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盐巴听从了马六的意见,决定自集体开支,付给农民一笔钱,将大坝修好。但他知道二爷一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先来找他商量。
地里的庄稼巳经收尽,田野里空荡荡的,只看见一片褐色的土地。靠山根处,一块苞米地尚未收割,鸟儿一群一群地落到地里,啄食熟透了的粮食。这又给秋天空旷的田野增添了一点悲凉的色彩。小穗巴望着这情景,眉毛微蹙,心头升起一种忧郁。
他很难。如今的支书不象过去,可以凭借集中在一队之手的政治、经济大权耀武扬威。农民平时表面上客客匕气,可忽然间又会象牛犊似的顶你一下——很不好对付。二爷这样的老支书又如太上皇凌驾于头顶之上,不得不尊重,又不能事事听从他。总之一切都不顺手。但小磕巴心底里却不慌乱,他摸索着向前走,退一步,进两步,引导大家接近他心中的目标。这有点象练太极推手,看上去老在跟着人家走,实际上却暗暗地把对手李引到自己确定的方向。
他要修起大坝。同时,他要寻找邢种失去了的力量。柳泊这个小山村是很难琢磨的,一旦找到股潜藏的力量,山村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借,过去褶踏、海耗得太多太多了,轮到他收拾烂摊子时,人们在精神上巳处于最低点。分段包工,罚款,如今又要奖励……他一种种手段试验着,希望唤起人们的热情。大坝是一个象征物。他要有所作为,就要赢得这场胜利。
他平静、从容。清瘦的脸略显苍白,明净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忧郁。细长而瘦弱的身体似乎还没发育成熟,看上去象一个刚刚毕业的中学生。
一走近河女家的门楼,他的心怦怦跳动,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同时,颗心又难受起来,仿佛被一只无情的手搓揉,说不清是痛是胀。他站在门口平静一会儿,推门走进了院子。
二爷不在家。,河女娘在院子里摘菜,看见小磕巴,欢喜得立刻站起来迎上去,告诉他河女在屋里看书。小磕巴,并不急于进屋,蹲下来帮婶子摘了一会儿莱,才找河女去了。
河女正在学数学,一道几何题憋住了她。她抬起头往窗外看,看见小磕巴走来,心里又慌乱了。她低下头,继续解数学题,小磕巴在她身边坐下,她也只装作不知道。?你做得不对??????。小磕巴喃喃地说。你会做?你做,你做。小磕巴其实也不会做,但他还是把题拿过来,装模作群地计算着。你爷爷不在家?我找他有事儿呢…….别打岔,做题,河女最知道小磕巴的战术,揪牢他耳放。
小磕巴从容地在草稿纸上划了两条杠杠,又画了个圆,作出二个古怪而漂亮的几何图形,却叫人摸不着头脑。然后他又慢条斯理地说开了。
马六这人有时看事也对。他说修坝应该由集体花钱,推一方沙给社员八毛,大坝立时就起来了……你听啦?你这人就没主心骨!人家正确的建议,都是我的主心骨。
马六是什么东西?心术不正……
河女的注意力转移到说话上来。小磕巴情悄地把画着几何图的纸推到一边,作出十分认真媳表情,昕河女讲话些激动。她说。
你听他的,我爷爷早晚叫你们气死。河女说,瞧,你脸上怎么了?钊碴巴愈然吃惊地叫道。河女下意识地伸手换脸。小建巴又说不对,急急忙忙地凑过来,在她漂亮的脸颖上亲了一口。然后嘿嘿地笑怒来……
你这坏蛋,有什么,有什么?
