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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试探人心

到了下午,沈惜墨离开韶颜楼,往西厢院去,途经小花园时,看到兴哥儿在放风筝,白皙婴嫩的小手一紧一松地来回拉线,小脑袋瓜子仰的高高,笑声干净清脆。她看着就欢喜怜爱,正要走过去,却看三清和楚天舒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说话。

原来三清得知侯爷来府,他人又在韶颜楼,她不便过去,遂想尽了法子接近他,见今日风和日丽,她故意在离韶颜楼最近的小花园里放风筝,将风筝放到韶颜楼上空中,果然兴哥儿看见了,吵闹着要玩,奶娘见侯爷夫人歇着睡午觉,便向侯爷说了声,抱着兴哥儿寻出来。

三清陪着兴哥儿玩,没过多久,侯爷走了出来。

三清便壮着胆儿和他说话,她脸上娇俏多羞:“姐夫今日怎么突然来府了?”

楚天舒只望着远处的兴哥儿,平淡道:“你长姐总记挂着家里,老祖宗又病了身子,想着兴哥儿,今日正值休沐,我同他们一起过来看望。”

三清听了心里很是苦闷,侯爷往年很少来萧府,哪怕祖母和大娘病了,他只稍人送些补品,怎么会亲自陪长姐过来?

而且今年中秋时,两个人的关系明显僵持着,不然长姐也不会提出让自己进侯府的意思,可听他的话,像是很在乎长姐。

她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顺着他的视线也望着兴哥儿,转开话笑道:“兴哥儿又长高了,眉眼也更漂亮,见到我就喊着小姨,我真喜欢陪他玩。”

楚天舒淡然道:“你喜欢兴哥儿,日后若得空,便去侯府走动,也多陪陪你长姐。”

三清脸色顿时变了,听他一口口的“长姐”,她像沉进了冰冷的湖底,突然道:“我喜欢兴哥儿,也喜欢姐夫。”

她话一脱口,忙羞涩地掩住自己的唇。

楚天舒回头望着她,眼里表情凝重,许久,他才沉声道:“当真是被日头晒糊涂了。”

语罢,便要走开,三清拉住他衣袖摇头辩解道:“姐夫,你不是对我也有意吗?那日在待春园你让我叫你姐夫,还夸我性子活泼,说我的画不错,我便埋头在屋里学画,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楚天舒拿开她的手道:“你误会了,我是你姐夫,怎么会有那个意思?你年纪还小,想法单纯,不要让你长姐知道。”

“这本就是长姐的意思。”三清不罢休,想着既然都说出口了,索性也不顾脸皮都说了,“长姐想让我嫁给你,日后一起照顾兴哥儿,姐夫你对我真的无意吗?”

楚天舒皱着眉头道:“那件事是你长姐有失分寸,你别放在心上。我们都说清了,你长姐还托我在朝中给你找个仪表堂堂的少年公子。”

三清情难自已地道:“姐夫你都知道长姐的想法了?”

楚天舒默认不语。

三清羞愧满面:“不不,我不要什么少年公子,我想嫁给姐夫您,姐夫明明那日也是极喜欢我的……”

“休要再说了!”楚天舒直言喝道,“今日这番话我当做从未听过。”

他转身即走,忽然看到兴哥儿手里的风筝线断了,急着跑去追赶风筝,而奶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兴哥儿往前跑,脚下被块石头绊住,眼看身子就要栽倒,他忙飞身腾空跃起,却看一道绿影抢先抱着兴哥儿倒在了地上。

沈惜墨听不到楚天舒和三清在那说什么话,只是这两人也不避讳着,她不好走过去,目光只望着兴哥儿,一时望的出神,突然见他往自己这边跑来,又险些栽倒,她大步跑过去抱着他,小人儿倒在了她的身上,吓得嚷嚷直哭。

沈惜墨倒在草坪上,看兴哥儿哭喊,她心疼地哄着道:“兴哥儿,你哪里伤着了吗?”

然后身上一轻,兴哥儿被双手抱了下去,楚天舒见他没伤着,沉声道:“还哭什么?”

兴哥儿一听他的话,顿时吓的闭上了嘴,只是那眼泪鼻涕还不停落,极是委屈的样子,沈惜墨心坎一软,坐起身从他手里抢过兴哥儿道:“孩子哭闹是天性,本就受了惊吓,您还不让他哭,别教憋坏了。”

楚天舒看她满身的灰尘,还紧护着兴哥儿,不禁笑问道:“沈小姐有没有受伤?”

