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那里有着城镇的热闹，无数的人正在欢闹，享受着黑夜的刺激，仿佛在这黑暗的天幕之下，红彤彤的燃烧的灯火，燃烧着所有人的内心，解放出了本性……
莫云用力的抿着嘴，苍白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渐渐汇集在了一起，变成了更加大的汗珠。
夜风习习，他觉得有些冷，有些烫，有些……很痛！
莫云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一处，双眼强忍痛苦，但仍旧流露出深深地惊讶与忌惮！
那里的衣服早已烧成了灰烬，鞋脚处仍有着些许还在燃烧的残屑，而那里胳膊上的肉……应该有些熟了。
呵！熟了？几成熟？……
莫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一个想法，这是自嘲？还是用着这样的想法来面对着这样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所带来的震惊与恐惧？
摇了摇头，左手随意的耷拉着，右手更加握紧了匕首。转眼看着那里突然面容微微抽搐的老人，神情转冷。
“嘿嘿！躲得倒是挺快！”王老板怪笑着，强自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但心中却充满了心痛与遗憾。
心道浪费了这么一张仙符，又牺牲了一块宝贝灵石……居然没弄死他？！
王老板有些心痛，那些宝贝仙家之物每一分都是自己的心肝，用一次仿佛都在割肉。但自己也知道，若此次不真的割点肉……或许会没命。
他靠着自己那半吊子的手段，强自借着灵石的灵气激发了符纂，但毕竟不是修道之人，符纂的威力……却是少了些。
王老板心中暗自计量，又是忍着全身由内而外的痛苦，袍下的手中又是悄悄的摸起了一张符纸，而另一手则是悄悄的朝着怀中摸去。
“区区一个奶娃子居然学着别人杀人？嘿，你杀过人吗？！”王老板冷笑，声音却是有些虚弱，心中更是不安。他需要时间。
仿佛看到了那少年眼中的惊惧与那久久挥之不去的犹豫，王老板心中一喜，有些黯然的叹息。
“看吧，没有杀过人吧？是啊，小孩子哪里会杀人啊。你我之间不过是些误会罢了，哪里会弄出这么大的事情出来？”
王老板挥了挥手，心中憋屈异常，满腹的愤怒，但他仍自做着姿态，像是一个在劝慰失足少年的慈祥老人，安抚着他。
因为他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鲜血黏着在衣服上，他感到湿漉漉的，便是现在，似乎每喘一口气便是一种恩赐。
他心中惊惶，即便有着再多的不奈与愤怒，也只能强自压下，久持下去，即便自己能够靠着仙符的威力杀了这混蛋小子，自己也必定失血过多死去！
“哼，若是我活下来，定要你不得好死！”王老板心中早已下了决定，阴毒狠厉在眼底一划而过，转眼间便是露出那副失落的姿态。
“走吧，快走吧！你走了，我便不追究这件事了！知道我的厉害……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莫云似乎有些意动，微微皱眉，脚下却似乎向着后面倒退。王老板见状心中一阵欣喜，心道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臭小鬼，倒是省了老子的仙符！
莫云紧紧盯着这老者，猛地一个转身，似乎便要逃去。
便就在老者也是一瞬间露出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却猛地浑身一震，眼睛大睁，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小子好胆！”
王老板猛地一声怒吼，一手猛地抽出一张符纸，另一手便是狠狠的朝着那符纸砸了上去。
只见他手中似乎有着几颗晶莹的玉石，便是不知道老者用了些什么法门，那些晶莹的玉石在碰到那符纸之时，周身突然散发出了淡淡的光泽，似乎有着莫名的空气在流动，便是这夜风也多了些奇妙的清亮。
莹石闪烁着光辉，像是无数的星火，其中，更多的像是融入了这无穷的夜，只有着些许像是萤火虫一般的钻进了那符纸之中，于是那符纸像是染上了点点的星火，渐渐亮了起来，玄奥的符文荧荧生光，有着淡蓝色的光芒，有些氤氲雾气，那是水汽的凝结，仔细感觉，甚至能够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
符纸前方无端多出了一股小小的水流，水无形，黑色的夜下便是像有着无形的大手一般，那一团水球在不断的变化着形状，终于，变成了一把小小的箭，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在这被黑暗笼罩的地方，显得很好看。
