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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杏花是粉色的记忆 正是杏花盛开时

木子的老家,是一个叫七里堡的村子,村子三面都是黄土高原典型的小山,只有南面是一个出口。准确地说,七里堡被装在口袋里,装在黄土高原的口袋里。在西北广袤的黄土高原上,是一眼看不到边的山。其实叫山不太准确,应该称为土丘或者沟壑,因为这些山都不高,也就一百到二百米,有一些甚至不到一百米。这些山丘像波浪一样,一直起伏着伸向天边,也像破碎的冰面,在任何一点都会沿着四面八方裂开。如果站在一个小山丘的最高处远眺,四周都是高低起伏的山头,这些山头与天相连。如果不走出黄土高原,你不会知道山的边在什么地方,也不会知道山的边外是什么世界,而你的世界里就会只有黄山和黄土。在上学之前,木子心中的世界就是这样的。鬼杰、田铎他们心中的世界也是这样的。世界就是黄土高原,黄土高原就是世界。

黄土高原的村庄也是依地形而建,村庄的分布主要分类两类,一类选址在山头上,这种村庄往往被称为塬,另一类选址在山底下,这种村庄往往被称为川。对这种地形,木子最熟悉不过了,木子家是川,姥姥家是塬,每次去姥姥家,木子都要跟着母亲翻三个山头,然后要爬一个很高的山,爬上山顶就是姥姥家。那个时候,木子觉得山都很高,特别是姥姥家门前的山,比一路上其他三个山都还高,山路很陡,每次爬上去,木子都会感觉自己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还好,登上山头,再走50米左右就是姥姥家大门了,进了大门,木子就能吃到姥姥做的热腾腾的臊子面了,瞬间感觉爬山也很值,然后就可以在姥姥家的炕上美美地睡一觉。其实,那座山也不高,等上了高中,有一次暑假,木子特意用自己学到的几何知识估算了一下山的高度,也就是一百五十米左右。

在夏天的时候,木子特别喜欢去姥姥家,是姥姥家门口的十几颗大杏树吸引着木子。姥姥家所在的村叫下东塬,离姥姥家不远还有一个村庄叫上东塬。这两个村庄的人基本上都是姥爷家族的,都是同姓的亲戚。姥姥家门口的杏树,都很大,已经长了好多年了,不过这些都不是木子所关心的。木子关心的还是这些杏树结出的杏子,这些杏树的种类都不一样,结出的杏子也不一样,有很大的,又很小的,也有不大不小的,有很圆的,也有很扁的,有很甜的,也有很酸的,有很脆的,也有很面的,感觉就是一个宝库,一个属于杏子的宝库。木子会爬上这个杏树,在树杈中找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调整姿势坐了,然后伸手去摘一个杏子,直接塞到嘴里,细细品尝这些宝贝。在一颗树上,尝两个以后,如果口感不好,不是很喜欢吃的话,木子会选择下一颗树,重复相同的过程。如果口感很好,木子会舒舒服服的躺在树杈上,一个一个慢慢品尝。姥姥家的阿黄会急的在树底下转圈,有的时候会冲木子叫两声。阿黄是姥姥养的一条狗,主要职责是看家护院。木子自己吃的很美,也不忘了阿黄,会是不是赏阿黄几个杏子,直接从树上高高抛起,阿黄也跑到杏子落下来的地方,跳起来接住杏子。有的时候,木子会戏弄一下阿黄,会同时扔下好几颗杏子,阿黄高高跳起张口去接其中一颗杏子的时候,忽然发现还有别的杏子,就在空中迎向另外一颗杏子,结果大家都会猜到,一颗也没有接着,有的时候还会被杏子砸着眼睛或者鼻子。

