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林淑儿看了看梅馥,又歪着脑袋审视着林景风。
林景风端起碗品了一口碗中的茶水,他素来是个自视极为清高的人,但凡世间万事万物,能入得眼的却是不多。此刻他一边品着茶水,但是眼睛却始终未离开过梅馥。
“三哥的心事岂是你这个小丫头能猜到的!”林景昔翘着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打趣道。
林景风收回目光,阴冷的扫了一眼四弟,不知为何那嘴角却有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三哥、四哥、五妹,鸿运楼备了酒席,你们还不随兄弟我一同前去,倒在这个小茶棚子里耗磨起时间来?”林家的二少爷林景隆站在茶棚外面招手吆喝,他今日不比三哥、四弟穿的素淡,一身的绛红色夹棉长衫,衬托的人也格外的精神喜气。
鸿运楼是东大街最大的酒楼,足有十层高,是以今夜在上面喝酒还能一览街上的美景,可谓是一举两得。为了避免当晚人多,二爷林景隆早就预定了位置。梅馥忙过来打揖送了三位出去,回身之时只见桌上忽然多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激。
云州城,徐家的东厢房内。“大爷,奴才已经摸清楚那女子的底细,原不过是个破落户,爹已去世几年,去年年底老娘也撒手西去,撇下她带着一对弟妹,眼下靠着茶棚子养家。”钱多一脸的谄媚,两只眼白较多的狗眼好似看到了骨头一般的望着主子。
上面站着的正是云州的大户徐家谦家的大少爷——徐世云,因他脸长嘴凸,两只眼珠子冒冒着,活像一只驴,是以外人私底下又称他做徐驴子。徐驴子为人凶狠恶毒,又最爱拈花惹草,这云州城的良家妇女没少被他祸害。那日庙会之上的女子就是被徐驴子看上,死活要强带回府去。巧在当时徐驴子只身出来猎艳,被梅馥遇上,一脚踢的他满地找牙,哭爹喊娘,这才救了那女子。
这事闹将出来,徐家的脸面受损不少,徐家谦自然轻饶不了自己这个大儿子,进家门便是一顿胖揍,随即又关他一月紧闭,只求让他收敛些。眼下云州最热闹的日子到了,徐世云苦求了母亲刘氏几日,这才准他出来透透气,但是已是言明若再做些混账事,势必不会再替他求情。
上次吃了个哑巴亏,徐驴子这等货色岂会轻易忘怀,明里他也就吃吃喝喝找些乐子,一副改过自新的模样。暗地里早打发了一众的狗腿子们找寻那日踢了自己的人,势必要报一脚两颗门牙之仇。
“哼!我当是什么来头,原来是个提不上手的烂货,就这还想出头逞能,英雄救美,今夜本少爷就结果了她,让她到阎罗殿逞英雄去。”徐驴子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梅馥生吞活剥了的神态。
这一日至天色大黑,天边一轮明月徐徐升起,街上各家各户的门口都挂上了米黄色的纱灯,有的似攒珠,有的像元宝,什么梅里灯、走马灯、夹纱灯、栅子灯、玻璃宫灯、龙争虎斗艳彩四溢,鬼斧神工各展其妙。真乃,“有灯无月不误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似银。满街珠翠游春女,沸池笙歌赛社神。不展芳樽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梅馥却没有心思欣赏近在咫尺的美景,此时客人已是将个小小的茶棚子挤满,她直累的汗透重衣,竟是连吆喝的力气也没有了。这一番热闹直到了亥末之时,街上的人才慢慢的散了。梅馥陆陆续续的收拾了茶碗,抹桌子摆板凳,熄灭茶炉子,将杂货架子搬进屋,鼓着劲忙完这些好早点洗漱了到床上好生歇息。
谁知她这厢刚忙完,忽见几个随从打扮模样的男子晃晃悠悠走了进来,便起身作揖道,“几位大爷见谅,小店打烊了,您几位寻别处消遣如何?”
那带头的人正是钱多,他鼻子一股凉气吹了出来,“你这小掌柜的太不知理,莫不是嫌我们老哥几个没银子给?还不快把大碗茶送上来,惹恼了爷爷要你好看!”
梅馥心中一凉,这几位来者不善,进门就一副寻衅找茬模样,恐怕今夜要生事了。她又深深一躬,堆起笑脸道,“不是小人不伺候,实在是连茶炉子也灭了,哪里寻水沏茶呢!”
钱多上前一步,伸右手抓住梅馥的前襟,不由分说,抬左手就是几巴掌,口里兀自骂骂咧咧,“瞎了你小杂种的狗眼,连大爷也不认识,不伺候也就罢了,还寻甚许多借口,看爷今日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梅馥先是被打的懵了,随即回过神来,这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她也顾不得想太多,扬起拳头照着钱多的面门就是一记,刚好打在钱多的左眼上。钱多正打的兴起,哪里会料到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敢还手,捂着眼睛“嗷”一嗓子退到了一边。
那跟过来的五六个家丁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此时见自己人吃了亏,一窝蜂全都围了上来。梅馥前世被逼着练过十多年的跆拳道,脚上功夫倒是有一些。她拼了命的反抗,然双拳难敌四脚,不到一刻的功夫自己就被人死死的按在了地上,一丝动弹不得。
“哈哈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看看我是谁?”徐驴子这才从暗处缓步走了出来,端起桌上的青油灯到得沐今晨的面前。
梅馥见这人生的驴脸马头,真个好似黑白无常来索命一般,挣扎着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平白无故到我这小店滋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徐驴子冷冷一笑,眼里一抹凶光闪过,“王法?在这云州城,我徐世云就是王法,趁着月黑风高就做了你这下贱坯子,以报我被辱之恨!”说罢一个眼神,手下的人凶神恶煞般提起沐今晨就要往外走。
“慢着,横竖要死,就容我说几句话,说完你们要杀便杀,我也就认了。”梅馥立着双脚,任钱多下死命的踢她的膝盖窝也不肯再挪动一步,一双杏眼瞪着徐世云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