“有一只苍蝇,我去咬,它又飞了……”
有办法占点便宜,小穗巴捉住她手腕,轻轻特地拉到休杨树抖动着圆叶,仿佛小孩在拍巴掌。一只喜鹊在树徒.上,用爪子搔搔羽毛,又叫了一声,飞走了……
河女柔软的身子忽然颤动一下,猛地推开小磕巴。她钓眼角眉梢因烦恼而挑起来,薄嘴唇生气地翘着,脑袋用力地摇了几摇。
你算呀、怎么算不出来啦?小穗巴眨眨眼睛,无可奈何地拿起笔,拉过草稿纸,一去画他的古怪的几何图形。
别在部儿装模作样了你算不出来,一辈子算不出来。河女二把夺过笔,气呼呼地说,你走吧,别影响入家做作业,小磕巴呆呆地站着,望着河女趴在炕桌上的丰腴的肩耆,望着她的披散在肩背上的黑发……许久,他默默地转身要走了。你过来。河女在身后喊。
小磕巴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他看见河女细长的眼德里充满了泪水。。我不好,你别生气……河女伸出浑的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又将湿润的嘴唇印在他额头上。小磕巴感到河女的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胸脯紧紧地贴着他,而他却无动于衷地站着,并不去搂抱她……
这是假的。钊盐巴冷冷地说。小磕巴走了。河女再也算不出邪道几何题了。她在草稿纸上不断地写,。王维力,王维力……她常常这样写,写满了几张纸,又塞进灶里烧掉。
河女跳下炕,打开装衣服的箱子,找出本《嘉尔曼》来。她看了几页,脑子里却老想。邢是他的书,邢天他把书忘在石屋里……她忽然非常渴望到果园里交手活,又想起昨天-棵老树上的苹果没有摘完,便匆匆地地书锁进箱子,走出屋去。
小碴巴说得对,她给他的吻是假的。她的全部爱经被别人拿走丁。她恨自己努力想对小雅巴好些,习尔知怎么,她一和小雅巴接触心里就烦。她知道自己变心二而且变得邢么快,只有几天的功夫……
有些人很怪,你一看见他,心里就翻腾起来,仿佛朱早就认识他,等他、盼他、想他许久许久了。郡个小组长王维力就是这样,他高高的个子,眼睛里透出一股锐气,搂住河女跳舞的胳膊邢么有力而又温存……河女看见他,想起了中学里的一个语文老师,他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河女情窦初开的心房怦怦直跳。这是她对谁也不曾提起岛自己年龄一大也就把这种感觉悄悄抹掉了。可是在舒个雨夜,邓帮大学生网进石屋,她亡一眼看见小组长,起了她的语文老师。他们不知什么地方长得邡样地象。当小组长大声鼓动她征服数学时,她忽然想起,正是邢个语文老师点燃了她的文学理想。这类人有一种感召力,黼他讲着,就觉得对现有的生活不满足,希望跟他走,希望开始二种全新的生活。于是种爱情来得非常迅猛,群无法抵抗,河女惊恐地、欣喜地被爱的激流卷走了……
她还记得****大学生来后第二天下午的情景,她沟洗衣服,西科的太阳被山壁挡住了,阴凉而又宁静。小组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久久地注视着她……当河女回过头来时,吓了一跳,是你……
我想洗洗脸,可是看见你就想起了一个问题。什么问题?现在不告诉你.....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帮她一起洗衣服。在山村里,男人是从不洗衣服的,但小组长却洗得郡么熟练、自然……他讲起他过去的生活。他的老家在东北大森林里。考大学非常吃力,一连考了三年才考上了。他最怕英语,他们罪里根本不学英语,但高考时英语又非考不行。他就自学,每天跑几十里路找林场的一个工程师请教。清晨,他钻到密林深处大声朗读英语课文罗深夜,他在肚皮上默写英语单词。最后,他的英语考了八十五分。上大学后,他又盯住英语不放,英语成绩居然在班里遥遥领先。就这样,英语由他的特短,变成了特长……
人要决心做一件事情,没有做不成的,我经常想,我的目标不仅是走出森林,还要走向全国,走向世界!没有英语行吗?不行!就一定要把英语攻下来。河女听着,敬佩地望着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她感到,自己身上缺乏的兴许就是这种力量。你为什么不能把数学攻下来昵?你是高中毕业生,数学有基础,完全可以再提高一步。你怕它,正是这种畏惧心理使你学不好数学。可是你连这种基础课程都害伯,将来能干什么大事业昵?随便问问,你的理想是什么?
