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墨压抑着一口气,像是当着众人做了件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一大早的气氛被破坏了两次,众人无心再谈,只是草草用了早膳各自回去。
早膳期间无人再过问沈惜墨,只有萧三郎时不时地冲着她挑眉挤眼,笑的蛊惑。
从上房画锦堂出来后,沈惜墨和苏月漫步在碎石甬路的花园小径,她无精打采,暗悔刚才怎么一冲动就闹起脾气来。
可是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当萧元郎握着她的手,还喊着“娘子”的时候,她就厌恶地还手了,这种本能反应也出乎她的意料。
是不是因为自己一再抵制这门不公的婚事,打心眼就讨厌萧元郎?
关于萧元郎的事情,她只听到一个词,大傻子!每当有人提到萧元郎,她就会想起这三个字,便如烙印般深深刻在她脑中!
她沈惜墨未来的夫君是个大傻子!
她怎么能忍受这般羞辱加诸在她身上?
她的骄傲、她的自信、她的尊严,全都毁在这三个字上!
所以,当萧元郎喊她“娘子”的时候,她的理智瞬间瓦解,才会做出不可预知的事情来。
她长长地叹口气,从衣袖里伸出手来,她的一巴掌,似乎打碎了她好不易建起的好感。
“惜墨妹妹!惜墨妹妹!”
沈惜墨兀自走着,没有听到背后的喊声。
苏月明白小姐此刻低落的心情,只是见她这样怏怏不乐的样子,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后面有人喊你。”
沈惜墨魂不守舍地驻步回头。
萧三郎加快了步伐,临到沈惜墨面前,他轻微喘息道:“想不到惜墨妹妹身形瘦弱,走路却是快,害我一路好找。”
沈惜墨看着萧三郎英俊的面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奕奕发亮,她别开目光,侧脸看着一旁的荷花池,漫漫道:“找我何事?”
正是盛夏,荷花池两岸绿柳倒映,浮起的清碧荷叶清爽袭人,刚冒起的淡粉莲花颇有亭亭玉立之姿,鲜荷嫩莲映衬着这如花般的人儿玉骨冰肌,好不怜爱。
萧三郎看着她秀丽的侧脸怔怔出神,待风拂水面,他也缓和了神色,见她一副冷淡的表情,他丝毫不在意地笑道:“我原以为惜墨妹妹对我凶,昨晚那记巴掌打的我手背疼到现在,不想惜墨妹妹对我还算是温柔有加了,刚刚那一巴掌打的大傻子疼的哇哇直叫啊!”
幸灾乐祸!
沈惜墨转过脸,从他的话中感受到这样的态度,她也没了好脾气道:“你笑什么,他是你大哥,你就这么称呼你大哥的?”
“大哥?”萧三郎目光一变,回味着这两个字,忽而冷笑一声,“你也看到了,他那样子能当大哥吗?我弟弟七郎都比他要聪明多了。”
沈惜墨听他嘲弄,心里没由来怨愤:“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想再多纠缠,转身便要走。
“哎!”萧三郎身形一闪,却是拦在她身前,笑道,“我说好妹妹,我也是你哥哥,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些吗?你厌恶大傻子,可也犯不着把我厌了,我们好好说话不成吗?”
沈惜墨被他死皮赖脸地缠着,忽地想起浅微的忠告,萧三郎不是好惹的。便平缓了语气,微笑对视上他的眼睛道:“那你想跟我说什么话?”
萧三郎看着她突然一笑,顿觉这烈日下有股清风拂来,竟是半日都未缓过神来。自认为阅女无数,这样如沐春风的微笑竟教他难以移目。
沈惜墨看他这一脸肆无忌惮的打量,轻咳一声,敛了笑容道:“若是没什么事,惜墨就先告退了。”
她拢好袖子就走,萧三郎在她身后道:“我知道惜墨妹妹你来萧府是为悔婚,不如我教你一法子。”
沈惜墨停下脚步,她的表情如此明显吗?
都被萧三郎看出来了,那么是不是说,萧家的其他人也都看得出来。
可是看得出来,也只字不提,是要逼着她非嫁不可。
念头闪过,她回头正色道:“什么法子?”
“果然如此。”萧三郎走上前几步,摸着光洁的下巴,微微抬起道,“你此番到我们府里长住,定是为了与大傻子悔婚。也难怪,妹妹你如花似玉,嫁给那个话都说不清楚的蠢货,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沈惜墨听他这样说萧元郎,怒火中烧:“你住口!”
萧三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你都打了他,还这么维护他做什么?”顿了顿声,他又笑道,“你可不知,大傻子在我们府里那是人人都说不得一丝重话的,你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他,你也看到了,老祖宗还有大娘都变了脸色。要知道,凡是对他不好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他咬重了后面几个字,俯身凑近沈惜墨。
沈惜墨回避后退一步:“看来你和他的恩怨不小。”
萧三郎冷哼一声:“他是个傻子,我能和他有什么恩怨。”
沈惜墨注视着他的表情,揣测地笑道:“那就是你见不得大家对他好,我也看得出来,三少爷你在萧府的名声地位貌似不怎么好。”
萧三郎双眉一挑:“妹妹你冰雪聪明,看得出来很正常。”他轻抬起手,就要从她乌黑光亮的发丝抚上她的脸颊。
沈惜墨身子向后仰,他的手顿在空中,嘴角轻扬:“要想和大傻子悔婚,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我娶了你。”
他的手腕变了方向,向后一伸,便揽住沈惜墨的柳腰。
沈惜墨瞬时变脸,抬脚就要把他踹开。
哪知他突然松手叫了声,然后甩着红肿的手指,鼓着眼望过去,脸色大变冲她后面吼道:“二痞子,你做什么?”
沈惜墨放下脚,回头看着一个摇着折扇,大摇大摆走过来的男子:“三狐狸,光天化日,你敢调戏我表妹,我打你的手算是轻了。”
“你敢!你再来打我试试。”萧三郎冲上前,一把抓着萧二郎的衣领。
萧二郎折扇又是一挥,打在萧三郎红肿的手上。萧三郎大怒,一拳头毫不留情地揍在他脸上。
两人一拳一脚扭打在一起,沈惜墨见周围的下人闻声赶过来,她忙上前拉住两个人的胳膊:“别打了。”
两个男人看沈惜墨站在他们中间,适时地止住手,互相瞪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