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明帝有一天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中,他看见了一个金人,头顶上有一圈白色的光环,一闪一闪地在宫殿里摇晃着。明帝好生奇怪,正要前去拜访,那金人突然飞升向西经去。不由地惊醒过来,睁开双眼一瞧,残烛未灭,方知是香梦一场。
当日早晨视朝,他向群臣讲述了梦境,诘问祸福。众公卿大臣有的说好,有的说不吉,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独博士傅毅出班奏说:“臣闻西方有神,传闻叫做‘佛’,佛还有佛经,旨玄意奥。从前大将军霍去病征伐匈奴时,曾得屠修王所供的金人,置于甘泉宫,早晚焚香莫拜。直到哀帝时,还对金人殿宇进行了修缮,香火未灭。后来因王莽作乱,金人不复存在。皇上所梦见的金人,莫非就是佛的幻影。”
明帝闻言,惊奇地问:“卿说佛在西方,究竟在西方何处呢?”傅毅回答说:“西方有个国家,名叫天竺国。离咱们这里不过万余里,世称为佛主的降生之地。佛主经过十六年的艰苦修炼,创立了佛经。佛经认为人死之后,精神不灭,而人生前所在的善恶之事,全都会有因果报应。劝人要以慈悲为本,不杀生。因此,提倡修炼精神,直至成‘佛’。皇上梦见的金人,可能就是天竺国来的佛。梦见佛是吉祥的预兆。”明帝听了傅毅的这番话,十分惊喜地说:“爱卿说的极是,孤家意欲派人到天竺国去求取真经,以救万民而拯愚恶,但不知道卿家以为如何?”
傅毅忙奏说:“如今天下清平,正需感化。陛下此举乃是甘露遍施,泽及万民了,微臣等敢不仰望呢。”明帝听后便对众大臣说道:“不知哪位卿家肯体贴孤意,前往天竺国求经去呢?”可是连喊了数声,竟未有一人答应,一个个面面相视,呆若木鸡,不置一词。
这时,中郎将蔡愔出班奏说:“微臣愿意前往天竺国求取真经。”明帝见蔡愔愿去,甚为高兴地说:“卿家愿去,真是社稷之幸了。”蔡愔接着又奏道:“微臣尚有一言,不知陛下能否答应。”明帝和气地说:“爱卿尽管说来,孤家无不依从。”蔡愔奏道:“微臣此去,计算行程,来去可能要用一年多的时间。而且沿途千山万水,无数险阻,一旦遇到歹人或毒蛇猛兽,岂不白白丢了性命。”明帝听出蔡愔这番话的意思,即刻说道:“既是爱卿愿去,孤家早就预备好三千武士,确保你的行程安全。”蔡愔连忙奏说:“多谢皇上恩典。但以微臣愚见,虽然此行并非一般,但人员众多,一则多费时日,二则浪费钱财,于事有损无益。不如派遣一二勇士,与微臣一同前往就足够了。”
明帝笑着说:“爱卿所言,正和孤意。”接着又向群臣问道:“阶下群臣,谁能再象蔡中郎这样体贴孤意呢?”明帝话音刚落,武班中遂闪出一人,走到金阶之下,三呼万岁,俯伏奏道:“微臣愿保蔡中郎前去天竺国取经。”明帝抬眼望去,原来是羽林中郎将秦景,不禁心中大喜。正要传旨,又瞥见虎贲中郎将胡猛也挺身出来,奏于明帝,情愿随往,保护蔡中郎前去取经。明帝便下诏准奏,并选择了吉日,沐浴斋戒,在洛阳城西门外建立一坛,名曰:受经坛。永平八年,蔡愔、秦景和胡猛三人去天竺国取经启程那天,文武百官登坛致礼送行。明帝亲敬每人三杯御酒,命人献上黄金三百斤,作为路上盘缠。蔡愔等人拜谢收下,拜别了明帝和众大臣之后,径直道出西门外,沿着洛河岸边,策马加鞭向西进发。
却说蔡愔等三人奉了皇上的御旨到天竺国求取真经,不敢怠慢,日夜兼程,在路非止一日。向西越过潼关到达古都长安,稍事休息,又沿渭水向西北天水进发。一日,蔡愔等三人走进了一片荒郊旷野,枯草连天,一望无际。眼见得天色已晚,又无处投宿,蔡愔不禁心里又有些惶恐起来,忙对秦景和胡猛二人说:“现在天色已晚,又困在这荒郊野地,无处投宿,如何是好?”秦景举目远望后,又静下心来说:“咱们不妨再走一程看看,总是会有人家的。”蔡愔点头称是,他们三人又拍马赶了一程。
这时天色已暗,忽然瞥见前面有一片树林,林中有一丝灯光,三人喜出望外,拍马直奔那灯光而去。蔡愔等驱马飞也似地狂奔到林边,果然出现了一个小村落。夜光下还能辨认出村落的轮廓,只见房檐屋角,参差错落。此时已是夜深人静,鸡犬不鸣。三人下了马,牵着缰绳,沿着村街小巷向村里那亮着灯的地方走去,寻找着住宿的客店。及至走到一个路口,看到北边不远处,果然有一家大门悬挂着一个灯笼招牌,上面写着“梁家夼客店”几个大字。胡猛性急,便大步走上前去,用手在门上砰砰地敲了几下。
里面有人问道:“谁敲门啊?”胡猛回答说:“我们是来住店的,烦你开开门吧。”里面那人说道:“住店要在晚七点以前,现在不收住客人了。”胡猛忙说:“我们是远途而来的客人,一时间找不到下店的地方,烦你开开门让我们住下吧。”里面那人不耐烦地大声说:“说不行就不行,你少罗嗦,赶快走吧!”胡猛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喊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你店的招牌上,也没有标明晚七点不收住客人。我们下店也不是不给你钱,为何如此刁难我们!”说完,又用手在客店的大门上砰砰的使劲地敲了几下。这时客店的大门,忽然吱嘎的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年约四十多岁,身穿青布短衣裤,一脸横肉,而且长满疙瘩。