当个女作家!河女脱口而出。
小组长望着她,眼睛一眯,笑了,带着一种善意地讥讽。河女脸红了,她想,对呀,我连高中数学都攻不下気怎么能克服创作道路上的重重困难昵?她瞟了小组长一眼,认输地笑了。山沟里凉风习习,清澈的溪水带走了白色的肥皂泡沫。河女觉得心老跳,一个念头在她心头鼓涌着,怎么也压不住它,要是老跟这样的入在一起,我会比现在好得多、好得多……
以后的几天里,河女总是到北沟洗衣服,其实邓些衣服根本不到该洗的时候。小组长呢?总是从山坡的什么地方钻出来,到河女的身边洗洗脸。河女望着他健壮的脖子,黝黑的皮肤,觉得他既象小磕巴,又象牛旺——售妞和力量在他身上结合得部样完美她无声地叹口气。心想,小碴巴能象这人一样该多好啊……
你知道邢天我在短什么问题吗,有一天,小组长愈我怎么能知道你也不肯说……
“我告诉你吧,我在想,为什么我一见你,就那么。你说什么呀……。河女心慌意乱地扭过头去。洗衣服的棒槌竟敢在大青石上……小组长大胆的看上他,目光灼热的能烧化何女的心。
“真的,我喜欢你。”
算了吧,我什么也不是山沟沟里一个野姑娘……河女言不由衷地说道,其实她心里愿意小组长用更有力的证据来反驳她。
你别谦虚吧,你的心可高傲了,你和别的姑娘不样,身上有二种特殊的吸引力,我也说不上郡是什么……我想,我的爱人象你这样该多好啊。
河女的心狂跳起来。她非常惊异,他们怎么竟会有样的想法昵?她忽然感到这样很不好,迅速地把衣服绞千,装进脸盆里,站起身要走。你别拿咱乡下姑娘开心了,河女正色地说了一向,转身走了。当她走出北构时,回头看了一眼,王维力还呆呆地站在小溪边……
大学生们在柳拍住了几天,认真地勘察了咯啦石的矿藏。他们临走的邢个晚上,王维力到河女的小屋来了。他似乎没有因河女郎天的冷漠而影响情结,愉快而随便地翻河女的书,看河女写的文章。他也爱好文学,有时还写点淝两个人谈得很热烈。
你知道吗?我老把你和我们班上的女同学比,比来比去,你比谁也不差。你不懂得自己的价值,总觉得自己是乡下姑娘,其实你的社会偏见太深了……说到底,这切都是很容易政变的1考上大学不就行了?慨出点事业不就行了?关键看人的质量,我说旬心里话,我和你交往,是把你当一个同学看待的,只是不和我一个学校,或者比我低两级。所以我……
河女低下头去。第一次有人把她当一个大学生祥的入看待,并且是小组长王维力这样的优秀的小伙子,王维力对她十分平等,倒是她自己把自己弄到不平等的地位上。她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基至有些感激小组长他看重她这个人的价值,提高了她做人的尊严。
河女一路上回忆着往事,来到果园里。果园里荒凉。青蕉、红蕉、金帅、红玉都搞了,只有东边一片小国光还长在树上,青绿中透出点红色来。满地的枯叶酥焦干脆,脚踩着明g啦刷啦。地响。苹果树矮壮顽强地在秋风中抖动,象二面旗。衬在果园二艾,沉沉的咯啦石,咯啦石又与连绵的青山衔接起来,目推一浪地向东、向西滚去……
河女挽起方格衬衫的袖子,开始摘苹果,两条圆润、雪白的胳膊上下舞动,隔老远就能看见。她个子高,遇到长在树梢上的苹果,就踮起脚去摘,修长的大腿倏地长起几出更显出身段的苗条……摘下的苹果都装进棉槐条编的果筐。果筐里垫着金丝草,这种草又如又软,保护伞弟不被碰伤。她干活很灵巧,一会儿就擒了好几筐凇果。园的深处二只如婉转啼鸣,清脆的声音时而短促,时而处一悠忆每一声都绕了几个弯儿,飘转到秋野荒山的远处……
