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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花红湾

大干柴把闺女柳絮许给李栓的儿子团,是大干柴亲自把李栓喊在王家大堂屋里说的。李栓给王家看坟茔十几年了,一家人似的亲近。

王家的茔盘旁边有个湾,夏天湾里开满了红莲花,王家营喊这个湾叫花红湾,据说花红湾底下埋着一个佛。逢旱时,营里娘们儿挎着篮子,篮子里盛着白面馍馍,把馍馍摆在岸上,跪着求雨。

营上人家死了孩子偷偷扔在花红湾,其实就是扔在王家茔盘,下辈子好托生个富人家。野狗为了争吃死孩子,在茔盘龇牙咧嘴地撕咬在一起,吃红了眼。大干柴嘱咐李栓看住茔盘,不准人家把小死孩儿扔在这里,坏了王家风水。

万生千生,头出头没,不知更换了多少身躯头目。李栓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干柴家开油坊,种大烟。富得招眼。

大干柴这名字,是营上人给王少渊起的外号。方圆几百里的豆子都进了王家油坊,王家祖上的油坊,不知榨过多少豆油,可是王家自家人吃,都要过秤的,多了一斤也不准从油坊里往外出,要吃不要紧,得掏钱买。

被油腥子馋煞,也要不出王家一滴油,没有豆子换油,得去王家地里干活换。营上人说王少渊就像一块枯竭了多少年的木柴,从他身上压榨不出一滴汁,营上人背后就叫他大干柴。这个名字在花红湾一带很响亮,大干柴成了王少渊的外号。

其实,王少渊是看不惯营上抿着裤腰闲在胡同头的懒汉,不干活甭想过好日子。他接济营上的孤寡老人,却不理会偷奸耍滑的壮实汉子。

前些年,营上疯传着大干柴家的事。大干柴家被土匪邱七惦记上,他跟小婆生的闺女柳絮被绑票,被邱七奸了票扔在花红湾。柳絮就被人下意识的排斥,唾弃,二十出头了还剩在家里。背地里都说是大干柴的大儿子王大山,伙同土匪邱七干的。王家营围墙坚固,没有内应,土匪哪能轻易进来。柳絮奶奶听说宝贝孙女被糟蹋,王家人被人侮辱,就好像她老人家失了贞节,一下子咽了气,王大山他娘拿起绳子就绑在窗棂上要上吊,被柳絮娘发现夺下。

王大山被赶出家门不知去向,从此,王大山他娘,搬到小南屋,整天的纳鞋底,到死没有脸到大堂屋踩个脚印。

李栓跟儿子团告知柳絮要给他当媳妇这件事时,团说柳絮是破货就不愿意,破了的女人谁稀罕,听说柳絮不光是土匪头子邱七一个人弄了,他底下的人弄了个遍。再说了,柳絮年龄那么大了,当娘?啊,你愿意要你要。

人高马大的李栓朝团的腚就是一脚,团当场就趴下了。

王家的千金小姐你还看不中啦,你这熊孩子,王家对咱家有恩,你爹抱着你要饭要到王家营,王家留下咱给王家看坟茔,才没有饿死,你别忘了,王少渊让你进学堂念了这么多年书,这可是富人家孩子的事,人家没拿咱当外人,将来跟柳絮在省里念书的弟弟王家福一样出息。家里该有个女人了,你都十六岁的人了,家里没有个女人哪像家啊,你别没个数,还挑肥拣瘦的啦。听你王爷说,王家福来信说,日本鬼子侵略咱国家了,他离开学校去前线了。这个乱世,有地方落脚就是造化。你成了家,也就安稳下来了。

人家没要聘礼,闺女白送给咱。你王爷说了,以后花红湾的地打了粮食,王家一粒也不收了。你别看花红湾荒岭地不长豆子不长谷子,可是块好瓜地,以后咱想种啥就种啥,以后咱就秧地瓜。有了地瓜,咱家就开个粉条作坊,不愁不起家。

柳絮这孩子,跟地瓜花一样水灵,就这么被土匪糟蹋了,冤亲债主啊,作孽啊。

被绑票第二天,柳絮凌乱的被扔在花红湾,是李栓夜里上茅房发现的。朦朦胧胧的月光下,一条尸体躺在一个坟茔边,李栓开始以为谁家的孩子死了又扔在这里的,狗还来不及吃,这么大了,怎么也不挖土埋了。突然听到一声呻吟,把他吓了一跳,上前一看,“啊”地惊叫了起来,这不是王家闺女柳絮吗?李栓赶紧喊来儿子团去营上给王少渊报信,抖抖索索把柳絮抱回屋里。

才十四岁的黄花闺女啊就这么糟蹋了,早就许给邻村地主刘家,刘家听到这事后退了亲。大干柴娶小婆,大婆的儿子王大山替娘抱怨,勾结土匪伤天害理呐。小婆的两个孩子跟宝贝似的,大干柴那份豆油都是小婆家打去了,没撕票还算柳絮命大。

柳絮一出生,营上冯半仙就说这孩子命硬。命硬归命硬,只要降住了,她顶着一脸旺夫相呢。

花红湾的大豆收回场里后,大干柴卖了两头骡子,给看坟茔的李栓修了屋子,屋子离开坟地一截子地,依坡而建,掩映在榆树林里。

大干柴请了营上最好的木匠,在场院屋子里打箱柜,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一进腊月,柳絮就被花轿抬到李栓家,轿子从王家营南门出的。王家营有南门、北门、东门、西门,南门一般是有隆重或特殊的事才开。场院屋子里的箱柜是给柳絮的嫁妆,装了整整一马车。

出嫁那天,柳絮一身红裤红袄,她回头望了自家老屋一眼,幽怨地看了看娘,极不情愿地爬上轿。

柳絮的红花轿在前,装嫁妆的马车在后,在花红湾蜿蜒的小路上盘旋,庄稼都收回场里,岭上一片空旷,野茅草顶着白须在岭坡上“死呀死呀”的疯摇。

柳絮听到外面的风声,心头不由暗暗发紧。

轿夫不敢造次,一向抠门的大干柴多给了钱,把压在心头的包袱抬出去没了心事。轿子和马车跟走平地一样平稳。

走在半坡上,柳絮听到外面一阵嘈杂,接着扶轿的婆子挑开帘子。

“李栓打发人来说,听说日本鬼子就要打进县城了,团打鬼子去了。咱们还走不走?”

