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进屋后,先歇了口气,又皱着眉对萧三郎道:“前两日才去给你瞧过,你不在自己屋里好生养伤,又瞎跑出来做什么?”
三清看着跟在后面的沈惜墨和蔚微蓝,眼里轻蔑一笑,又急道:“我哥哥伤的很严重吗?”
李大夫拂了拂花白的胡子,面色沉重地摇头道:“三少爷一年前骨折过,没能好好调养,落下变天就会酸疼的病根。腿本就没有养护好,反而接二连三的受伤,再不多休息,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恐怕再也站不起来……”
沈惜墨脑中一轰,蔚微蓝呼吸一痛,情急道:“您定要救治好他的双腿,他还这样年轻……”
李大夫义正言辞道:“老夫也想救他,是他自己不爱惜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说,躺在床上不要乱跑,他偏是不听。”
边说着边对床上那一脸不在意的人,指责道:“你不让老夫告诉你爹娘,老夫答应了。可你再这么下去,一辈子都得坐轮椅。”又补充一句,“不要又说是危言耸听,你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休养一个月。”
萧三郎爽朗笑道:“我这不是好好躺着吗?”
李大夫瞪他一眼:“你们这几个少爷一个个都不省心,真是三天两头的灾难。”说着,把备好的药膏按紧在他腿上。
萧三郎低叫一声:“您轻点……”
“现在知道疼了,你把这块中毒的骨肉挖去时,就不疼了?”
沈惜墨听了脸色很沉重,萧三郎半眯着眼笑道:“不挖去,毒素扩散,我早死了。”他目光若有若无地望着沈惜墨。
沈惜墨低眉一瞬,走上前问:“李大夫,除了静养外,有没有其他的法子能治好?”
三清指着她愤懑道:“若不是你,我哥哥能遭这么多罪吗?你还在这里假惺惺,你这个恶心的女人。”
“三清!”萧三郎沉着脸呵斥道,“你少说几句话。”
沈惜墨也不介意三清的言语,只认真对李大夫说:“我看他的伤口似乎很容易裂开,想必是那处肌理坏死,是否是因毒素未清理完的缘故?”
李大夫略有讶异地道:“你还懂医术?”
沈惜墨沉吟道:“曾受高人指点过一二。”她想到老鬼,他能让她的肌肤重塑,是否也能医好萧三郎呢!她忙道,“您可听说位老鬼的神医,若是带三少爷去找他,您看能否治好他的腿伤呢?”
李大夫听后更是诧异,仔细盯着沈惜墨道:“你竟然和那位老神仙有渊源?他可是绝世高人,不知踪迹,听说有起死回生、永葆容颜的医术?”
“那些不过是江湖传言罢了,他自己都四十岁了,怎么可能永葆容颜?”沈惜墨苦笑道,“但他医术确实过人,我只想知道三少爷这腿可有救治的可能?”
李大夫思虑道:“若是得他医治,想必是不成问题的,可那位高人听说是消身匿迹了。”
沈惜墨不知老鬼原来这么有名气,她真是后悔当初没跟着他多学几手?不然也不会弄得现在束手无策,她对萧三郎道:“既然老鬼能救治你,我定会想法子带你去找他,不过你这些日子哪里也不要走动了。你若是自己不爱惜自己,我也不会再想着帮你了。”
萧三郎嘴角的笑容化作一汪深情:“我听你的,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那位老神仙?这般厉害的人物,我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他脾气倔的很,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见到他,他就能救你了?”沈惜墨想到自己在那养伤时,给他洗衣做饭,还挨他骂,哪怕他要收她做徒弟,她都不愿在那多待。
“你既和他有渊源,看你面上,他怎会不救?”萧三郎视若无人地笑着,语气中有着难言的亲昵。
屋里的人听着两人谈话,面色皆变得有些不自然。
萧三郎突然迫不及待地想去那个地方,亟亟又问:“咱们何时去呢?我这腿伤口无法愈合,只怕拖不了多长时日。”
沈惜墨望着他的腿,蹙起眉道:“我得给他书信一封,他若同意,才能去找他。”
“好,咱们一起去,就我跟你如何?”萧三郎殷切地望着她眉眼,眼底深凝着笑意。
沈惜墨眼角一跳,侧脸看了眼沉默的蔚微蓝,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又是一沉。
突然听到“咣当”一声,水盆落地的声响,沈惜墨回过头,见两个丫鬟扶着昏沉的铃音道:“怎么突然晕了?”