此人还未等蔡愔他们搭话,就嘡口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几个鸟人,竟敢在此撒野?”胡猛顿时心火怒炸,也不搭话,遂朝那大汉劈面就是一拳。那大汉也非等闲之辈,颇有些武功根底,不慌不忙,只一闪身,便将这一拳躲开。胡猛一拳落空,正要再来第二拳,岂料那大汉趁势一掌,向胡猛的脑壳击来。胡猛晓得厉害,赶紧将头一偏,躲过一掌。未料那大汉旋即将掌收回,刹势挫腰,蹲身蓬转,一个扫重腿,疾攻胡猛小腿。胡猛眼疾手快,纵身一跃,又让过他这一腿。此时,秦景在旁看得眼热,很是恼火,一个箭步跃上前去,对准那大汉后颈就是一掌重击。
只听那大汉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浑身抽搐。秦景走到那大汉跟前,大声喝道:“狗杂种,你想欺负我们远来的游客么?今日先给你点厉害,看你以后还敢欺负他人!”那大汉满脸流血,躺在地上连声哀求地说:“爷爷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高抬贵手。”秦景俯下身去,一把将那大汉拉起,喝道:“快去把那上好的房间收拾好,给我们住下。”这时,店外的打斗声,吆喝声传到店内,几个小伙计和跑堂的一起跑了出来。本想帮着大汉打斗,可出来一看,那大汉已被打伤,败下阵来,谁还敢再来讨打挨呢,便随声附和地说:“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边说着边扶着那大汉,一瘸一拐地向店内走去。蔡愔他们走进店内,店里的那班小厮吓得手忙脚乱,牵马的牵马,备饭的备饭。此时,忽然从正厅里走出来一个风韵女子来,年约十八九岁。只见她鬓发如云,脸胧娇白嫩红,柔躯似柳,身着紫红细轻服装,面带温怒,姗姗而来。蔡愔见此,赶忙走上前去作揖搭礼,谦和地说:“奴家失礼了,请店家多为涵盖。”
那女子抬眼向蔡愔望去,只见蔡愔方面大耳,凤眼有神,三绺长须,美颜俊秀,心中不禁泛起了爱慕之意,骤然笑着说:“客官不必内疚,原是本店奴才违礼了。”秦景忙上前施礼问道:“店家,哪里是我们住宿的地方呢?”那女子便侧身喊道:“小二,赶快领客官到歇息的房间去。”话音刚落,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伙计应声跑来,笑着说:“请三位客官随我去吧。”蔡愔他们随那小伙计走去,一连走了几栋房子,到了最后的一排房子。
此房共三间,门朝南开,房后靠着一个花园,奇花异草,竞相争艳,一飗飗的香气扑鼻而来。三人进门仔细一看,原来是两暗一明。每个房间都摆放着一张双人木床,床上的被褥倒也干净,只是其他用具有些灰尘,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蔡愔不禁疑惑起来,忙问那尖嘴猴腮的小伙计说:“你们这里可再有别的房间么?”那小伙计即刻摇头说:“今日生意特好,别处一间空房也没有了。”蔡愔又问道:“我看这房间,好像是好久没住人了?”那小伙计又说:“是的,我们这里平常也没有很多的客人,所以这几间房子就只好空着。如果客人多了,就安排到这里住宿。”秦景在旁插言说:“既然这里空着三间房子,为何方才那大汉还说不下客呢?”
那个小伙计突然噎住了,不停地翻滚着两个猴眼珠子。秦景顿时心生窦疑,大声喝道:“狗兔崽子,又耍什么滑头?有什么事从实说来,若不说实话,小心我把你的狗头拧下来!”那小伙计吓得屁滚尿流,急忙跪下哀求说:“爷爷息怒,小的就说。我们店有个规定,到了酉时后就不下客了,实在没有什么缘故了。”秦景喝道:“说来说去,不过还是这两句屁话,给我滚出去!”那小伙计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走了。这时蔡愔对秦、胡二将说:“请二位将军各自去安歇吧,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呢。”秦景正色说:“我看这店里的人鬼鬼祟祟的,咱们不可不防备些呢。”蔡愔说:“那当然,出门在外的人都要小心一点为是。”胡猛笑道:“那个大汉开始不也是狂妄不已,可被秦将军打了个狗啃地后,老老实实的,岂敢再来惹事。”秦景说:“明抢易挡,暗箭难防,咱们切不可大意呢。”说罢,自己便带上行囊走进靠东的一个房间。胡猛也携带着行囊走进靠西的一个房间,将中间的明间给蔡愔留下,各自安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