虽然杏子都是在盛夏的时候成熟,但是每一颗杏树上杏子熟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总会有一些杏子很早就熟了,也总会有一些杏子迟迟不熟,像一个害羞的邻家妹妹。即便是同一颗杏树,上面结出的杏子也不会在同一时间成熟,都会在一个比较长的时间段内先后成熟,好像知道一下子熟了就会浪费似的。如果一颗杏树上的杏子开始成熟,每一天都会有一些杏子成熟,数量也似乎正好,不多也不少。所以,木子认为杏树是通人性的,不想苹果树和梨树,熟的时候几乎一起熟。木子对这些现象很熟悉,每次爬上树的时候,都会选择熟的杏子比较多的地方。有的时候熟的杏子实在太少,无法连成片,木子就找一跟很长的向日葵杆,然后在树的下面捅,捅的很准,不会将生的杏子也捅下来。看着杏子掉下来时,木子会赶快扔掉向日葵杆,用手接着杏子,这样就不会粘到地上的土了,不会将杏子摔破,也就不用洗手,可以直接送入嘴中了。

在鬼杰家门口不远处,有一颗很大的杏树,是鬼杰家的杏树。鬼杰听父母说,那颗杏树已经有十年的树龄了。这颗杏树结出的杏子很大很甜也很面,是鬼杰的最爱,也是木子和田铎的最爱。虽然在附近还有很多颗杏树,但是他们觉得鬼杰家的这个杏树是精品,结出的杏子最好吃。

这颗杏树好像也很知趣,知道会有三个孩子将会对他产生特别的感情,也按照三个孩子的需要生长。主树干在一米五左右的地方开始分叉,分成左右两个分树干,分别沿着左右两个方向成三十度到四十五度角延伸,各自延伸出三到四米。在分树干延伸的过程中,也各自分出很多个分叉。这些分叉处是最佳地点,他们可以稳稳的坐在这个地方,有的分叉还可以供他们躺在上面。

夏天的时候,吃完中午饭,鬼杰、木子和田铎都会跑到这颗杏树下面,很顺溜的爬上杏树,各自找一个最佳地点呆着。夏天正午,待着这颗杏树上特别凉快,好像跟杏树外面是两个世界。在结出杏子以后,不管杏子有没有成熟,他们都会摘几个吃,享受着杏子成熟的整个过程,从很酸到很甜,从很硬到很软,从杏仁中全是水,到杏仁变硬但还没有壳,再到杏仁涨了壳,变得很硬很硬。

杏树的叶子很茂密,他们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呆着,几乎不会被别人发现。这也是他们喜欢呆在这颗杏树上的主要原因。

在盛夏的时候,杏树会留下一些浅褐色的树胶,凝固后粘在树干上。他们会找到这些凝固的树胶,从树干上摘下来,揉成一个个的团,软软的,互相打闹。

中午十二点到两点,他们都会呆在树上,有的时候静静地躺着,有的时候相互聊点什么,有的时候相互扔几颗杏子,有的时候分享从家里带来的吃的或者喝的。如果想撒尿,他们都不会下树,会站在树干上直接往下尿,还会比比看谁尿的远。很多尿会被树叶撑住,落在杏树叶上,他们会笑着说给杏树浇浇肥。他们没有想过,这些杏子大部分是被他们吃的,他们吃的时候都是不洗,直接入口的。

其实,关于杏树的记忆还要多一些,村里有一个小山丘上种满了杏树。木子、鬼杰和田铎的家的大门都正对着杏树山。他们的家在西边山脚下,杏树山在东边。对他们来说,那里就像是天堂。

为什么杏树山上种满了杏树,木子不知道,鬼杰不知道,田铎也不知道,他们也不关心,他们关心的仍然只是杏树能够结出的果实。不过,后来木子明白为什么了,因为十里八乡都没有这样的山,木子就去问了爷爷,才知道原来这个山和其他的一些山连在一起,远远望去,像是一条盘卧着的龙,杏树山正好是龙的头,因此,很早以前,先辈们就在杏树山的山顶上修建了一座庙,称为卧龙寺,供奉四海龙王。卧龙寺建好后,就在周围种了杏树,后来很多人还愿或敬神,就继续在周围种树,树慢慢的多了起来。慢慢地,乡亲们的改造运动遍布了整个杏树山,对整个山体进行大改造,人工修起来了一圈一圈的一米宽的平台,上面种了很多杏树,直到山底。这些以一宽的台子就像是梯田,只是不种庄稼,种了杏树。这些杏树长大后结出杏子,老乡们吃完杏子,就将杏子核直接扔在山上,慢慢地也长出很多别的杏树。杏树们优胜劣汰,就形成了满山的杏树。

