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至道年间,同样是万物萧索的深秋,往时歌舞升平、繁华热闹的汴京城,近来异变频现,什么公鸡夜鸣、蛇现闹市、枯树抽枝等。偏偏这时,皇帝旧伤复发又病倒了。而最最让官员百姓恐慌的,是一连三天,白昼无光,漆黑一片,空中一股无形的重量,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且愈来愈重,很多人因此提前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不为外面百姓、百官所知的,是东宫太子,这些日子也高烧昏迷不醒!不但太医对此束手无策,延请的一些化外高人、跳神巫婆,也无能为力。
整整三天,如世界末日般,人心惶惶。后来,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火红绚丽的闪电,紧接着一声巨鸣,压城乌云转眼间散去,天地间一片清明。就在满城百姓欢呼雀跃之际,一老一少两个道士来到玄武门,老者自称扶摇子,专程为太子的病魔而来。
这个扶摇子果然有些本事,在东宫太子寝殿内一番施为后一声断喝,太子便醒了,高烧也奇迹般退了下去。扶摇子留下些宁神养元的药丸就离开了。太子经此一劫后,身体反胜从前,床榻上更是龙精虎猛,知道的人都说,都是道家仙方的功劳。
虽然皇帝的病情一直没什么起色,不过,日子总算又恢复了平静。百姓该挣钱的挣钱,百官该上朝的上朝,一如往时。而后苑杂役班里的一个小小宫女:陈小雨的变化,就不为人知了。
小雨自从失足落水后,几乎与太子同时高烧昏迷不醒,后来又是几乎与太子同时烧退,睁开了眼。
“小雨,你醒了!”一声惊喜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嗯。”宋靖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揉着眼睛,慢慢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脸疲色,又哭又笑的小姑娘。
此时的宋靖,脑子似乎锈住了,直到她转动着眼珠打量清楚自己所处的屋子时,才知道大吃一惊: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依稀记得,自己是跟赵恒在一块,去偷改考勤的,再后来……,宋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可眼前这棂格纱糊窗户、山水图画屏风、香炉暖壶瓷器,还有眼前这一身古装的小姑娘,无一不在告诉宋靖:在她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大变故。
“我是谁?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宋靖揉着木木的脑袋,痛苦的呻吟着。
“小雨,你烧糊涂了?我是雨佳,这里是我们的房间呀。”小姑娘一脸的惶急,却还是老实的回答。
这根本不是宋靖想要的答案。这时,宋靖突然发觉,自己的记忆里,似乎多出了点什么。宋靖急忙检视,半天才闹明白:自己,似乎穿越了!
记忆是属于陈小雨的。现在是大宋朝,这里是汴京城内的皇宫后苑。陈小雨十岁便被送进皇宫,两年后分配时,陈小雨因为既没有钱,又没有关系,便被分配到了这偏远的后苑杂役班。到现在已经两年了。
小雨性格柔弱,人也不爱多说话,在杂役班里,只有一个好朋友:陈雨佳,比她大一岁。就是眼前这个陪着她的小姑娘。
宋靖还想要继续往下翻阅,房门被推开了,一个体格壮实的宫女探进身来,看了一眼,笑道:“又活过来了?果然穷人家的孩子经折腾,这么着都死不了。雨佳,宜圣殿里的活,是你的,还不快去。”
“喔,好的,我马上去。”雨佳忙答应着,回头匆忙叮嘱了宋靖一句“小米粥热了放在手边,快些趁热喝了。三天了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就急匆匆出门去了。
宋靖这才发觉,身上软的要命,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拿手在身上比量了一番,不禁叹息:以前引以为傲的魔鬼身材不见了,换成了现在这瘦骨嶙峋的弱身板。十四岁的姑娘了,一点女人的特征都没有。
既来之则安之,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宋靖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她吃力的挪了挪身子,小心的捧起碗,开始吸溜着喝粥。小半碗热粥喝下去,宋靖感觉身上暖烘烘的,便继续翻阅小雨的记忆。
小雨没钱没势,被分到这无人问津的杂役班就算了。没想到,在这里,她也是个受欺负的角儿。不但分配任务捞不到轻快的,还得替人家干活。平日里无故挨几下黑脚,受几下暗算,竟是家常便饭。
宋靖从小净欺负别人了,这种事,就是让她撞见了,都得上前打抱不平,何况现在算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宜跟人动手,但宋靖就是火爆脾气,既然知道了,就压不住。她把剩下的稀粥全部喝完,吃力的爬起来,开始找衣服穿。
凭借着心中陈小雨的记忆,宋靖笨手笨脚的将一套宫女服穿戴了起来。浅蓝色花格子中绵襦裙,外面加罩一件土布棉背子,配淡绿花撒裤,腰间用麻布带紧紧束住,脚穿一双厚底高腰硬帮靴。忙活完,已是一身大汗。宋靖凑到铜镜前照了照,略显臃肿,还凑付。
宋靖摇摇晃晃的出了门,打听着去找陈雨佳。等宋靖找到雨佳,正看到雨佳满头汗的弯着腰擦洗着殿内陈设,而那个五大三粗的女汉子,名叫江蓝星的,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指指划划的指挥着雨佳干活。
雨佳先看见了宋靖,慌忙跑过来问候,嘴里嗔怪着她不该这时候出门,闪了风就不好了。
江蓝星也慢悠悠踱了过来,嘴里嘲笑着:“真是个劳累命,这才刚睁眼,自己都照顾不利索,就出来干活了?我劝你,还是好生歇几天的好,落下病根不是玩的。”
宋靖看着江蓝星一贯嚣张的脸,没好气道:“都是一般的宫女,凭什么她累的一身汗,你却悠闲的在一边看?”
江蓝星一愣,旋即笑道:“这是小雨吗?别是这几天脑子烧糊了吧?就凭我这对拳头,我就可以不干活。你看着羡慕,可以去练自己的拳头嘛,没人拦着你。”
“那好,我今天就先打倒你,看看谁的拳头硬。”宋靖推开陈雨佳的阻拦,站到了江蓝星的对面。
江蓝星再一愣,小雨比她矮了有小半头,人又瘦,因为高烧,脸色苍白的可怕。跟这样的对手打,她还真提不起劲来。
“有种!不过,等你身子好点再来吧。我不想落下话柄,说我欺负人。”
“哼,我也是你能欺负的?”宋靖打架经验丰富,知道自己目前身体状况不行,可功夫仍在。对手虽然身强体壮,于武功上却是个门外汉。只要自己用巧劲,对付这么个女汉子,不成问题。
对手不动,宋靖便先动了手,轻巧的绕到江蓝星背后,朝着她的膝弯处就是一脚。扑通一声,江蓝星就跪在了地上。
这下把江蓝星惹毛了,哇哇叫着转身向宋靖冲来。宋靖再次灵活一闪身,顺势在她背后一推,脚下一绊,江蓝星又摔了出去。这次摔得可真狠,直到头狠狠碰到墙壁,去势才止住。
江蓝星撞得眼冒金星,再次起身,又冲了过来……
两人如同猫逗老鼠般交手几个回合,江蓝星的鼻子由于跟地面一次亲密接触而鲜血直流,头上也撞得起来几个包,发髻散了,披头散发的,形容骇人。
“你怎么这么厉害了?跟谁学的?”江蓝星不敢再上前交手,不甘心的问。
宋靖指了指天:“神仙教我的。”说完,拉起在一边看呆了的陈雨佳的手,便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对江蓝星说道:“这里的活,是你的了。我的拳头比你的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