这一切仿佛很慢，莫云的眼神随着那张符纸的出现便就在不断的变化着，当那无端水珠生成又是化成水箭时，他眼中更是复杂了许多，有着惊叹有着不安，但更多的，却是一往无前的狠厉与执拗，他眼中的所有变化，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出来。
但是只不过那了了几步，莫云依然没能冲过来，所以，其实这一切发生的很快。
“呔！”
王老板猛地一声尖叫，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虚弱，但似乎还有着什么畅快。
他的嘴角流出了血，眼角也隐隐渗出了血迹，但那道淡蓝色的光芒终将是在漆黑的夜中划过，生成了一道很漂亮的蓝色的线。
很漂亮，但很危险……
莫云的瞳孔似乎也随着那一点不断放大的蓝色染成了蓝眸，像是一颗在闪耀的明星。
“啊啊啊啊！”
他猛地一声厉吼，竟是毫不畏惧的朝着那蓝色光线的地方撞了上去，速度在此刻竟是又隐隐快上了几分。
那箭太快，快的躲不开。
那箭的后面，便是那个老者。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躲？
不过是拼命罢了……
莫云高高的扬起那把匕首，冷幽幽的仿佛搅动了黑暗，相貌清秀的他此刻竟是一脸的狠厉，有些狰狞。
从那夜起，他似乎便不再怕拼命了。
除了命，他还剩下什么？
那就拼吧……
“噗”的一声清响，然后似乎一股水流的声音，然后又是落在了地上，听到了哗啦一下。
王老板睁大着眼睛，满是血迹与灰尘的老脸上满是震惊与茫然，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少年，而莫云，眼中竟也是有着少许的茫然之色，却又不甘示弱的直视着他。
王老板目光下移，他顿时看到了一把已经完全末入身体的刀柄，还有着那把死死握住的小小的手掌。
顿时，王老板脸颊猛地一抽，目光稍转，满是不甘的又朝着那少年的胸口看去，顿时，那愤怒而赤红的双眼，又化作了全部的茫然。
莫云也是看着自己的胸前，默然无语，却又有着莫名的恍然与庆幸。
哐当一声响，那东西掉了下来。
“死吧，老鬼。”
莫云有些虚弱的笑了笑，显得很是天真。
王老板双眼满是不甘，怨毒的死死盯着莫云，喉头动了动，嘶哑着声音道：“为什么？”
莫云皱了皱眉，斜睨着眼睛，手掌微微动了动，顿时面前的老人又是一口老血，咕嘟咕嘟从嘴里喷了出来。
他讶然看着面前的少年，从上而下的终是全部的恐惧，张了张嘴，又是想要说些什么，看他那眼神与神态，全然是乞求之色。
“人都快死了，哪里还有这么多为什么？你当你是《略解九州奇志异闻》啊？”
九州奇志那本书自然是一些见多识广的游行者写的一些玩意儿，其中最多的便是九州的奇异见闻……然后提出为什么。莫云此刻说着，神情有些无奈，手中再次转动着，要将他的心脏搅碎。
莫云看着面前露出可怜乞求之色的老者，稍稍沉默之后，神情微变，用那只严重烧伤的左手捡起了掉在他们之间的那只石碗，碗中有着一滩水，还有些水洒出了碗，溅在了地上。在王老板不解的目光下，继续说道：
“想知道这是什么吗？想知道你派的那个仆人去哪里了吗？想知道我为什么拼着命也要杀了你吗？想知道我以前到底杀过人吗？”
莫云笑了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苍白的脸色，洁白的牙齿，然后不知道何时突然端出乌云的明月照下，他显得天真美好。
他看着身下浑身颤抖的老者，轻轻一笑，手中又是猛地一抽，只觉得脸上突然噗的一下撒了许多热乎乎的液体：“你自己去问啊。”
……
……
莫云瘫坐在地上，看着那老家伙终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神情怔怔，眼光流转间，终还是忍住了在上去补几刀的想法。
这是第二次杀人了，看着就在身旁不远处的尸体，胸口处像是闷着一块大石头，很想呕吐出来。
莫云紧紧的皱起了眉毛，稍作休息，便转头看向了巷道的尽头。
他口鼻内充斥着血腥的味道，身体更是疲惫的厉害，更不用说现在火辣辣好似废了一般的左臂，更是痛苦难忍。
但他还是不得不站起来，缓缓走到了那尸体旁，看着那尸体，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只不过这样的情绪不过片刻，便已经完全收拾了心思。
他蹲了下去，默然无语，然后用刚才握刀刺进他身体的那只右手，再次伸向了他的怀里……
当天夜里，随着一声尖叫，有人发现了躺在那里的尸体，而后又是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似乎掀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而莫云，早已不知去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