每年农历三月份,总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杏花味道,感觉一闭上眼睛,身体就能飘起来。三月份开花,四月份结果,六月份成熟,七月份落叶,木子和小伙伴中经历了好多年如此美妙的轮回。

每年杏树开花时,木子、鬼杰和田铎都会游杏树山。木子关于杏树山的第一次记忆,就是和鬼杰、田铎在一起。那年春天,村里的颜色不再是黄色,或者白色,变为绿色。有一天早上起来,木子发现村里的杏树开花了,就去鬼杰的门口喊了一声,鬼杰嗖的一下从门口窜了出来,然后从大门边草垛底下抽出一根木棍,准确地说,应该是向日葵杆,有一米多长。

鬼杰跳着跑到木子前面,用木棍挥来挥去比划了几下,木子也很默契的拿起自己手里的向日葵杆回应了几下,然后两人搭着肩走向田铎家。在田铎家门口,鬼杰喊了一声,田铎慢腾腾的走了出来,手里已经拿着自己的木棍,是一根真的木棍,也有一米多长,三个人都比划了几下。木子说,“咱们上杏树山”。鬼杰和田铎应道:“出发”。三个人开道杏树山。

杏树山东侧和西侧很陡,北侧是龙脖子,跟其他山相连,只有南侧比较平缓。三人从南侧开始爬杏树山。离杏树山越近,杏树花香的味道越是浓烈。山上没有专门的道路,只有一条人踏出来的小路。沿着小路爬了十几米,鬼杰突然喊了一声,“兔子”,然后朝西面跑去,木子和田铎也应声追了过去。追了十多米,兔子已经离他们很远了,三人就停了下来,继续在杏树山上游荡。一会你追我,一会我追你。这天,他们玩了很长时间,一直到鬼杰母亲喊鬼杰回家吃饭的声音在山里回荡时才想起回家。回去的路上,每个人手里拿着几支折断的小杏树枝,上面有几朵刚刚开放的杏花。到家以后,木子家的饭也快熟了,木子赶紧从院子后面找了一个空的酒瓶子,灌满了水,然后将杏花插在上面。回来的路上,田铎说将杏树枝插在水里,还能长,能接出杏子呢,所以三人回家都干了相同的事情。

这之后日子里,木子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盯着插在瓶子里的杏树枝,盼着结出小杏子。可是,小杏树枝一天比一天干,一天比一天蔫,最后,杏花一瓣一瓣的掉落下来,没有杏花,瓶子里只剩一段小树枝。木子去找鬼杰,发现鬼杰家里的也是这样。然后就和鬼杰去找田铎,发现田铎家里的也是一样的。木子和鬼杰质问田铎:“你不是说可以结出杏子吗?怎么没有啊?你个骗子!”

田铎说:“真的能长出来,我没有骗你们,我爸就是这样跟我说的。”

木子和鬼杰信了田铎,三个人又上了杏树山,在上面游荡了半天,折了几支看着顺眼的杏树枝,回去后,鬼杰和木子挖了一个土坑,将杏树枝种在土里,田铎还是插在瓶子里。鬼杰和木子天天给杏树枝浇水,最后还是只剩下小树枝,一个光杆司令在风中摇晃。田铎的小树枝也是一样的命运。

木子和鬼杰不再相信田铎的话了,三个人没有再折杏树枝,倒是经常上杏树山。等山上的杏花都消失后,杏树上开始出现很小的杏子。三个人开始摘这些小杏子吃,摘下来直接塞到嘴里。杏子很小的时候,是绿色的,外面的杏肉比较薄,中间的杏仁是白色的,很小很小,挤一下就会破,会喷出一小股汁液。这个时候,小杏子还没有很坚硬的核。

