹死后还继续隐忍不发么？”
莫离的语速很快，那声“爹”一带而过，卓泰然以为她说的是“他爹”，虽然觉得略显不敬，却也没有追究。倒是在书上的牧安若笑的一脸的得瑟。
顾衍之斜眼看了看他，“这爹叫的这顺口，不知道在心里练了多少回了。”
“那是应该的！”
看着继续得瑟的牧安若，顾衍之无语，这货以后是不是一直都得是这个精神状态了，是不是应该建议换个元帅了呢？
而莫离的脸色微微发红，心里想着，这家伙听到刚刚自己那声“爹”叫的那么顺口，还指不定得得瑟成什么样呢！真是的，自己怎么就叫的那么顺口呢，明明也没在心里练很多次嘛。
屋内，卓泰然沉默不语，半晌没有说话。
莫离站起身来，轻轻的说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完了。至于王爷最终会怎么样决定，莫离不想干涉，那是王爷的自由。莫离就此别过了。”
说着，莫离转身就走。
忽然，莫离听到身后卓泰然问道，“以后……你还会再来么？”
莫离没有回头，背对着卓泰然说道，“如果我跟王爷都还有以后的话，会！”
说罢，莫离打开房门，在卓泰然的眼前，三两下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且就在莫离消失的下一秒，巡逻的队伍从窗前经过。
卓泰然在屋里静坐了许久，才站起身来，正看到窗外，喻玲珑带着丫环匆匆而来，在她们身后还有一个人紧紧跟随着。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那人的身形，很像父皇身边的侍卫总管。卓泰然站起身来，将莫离送来的书信放在怀中。
喻玲珑和来人走到书房门外正想叩门，书房的门却突然打开了，卓泰然站在门口，看着三人。
“王爷，奉皇上口谕，请王爷更衣入宫。”
卓泰然点头，让喻玲珑取了件很不显眼的黑色披风过来，将自己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
喻玲珑有些担心，几次欲言又止。
卓泰然临行之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晚上不必等我了。”
喻玲珑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王爷，小心啊。”
卓泰然冲着喻玲珑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来，轻拍了几下，这才转身随着侍卫部管离开了王府。
喻玲珑看着卓泰然的背影，又看了看屋中圆桌上那盏还冒着淡淡水气的茶盏，轻轻的长叹了一声。
“王妃，您怎么了？”丫环问道。
喻玲珑看着丫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今晚，王爷的客人还真是不少呢。走吧，我累了，回去安置吧。”
丫环见自家王妃这几句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以为她是担心王爷，也不敢再多嘴，匆匆熄灭了书房里的烛火之后，随着喻玲珑离开了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