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砍竹

莫云提着砍柴刀，朝着山后的那片竹林走去。

山风轻啸间，这片如海的竹林便是发出着哗哗的声音，如浪一般。

莫云微仰头，半眯眼，侧耳倾听这如潮如浪的瑟瑟叶响，待到半晌之后，这才是轻轻叹了口气，举目望着这根根紫竹脊梁。

不知是这仙山的仙雾偏是来的奇怪，在这太阳正好，日晴风清之时，在这紫竹林海间却总是缭绕着几抹极淡的山雾，根根如脊梁般宁折不弯的紫玉竹，配合着这萧索于空飞起的竹叶，还有着袅袅云烟，端的是一方神仙境地。

莫云初入境地，又是未曾出山，自是不知这藏峰竹海亦是昊宗奇景之一，却被那无耻无良老头死死攥在手中，不肯外露，似是生怕那些畜牲弄脏了这仙海紫竹，使得其余几峰弟子嫉怒咬牙，暗恨不已。

却又说莫云左看右看，终是找到了一株相比之下堪称纤秀的小竹，不过三指粗细，甚是欢喜！

站在竹旁，直到高高扬起了那柴刀，那股小脸洋溢着的兴奋的劲儿才是微妙的变化了起来。

“给我断啊……”

他暗暗祈祷。

只听着一道颇为沉闷的“噔”的一声，上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哗哗的声音，那清秀少年的脸上终是涌起了无限的萧索无奈。翻着个白眼嘴里嘟囔了两句，将自己落于肩膀落于秀发上的针针竹叶拂下，看着这名副其实的铮骨，他无奈再次举起了柴刀，口中轻道：

“你妹啊！”

……

莫云再次以实际行动而感受到了仙家果然是仙家！这神仙住的地方怎的也不会和自家后山那般有撞到树上的傻兔子的。

哝，看着这将自己活活累到在地的这么棵细细小小的紫竹，便是知道这么个道理了。

转眼便是傍晚，暮色漫天，莫云背靠着一株紫竹，眺望远方，只见那万丈彩霞渲染了半边天，这片氤氲竹海亦是多了绮丽迷幻的色彩。

耳畔响着涛声，眼前涌动着浪形，意识渐渐变得飘忽，只想着天边的云彩是那般的好看，身体也是似乎变得暖呼呼的，有着什么东西像是春风般的抚着全身。

正当莫云身处这种奇妙感觉的时刻，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猛地从山的那边炸开。莫云陡然一惊，神思顿时恢复了过来，赶紧爬起身子，骇然朝着声音那处看去，口中呼道：“怎么了？！”

却见到天边那云霞高处猛地一花，而后又是一道倩丽身影站在那树的高处，掐着腰朝着那一瞬飞掠而过的身影怒声娇斥道：“你要再来偷我宝贝，小心我和你拼命了啊啊啊啊！”

也不知道那早早消失的身影是否听到，便是只见那身披万丈彩霞如仙落凡的少女，朝着那方向先是冷冷一笑，而后又似乎轻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感，朝着莫云这里看了过来。

她又是那副灵动天真模样，抿着小嘴儿笑了笑，冲着这里笑了笑。

莫云愣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那道乘风远去前，云与霞与飘散飞扬的秀发身影，再是难以忘却了……

夜间来的早，等到莫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那柴房之前之时，早已星罗满天。

“三师兄！”

他一声呼喝，只是稍稍片刻，那柴门吱呀一声响，而后似乎这周边的星光猛地黯淡了一下，西北方向坠下两颗星，然后在这柴扉门畔大放光明。

“呵呵，小师弟……”

熊三从屋中走出，屋内并未亮灯，因此他那毛脸亮起的两只眼睛折着月光星辰更显的冷厉起来。

莫云却似是熟捻了这师兄豪放的外表，未见任何惧意，便是将自己肩膀后背着的紫竹节全是放下，却猛地感觉胳膊一阵酸痛无力，叮叮当当的掉落在地面。

看着那了了几根长短不一，毛边槽槽的竹节，莫云不禁小脸一红，心道这样确实有些不妥。

赶紧慌乱着把竹节捡起，朝着柴屋旁的那堆紫竹上放去。顿时目光一愣，又是有些惊愕有些颓然的朝着仍站在那里的师兄问去。

“这是……小师姐砍的？”

三师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颇为敬佩的赞道：“嗯，”顿了顿，憨厚的性子又是狠补一刀：“太阳没下山前就回来了。”

莫云脸颊狠狠抽了两下，斜着眼，借着月光便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如玉般的含紫韵竹，正整整齐齐的躺在那里，和自己手中拿着的那些毛糙竹棒相比……

“呼……”

他突然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萧索有些无奈，叹道：“果然人比人得死啊……”

这话说得萧索无味，还有着些言不清道不明的些许酸涩，便是这憨厚老实的山野汉子也是看了后心知小师弟心情不好，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挠了挠头，道：“师妹是个天才，不能比的！”

莫云浑身猛地一颤，而后眼巴巴的看向了熊三。

不知为何，三师兄心中顿时更觉不妥，着急的摆摆手，又是道：“虽说现在师妹已经开始炼气了，但以后你说不定会和小师妹一样厉害的！”

莫云听到这般安慰的话语更感发堵，看着这憨厚的三师兄又是不自知的再想说些什么宽慰伤人的话儿，赶忙告别：“三师兄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言罢便是在三师兄无奈的眼光中落荒而逃。

等回到自己住处，这才是感动浑身的疲惫潮水般涌了上来，同时，心中突然生出了对那个机灵古怪的小师妹一种羡慕艳羡的情绪。

“已经开始练气了吗……”

他躺在床上，看着黑黝黝的屋顶默然无语。

这么一段时间，他自然是不再如同当时那个穷山小子，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了解了些这仙家修行之事。

天地无穷，奥妙无穷，所谓的一切，都存在着一种“律动”。

那山那水那石……都因这律动而存在，又因这律动而变得形态表现不一。或万古长存，或涛涛不绝，又或者只是一瞬，却大方光彩！

或有那飞禽走兽之流，感应到这律动而开慧，顽石得机缘而生灵，而人类，更是渐渐琢磨出各种掌握这律动的方法，借为己用，以强己身。

虽现在万法分流，三千皆为道，但若追根寻底，却还殊途同归。

那律动无处不在，却又不可琢磨，有灵，形似气。

若是要修炼，自然要感应天地，寻得这天地灵气，否则，身如幽径，哪里来的夜风吹过？丹田如海，哪里汇去奔腾河流？神魂攀登天，却哪里来的山让你去爬？

想到自己现在虽然身居神仙般的地方，却还在这里忙忙碌碌的砍柴？！而和自己一同如山的那小姑娘却早早的在几天前便是罢工不干，欢喜的被二师姐叫走，不知教了些什么神奇秘术，心中突然涌现了一股茫然无措的心情。

感应，练气，通明，玄妙……

“难道自己要砍一辈子的柴吗……？”

心情复杂的喃喃自语，莫云眼前渐黑，却是再也忍不住全身心的疲劳，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