慢慢地,杏子开始长大,还是绿色的。杏肉开始变厚,杏仁中间开始变硬,但还是没有很坚硬的杏核。其实不是没有,而是杏核还是软的,跟杏肉没什么区别。再后来,杏仁变得很硬,不会再挤出汁液,杏核也开始出现,并护住了杏仁。不过杏子的颜色还是绿色。再后来,杏子的颜色开始变化,有的慢慢变黄,有的慢慢变红,有的有黄色也有红色。这个时候的杏子已经能够尝到甜味了。

这个过程中,木子、鬼杰和田铎都与杏树山上的杏树们一起经历,三个人也尝遍了不同时间不同大小的杏子,也终于盼来了熟的杏子。杏子熟了,三个人几乎天天都上山吃杏子,吃够了还要装满衣兜带回家。

吃杏子的时候,杏核也会留下来,带回家。有的杏树上的杏子,仁是苦的,特别特别苦,有的不苦。大人们管苦的叫做苦杏,管甜的叫甜杏。木子、鬼杰和田铎大概记住了山上几颗甜杏树的位置,也就能够分出甜杏核,然后分开来收集。

回家后,在院子里找一个地方,会将苦杏核堆起来,让太阳晒,然后找个锤子,将甜杏核砸开,取出里面的杏仁,自己吃几个,给妹妹留几个。杏树山上的甜杏树很少,因此,对木子、鬼杰和田铎来说,甜杏核非常珍贵。

那几年,每年夏天,三个人都会从杏树山上带回来很多杏子、杏核。甚至有的时候,走路的时候都会低头找杏核,然后捡起来带回家。当然了,杏树山上落下来的烂杏子,以及别人吃完留下来的杏核,三兄弟都会捡,然后带回家。木子三人每年捡回来的杏核至少能够装满一个大的化肥袋子,差不多50斤左右。这些杏核,大多数会被母亲在中午午休后抽时间敲开,取出杏仁,然后卖给收购杏仁的人。砸不完的,就直接按照杏核的价格卖给收购的人。杏仁比杏核贵很多。每年可以卖50块钱左右,对于木子他们来说是一大笔财富了,也算是为家里做了大贡献。

三兄弟带回来的完好的杏子,多的吃不完,大人们就会掰开,成两半,取出杏核,然后在太阳下晒杏肉,直到晒成杏肉干。杏肉干也有人收购,价格也比较高。但是木子的母亲不会卖掉这些杏肉干,而是会留到冬天。冬天的时候,取出一些杏肉干,用开水泡软,然后沥干,拌一些老蜂蜜,味道非常好。小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尝过比这个还好吃的东西。吃一口,睡觉也会笑着。

去杏树山或者在鬼杰家门口的杏树上玩耍时,他们三个从来不喊别的伙伴,好像关于杏树的记忆只能属于他们三个,后来也只属于他们三个。有一次,三人在杏树山上逛游了好几个小时,也吃了一肚子的杏子,胃里都开始反酸,连牙都酸的咬不动别的杏子了,就爬到了杏树山顶。杏树山顶是卧龙寺的旧址,一个一米左右的方方正正的台子,很大也很平,是旧址的地基。地基上没有杏树,也没有长出草,但又很多碎的瓦片。在地基周围,瓦片和砖头更多,也有很多杏树。三个人在地基上转了几圈,打闹了一会,就开始在地基周围的瓦片和砖块中仔细的寻找起来。

木子说:“这里面应该有好东西!”

鬼杰说:“嗯,应该有宝贝,仔细找找!”

田铎听到宝贝,就立刻变得很专注。三个人都仔细的找,找了一圈,只找到两个瓶子,都是条多找到了。

小的时候,瓶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宝贝了,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瓶子。这次找到的瓶子也很好看,至少他们三个觉得很好看,有圆圆的肚子,细细的瓶颈。

由于找到了宝贝,三个人都非常高兴。

鬼杰指着盘龙山的背部山脊说:“咱们去那个梁上吧!”

木子和田铎没有犹豫,齐声说道:“好的!”