河女在想小碴巴。他邵年老去找姐姐彩彩谈修坝韵事情,彩彩不在,他就找河女玩。邢时候彩彩老是抓住她的小婢,在她耳边说二旬,你嫁给他吧……河女挣脱姐虬脸涨得通红,连声说,不嫁不嫁,他磕巴,彩彩用手指点她的额角说,他最聪明……
他是聪明。河女还小二些的时候,放学就到河滩上挖鹅莱,小磕巴一个人在罪里放绪。有时候一只大猪跑了,他就捉住二只小猪崽,让河女帮忙扯住小猪崽的后腿。小猪崽尖着嗓门拼命地叫,大猪们低吼着围上来,小戏巴用力挥动着鞭子驱赶猪群,一面磕磕巴巴地叮嘱她置锣,别别撒手,让它叫响些,大猪听见了就、就、就……没等就出什么名堂,都只逃跑的大猪就沿着河滩奔回来了……他会动脑子,总能发现他要干的事情的特点。
他俩长大了,自然就恋爱了。在山村里,小磕巴最有文墨气,也最有理想。河女就喜欢这种人。他在河滩上给她讲海,他在草垛旁给她讲发明创恣河女完全被迷住了。她和别的山村姑娘不一样,她爱想入非非。他们嬉笑打闹,亲密无间,小磕巴常常趁她不注意,占点小便宜,逗得她格格笑……河女总觉得小磕巴象自己的哥哥。
果园东边靠山崖。山崖凹进去一块,邵里长着一棵老苹果树。老树枝叶繁茂得象一片树林,全都向外倾斜,把凹处遮得严严实实。河女要搞这棵老树上的苹果。但她运远地就站住了,脸色苍白,指尖微微地颤抖起来。弛拨开枝叶,钻进邢大房间似的凹处,就再没有力气站立了。她靠着粗壮的树干坐下,坐在厚厚的枯叶上。邢天早晨的事,就象发生在刚才……
都是勘探结束时,大学生们要走了。清晨,河女送他们下山。小组长王维力一路上老看她,看得她心跳。黻得他身上有一种和她天然亲近的东西,但又有些陌生,仿佛一个从远方来的亲人。要分手了,河女觉得非常依恋他,同时又觉得送他下了这座山,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他了。于是她走得很慢,希望永远也走不出这座山……
到了北沟,小组长忽然惊叫起来,他在石屋里忘了一本书。同学们说,一本书忘了算了。他却说不行。是《嚅尔曼》,我正看在兴头上呢。河女也急起来,便要上山给他拿。小组长对同学们说,你们先走,到汽车站等着戮!于是,他和河女返回山上。真的,他们注定离不开这座山咯啦石有石墨,阳他引来了罗咯噔石有浓雾,把他困住了罗现在哆啦石曾有一片果园……抛说要再看看I可女的果园,河女佣他去一进果园,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嗓子里肯一块炭,陶胺里有二团火,浑身都被烧着了……他们二甸话也目妇。小组长抱住她,好象天夜里教她跳舞,河女讼一起来,激动地喘息着,推他、撕他、打他,他却鉴定障托硬……进了邢个大应到日,河女紧张到台格嗱象缺椒妞地生气了,在她红润的嘴唇上交叫了李吻了赋她象触电似的,身体猛烈地抽筋起来。他一下接一下地吻她,越来越狂热,最后他都厚厚的嘴唇和嘴唇周围硬硬的胡茬子全嵌进了她的张大了的嘴巴……她瘫软了,胳膊垂到地上,高高隆起的胸部顺从地、温柔地紧贴在他坚实的胸脯上……
太阳是一下子跳出来的,灿烂的光辉把一切都颠倒了。沾在树叶上、草叶上的露珠一起放射出耀眼的光亮,仿佛无数支小号同声吹出嘹亮的高音,苹果树下的百合花舒展开全部的花瓣,期待着露珠的降落。露珠聚集在果叶尖尖上,坠得叶片沉沉地弯下去。一阵晨风轻轻吹过,露珠跌落下来,落在饱含花粉的花蕊上,碎成无数滴晶莹的水点点……