那两个端着水盆的丫鬟忙扶着铃音坐下。
李大夫忙过去给铃音诊脉。
三清却不想去管那丫头死活,只听着萧三郎那番话,咬了咬牙,将蔚微蓝推至到床边坐下道:“哥哥,你是怎么答应爹的,爹想让你和微蓝成亲,就算要去那鬼地方治疗,也是微蓝陪你去啊!”
蔚微蓝脸色绯红,推诿道:“三清,你莫要胡说了。”
三清愤愤道:“微蓝,沈惜墨迟早要嫁给我大哥,你和我哥哥才最相配。我只问你,你是否钟意他?”
“三清。”萧三郎瞪着她,“你说这些话不为难情吗?”
“那你呢,你都伤成这样,怎么还想着这个女人?”三清泪眼迷蒙地道,“她都要嫁给大哥了,她能带你去治伤吗?爹、娘、还有大娘会允许吗?你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你不也一样,整日幻想着嫁给不该嫁的人,你还敢来教训你哥!”萧三郎一语戳破她的心事。
三清顿时哑然无语,咬牙切齿的悲愤道:“随你去吧,我不再管你了!”
她忙往外头跑去。
李大夫刚好给铃音把完脉道:“这是喜脉。”
三清腿脚一定,不敢置信地望着幽幽转醒的铃音。
屋内的人皆倒抽一气。
沈惜墨仿佛以为是听错了,她最先反应过来,看着蔚微蓝身形晃动,又望了眼萧三郎。
萧三郎看到沈惜墨的质疑的眼色,脸色分外难看,他高声问李大夫:“您没断错?铃音怎么会怀孕?”
李大夫转过头,看着萧三郎道:“我行医多年,是什么脉象还会看错吗?这确实是喜脉。”
萧三郎不敢相信,阴沉着脸,忙要站起来,被沈惜墨拦住道:“你好好躺着罢!”
站在门口的三清看着铃音垂着脸不发一言,她几步走上前道:“死丫头,你背地里和哪个下人苟合?”
铃音闻言,心神一慌,敛衣跪地道:“我没有,我来萧家没多少日子,府里的人都还不认识。”
三清横着眼道:“那就是你在外面和男人不三不四的勾搭,萧家的规矩,丫鬟们若有怀孕的,就得赶出院子。来人呐,快把这不要脸的丫鬟拖出去!”
铃音柔弱的身子颤栗着,任由两个丫鬟将她扶起来拖走,她也不做声。
沈惜墨见此不忍道:“铃音身子虚弱,你把她赶走,她在外面孤苦伶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活?”
三清看了眼阴霾着的脸的萧三郎,忙叫来贴身丫鬟,吩咐道:“去我房里拿一百两银票过来。”又对铃音和声道,“丫鬟在萧府怀孕会受到重罚,我拿一百两给你,并派人安置好你。不想事情闹大,你就安心住在外面,日后不得踏入萧家。”
沈惜墨听了嗤笑,本想插嘴,目光触及到蔚微蓝雪白的脸色,她又缄默了。
铃音肚子里的孩子多半和萧三郎有关,这个孩子于她而言来的很及时,可于蔚微蓝而言,却瞬间打破了她的一番情缠。
屋内的人都不敢做声,待丫鬟拿来了一百两银票,三清接在手里强行塞给铃音,按着她手心不轻不重地警告:“你做了这么没脸面的事,不想给我哥哥蒙羞的话,就赶紧出府。”
铃音接过一百两,含着泪,目光若有若无地看了看萧三郎,又带着哀戚之色的点头。
沈惜墨看在眼底,心里酸楚,犹豫要不要出声时,蔚微蓝突然挺身张口道:“没有这样的道理,丫鬟怀了孕,问也不问清楚,怎能就随意打发出去。”
“微蓝。”三清面红耳赤,“这是我萧家的规矩,还请你不要插嘴。”
沈惜墨看了眼萧三郎,若是他还有担当,就该问清楚,而不是任由三清论断。
萧三郎看清了她的神色,脸色铁青,他愤恨地一掌捶在床板上,低沉问道:“铃音,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的人听到这声音,吓的大气不敢出。
三清张口道:“哥,你就别问了。我早说她在外面酒楼卖艺,定不是什么贞洁女子,我说了不要把她带回萧家来,现在倒好,平白污了院子里的风气。”转脸对几个丫鬟道,“你们快把她拉出去!”
沈惜墨上前握着铃音颤抖的手道:“铃音,你在这世上没了亲人,既有了身孕,总得找到这孩子的父亲,你一个弱女子在外大着肚子,会被千夫所指的。”
铃音憋红了耳根,凄楚道:“沈小姐,是我犯贱,是我和外面的男人做了苟且之事,我不能再留在三少身边,丢他的面子。”她红着眼圈要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