于是,三个人先是跳着从杏树山上往下跑了一段距离,到了龙的脖子处,然后往北面的山坡爬去,爬向龙的背脊。龙背被龙头高,所以三个人爬了好一会,才跑到了山顶。同样,看到的还是更高的山顶。也看到了他们脚底下山丘下面的沟壑,也就是两条山丘之间的沟壑。当地人称为川,因为这些沟壑很宽,窄则一里多地,宽则好几里地,沟壑都是上好的庄稼地。

三个人坐下来,看看远处的山梁和山头,看看脚底下川里劳作的大人们,迎面吹来一股股凉风,好像能把人吹醉。

看了一会,三个人躺在山梁上,被太阳晒了一中午的山坡,特别温暖。躺下山坡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一股股不知道方向的凉风,还带着草和土的味道。这风,能让人醉,也能让人睡。于是,三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

木子感觉到有人在用什么东西戳他,戳了一次又一次,戳的劲越来越大,很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发现田铎已经坐了起来,用左右手使劲戳左右两边的木子和鬼杰,身子却是僵硬的。

木子觉得有一点不对劲,揉了揉眼睛,想问条多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就见鬼杰蹭的一下翻了起来,骂道:“死铎子,你要干什么啊?我真梦见吃肉呢!”

田铎见状,右手快速抬起,捂住鬼杰的嘴,用眼神示意鬼杰看北面。

田铎始终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神示意木子和鬼杰看北面。这一下,也把木子和鬼杰吓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更让他们吃惊的是,田铎的身体,完全僵硬,像是被钉住了。

木子和鬼杰也不敢出声,随着田铎的示意,慢慢地把头扭向北面,超北面搜索。突然,木子和鬼杰的身体也僵硬了,头也僵硬了,保持扭到北面的姿势一动不动。

在不远的山梁上,站着三个很大的东西,跟吴涛家刚生下来一个月的小牛一样大。在太阳下,身体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仔细一看,是三只狼。三个人都认出来是三只狼。大人总是告诉他们,狼像狗的样子,但比狗大,有牛那么大。所以,三个人都认出来了远处的是三只狼,和上次在东山找冒绿光的眼睛的妖鬼的时候遇到的狼一样。

三只狼离三个人有一里远,静静的站在北面的山头上,静静的望着他们三个。三只狼一只是黑色的,两只是灰白色的。

三个人也呆呆着僵在南边山头上,静静地盯着狼看。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静的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风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不断地吹过。这个时候,每一丝风吹过,都感觉特别明显,所不同的是,不再感觉要醉了,也不再感觉要睡了,而是有一丝丝的冷。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狼还是不动。人也还是不动。

突然,山里回荡起熟悉的狗叫声。一声、两声、三声,不一会,狗叫声此起彼伏,整个村子里的狗都开始叫了起来。

慢慢地,三只狼将视线从他们三个人身上转移,掉头,慢慢地向北面更远的山梁上跑去。

狼越跑越远。狗叫声先是越来越激烈,后来慢慢变少了,后来也消失了。

狼慢慢跑远,三个人还是一动不动,僵硬地坐在原地。好像是在欣赏三只狼远去的矫健的步伐和背影,又好像是在欣赏全村狗们一齐表演的大合唱。

狼的背影消失了,狗的叫声也消失了,三个人还是没有动。又过了一会,才慢慢的把脖子扭回来,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个他们三个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狼,不知道什么感觉,也没有害怕,感觉灵魂出窍了。等回过神来,感觉到寒冷和害怕,极度的害怕后面还有一丝丝激动和兴奋,很奇怪的感觉。

三个人慢慢走回了家,谁也没有说话。

在没有上学之前,在别人读幼儿园的日子,他们就和村里大大小小的杏树为伴,爬杏树、折杏树枝、看杏花、摘杏子、吃杏子、找杏核、砸杏仁、晒杏皮……他们知道村里的每一个颗杏树,了解那家有那些杏树,也了解每一颗性树上结出来的杏子的味道。站在北京家里的窗前,回忆到这儿,木子的心里很暖很暖,眼角流出了泪水。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记忆。回过头来看看正在熟睡中的女儿,木子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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