河女永远忘不了这个早晨。她尝到了真正的爱情的滋味,鄞是她和小磕巴的亲昵的、戏谑般的情感所无法比拟的。她好象飘摇在风暴中的一片树叶,完全身不由己了。她的血液中邵种热烈的、不顾一切的****全部释放出来,并转化为一种心甘情愿的牺牲精神。小组长的一切都好人好,学问好,留给她的邢本书好,写来的朦朦胧胧、似通非通的情诗好……她真不知道天下还有刃么好的人,她一不知道在邢一刻前她还不是一个完全的女人。
然而他走了,抛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想他,想得要死,有时候做什么事情,她的心无端地往嗓子眼上瓯气闷,胀,逼迫她扔下手中的事情。她再也不敢到这大屋子般的山凹处来!看匦老苹果树的树林般茂密的枝叶,她就赶快扭过头去——这是她的圣地!
现在,她又来到这里,依靠着树千,坐在厚厚的树卟上细细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她身上又产生了当时部种感觉,她转过身,紧紧地抱住树干。她拼命克制着自已扶着树干慢慢地站起来。她开始摘苹果,双手变得软凰眼睛变得迟钝,半天也扭不下一只苹果……她哭了,眼泪飘洒在青绿的苹果上。她感到深深的委屈,委屈中央着一种怨恨。她真想狠狠咬他一口!小建巴怎么办r他好象巳经知道了。河女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又希望他原谅她。她常常感到良心的谴责,知道自己做了最不道德的事情。小磕巴邓么爱她,她害了酏一生赶快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他们原是很般配的,他们共同生活在山村,或许平淡一些,但总还会幸福。国陲是害了小雅巴,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她虽然信得过氏维力邓人,然而有时候想想,又觉得太不现实。他对驰说了,他原来有个女朋友,是他同班同学。他竟疯狂地要和她分手,可这又怎么改保呢?他们是同学,互相了解,志同的韆缕和分,哪有这样的爱情?换了别人,说给她头,回到小盐巴身边r他都么爱她,会宽恕她不道德的行为的……
河女停住手,回头看看三面石壁夹着的空地,银泪又奔涌出来。不,这是她的新房,不管将来如何,她永远把这里看作自己的新房。她不会后悔的,为了他,为了个早晨,她痛苦一生也决不后悔1生活是严峻的,象大山般沉重。她最终可能屈服,可能冷静地回到现实中来,但即使她和小雅巴或者别人生活得很久,即使她生了孩子、做了祖母,在某一个月光清寒的深夜醒来,她还会想起她的新房,还会想起这三面石壁一面果树夹起来的新房!
不……河女凄婉地笑了,缓缓地摇摇头。
她不会走到邓一步的。她心里为自己安排了一条遐路。邵天早晨在她枕边发现的°敌敌畏。瓶子不是巧合,她不止一次地想象过个时刻。她要造一个和邵天一样的早晨,穿一套最时髦、最漂亮的衣服,到这里来,在自己的新房里喝下邢瓶毒药……用这样一个最痛苦的时刻顶骼个最幸福的时刻,人们还能说什么?不道德,浪漫,一时冲动,不合理……在死亡面前这一切显得多么渺小!生活总是以它的严峻、沉重来压制爱情,然而有一种爱情是压制不住的,当它和生命连在一起时!
一阵秋风吹进山凹,地上的枯叶飘舞起来,沿着岩壁不断地旋转、旋转…….河大挑了拢头发,镇定地摘苹氧两条圆润、雪白的臂膀在树叶的缝隙中迅速地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