沈惜墨摇了摇头,抱着兴哥儿道:“别憋着,哭出来就好。”一见这小人儿抿着嘴的可怜样儿,就会想到从前的元郎也是如此,明明又痛又怕,却忍着不哭。

她一时同情心泛滥,从腰间取了帕子,给他擦眼泪鼻涕,逗弄着他道:“兴哥儿真是乖,受了惊也不哭闹,像个小男子汉。”

兴哥儿慢慢稳定了情绪,听了这话破涕为笑,软声软气地道:“舅娘。”

沈惜墨嘴角上翘,笑成朵花儿,捏了捏他的小鼻梁:“真乖。”又抱了抱他,正要起身时,发现臀下一痛,原是刚才着地时用猛了力,这才刚站起身子摇摇晃晃,被楚天舒一只臂膀扶住:“怎么了?”

被他揽着腰身,沈惜墨一阵尴尬地道:“刚刚倒地时不当心歪了脚。”

楚天舒吩咐奶娘:“去请大夫。”

“不用不用。”沈惜墨忙道,“缓缓就好,不必要那么麻烦。”

奶娘上前将兴哥儿抱走,赶紧回韶颜楼检查有没有伤。

楚天舒看沈惜墨忍着痛的样子,忽而道:“你要回西厢院吗?我送你。”

“用不着麻烦您。”沈惜墨一口拒绝。

楚天舒一笑:“正好我有些话想请教沈小姐。”

沈惜墨愣了片刻,还没摸清状况,就被他单手扶着往前走,她眼角瞥到那俏丽的身影跑远了。

她心里一沉。

楚天舒见四下无人,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展开来给沈惜墨看,而沈惜墨沉重的心猛地急促跳动,这是她在悬崖下画过的地形图,当时为了逃脱,勘察过周遭的地形,图上的符号数字全是用的现代知识标注,难不成被他看出什么了?

她不解地望着楚天舒,怎会落在他手里,他拿出来又要做什么?

楚天舒看她惊慌的神色,眉目一拢道:“沈小姐来自何处?”

沈惜墨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放大:“什么意思?”

“你不是兰陵的那位沈惜墨,你到底是何人,又从哪里来?”楚天舒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沈惜墨震惊地无以复加,他都知道什么?

楚天舒指着地形图上的阿拉伯数字,慢慢道:“这是一,二……”

沈惜墨瞪大了眼睛,张口就道:“你也来自现代?”她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另一个人能认得阿拉伯数字,此时此刻,就像他乡遇故知般激动不已。

楚天舒眉峰一闪,悠然地笑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沈惜墨无意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红宝石戒指,楚天舒也望了眼她手上的戒指,凤眼微眯。

沈惜墨迟疑不语,只是看着他锐利端凝的眸光,她心头一跳,这位侯爷久居上位,喜怒不形于色,且惯来会试探人心,深不可测,上回就被他试探过,打听她与易茗的关系,莫非这次也一样?

可他认出了这些数字,要么他真的和自己一样来自一个地方,要么是他身边有朋友和自己是同类人?

她脑中忽而有道白光闪过,这个时候竟满脑子想到的是易茗,他是碧玺公子,很有些通天的本事,侯爷上回试探时,也是过问她与他的关系,还说易茗突然来京离京是因自己,且他把自己的戒指借走了些日子,而这戒指是她来到这异世唯一存留的东西。

难道易茗和自己一样来自现代?

定然是如此,不然他借戒指作何用?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是这层原因。

那岂不是自己手上戴的是枚赝品?

她忿然地褪下戒指,握在手心里,匆匆道:“恕惜墨蠢笨,侯爷的话惜墨听不懂。多谢侯爷相送,惜墨已无大碍,告辞。”

楚天舒看她脸色煞白,也不多加阻拦,她的反应让他知道答案了。

沈惜墨匆忙赶回西子阁,她吩咐青衣一个人来寝房伺候。

青衣忐忑不安地走进去,昨日沈小姐那些反应,显然是发现大少爷露了破绽,而从昨日中午到今日,她都待在韶颜楼,想必是大少爷向她坦诚了一切。

那么她的身份也被沈小姐知晓了。

是以她一进屋,就双膝跪地道:“请沈小姐责罚。”

沈惜墨让她起身:“你也伺候我一段时日了,心知我不喜欢跪地磕头这套,你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青衣暗暗看了眼她的脸色,苍白虚浮,似乱了心神,她缓慢地站起身来,恭谨地聆听着。

沈惜墨的确是心乱如麻,手心里还攥紧了那枚戒指,易茗要她的戒指,无非是想再回现代去?如此说来,他研究出方法了,是不是她也可以回去?

可是,她能抛下元郎离去吗?

她深深吸气,以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开诚布公地道:“元郎曾是四玉公子,你是秋千艳派进府里保护他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不会怪责你。你来到我身边,并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反倒一直帮我。我想问你对易茗也就是碧玺公子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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