柳絮心里“咕咚”一下,想自己的命怎么这么硬,还没进门,就把丈夫冲跑了。

既然嫁了,就是李家的人了,一咬牙:“走!”

轿子到了李栓家门口,李栓正朝着团远去的身影骂不知好歹的东西。

柳絮吩咐跟轿的把马车上的箱柜卸下来,在新房里放好,就打发人们回了。自己抱着首饰箱子就上了炕。

李栓那个不自在,这个憋蛋团,柳絮大喜日子独守空房。赶紧下厨,给柳絮做新媳妇饭。

自己被土匪扔在坟茔,幸亏李栓发现,等于她这条命是他李栓给的,柳絮对李栓格外尊敬。

李栓在厨房里忙乎,想起团他娘,团他娘的脸蛋比柳絮还滑润,谁知家里招来一场劫,团他娘被淫官看上,他失手杀掉淫官,领着媳妇连夜逃跑,媳妇肚子里正怀着孩子,一路颠簸惊吓,孩子早产,鲜花样的媳妇生下孩子就死了,这个孩子就是团。

李栓把一桌子菜摆好,说柳絮啊,今天真对不住你了,团这个憋蛋羔子打鬼子去了,赶明儿我把他找回来。不管怎么样,今天好日子,就多喝几杯吧。就把柳絮的酒杯倒得哩哩啦啦的就要溢出。

柳絮心里憋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口火辣辣的烫。

自当了肉票以来,刘家退了婚,她就在营里再也抬不起头来,在痛苦,矛盾,纠葛,盼望,自卑,痛恨里熬日头,父亲像处理垃圾似的把她扔出来,团竟然看不上她跑了。她柳絮知书达理,哪点配不上个看坟茔的穷种儿子。

柳絮一杯一杯的喝酒,人活着有过多波折和痛苦无奈,她柳絮不甘呐。

柳絮想团走了,反正自己也是李家的人了,李栓身材魁梧,比自己才大七八岁,反正是嫁人,就嫁给李栓吧。守住身子,还能给我竖块贞节牌坊不成。

“你如果不嫌弃我的身子不干净,今晚你我就圆房吧。”柳絮红着眼瞅着李栓说。

听到柳絮这句话,李栓端酒杯的手不由抖动,醉眼朦胧的盯住柳絮的眼睛,板结了多少年的心热血沸腾。

他看上柳絮很久了,柳絮端庄,自己看坟茔的配不上她,就不敢跟王少渊提亲,王少渊又把她许给团,自己更不能说什么了。今天既然团不同意这婚事逃了,柳絮又愿意,也算没有糟蹋了这个大喜日子。天意啊。

想到这里,豪爽的李栓忽然腼腆了,蜡烛照着他粗狂的脸庞通红通红,搓着手不知所措。

窗外忽然传来女人凄婉的叹息声,还有几声老头咳嗽的声音,柳絮脊梁骨发麻,不由躲在李栓身后。

“花红湾的夜晚鬼哭狼嚎的就这样,以后习惯了就好了。刚才是刺猬在咳嗽,跟老头咳嗽的声音很像。”

又传来绵长凄凉的孩子哭泣,一声连着一声。柳絮吓得钻进李栓怀里。

柳絮可怜楚楚的样子,李栓不由抿嘴笑了,顺势把她揽在怀里。“那是母猫在叫猫子。”

外面又几声凄婉欢愉的叫声,柳絮的心“扑扑”跳个不停。

李栓随之把柳絮抱起,就上了炕。

醒来,细心的柳絮发现褥子上一滩血跟罂粟花一样怒放。自己几年前已经被土匪糟蹋了,不可能是珍贵的处女红,李栓像发情的公牛用力过猛罢了。

李栓也发现那滩鲜艳的血迹,内心不由一阵颤栗,柳絮还是女儿身哦,营上疯传着柳絮那地方被土匪弄烂了,都是他娘的吃饱了撑的。

他****着身子,跪在柳絮两腿之间,仰天“呜呜”大哭。

一个月后,柳絮感觉身子不适,不时的呕吐,没有食欲。

柳絮肚子里种上娃了。

李栓惊喜过后,一下子愁着了。跟柳絮成亲,营上人还不知道,柳絮怀孕,营上人又有了嚼头。

李栓说生下再说。

柳絮生下一个女婴起名挖参。当了母亲,柳絮觉得自己此时才是真正的女人。

柳絮和李栓生了孩子,营上风言风语一阵子,诅咒李栓伤风败俗,霸了儿媳妇,转了****运,给大干柴又添了个守茔的。

大干柴知道柳絮和李栓打了伙,祖宗八代的脸叫柳絮丢尽了,气得不许柳絮进王家家门。

“生了个小柳絮。”李栓逗着女儿挖参,回头跟柳絮说:“下年再生个大胖小子。”

柳絮娇嗔地瞅他一眼。生铁一样坚硬的李栓,被柳絮一瞅,不由簌簌软化成滚烫的铁水没了形状。

营上被抓走的几个青壮汉子陆续的逃回来了,团没回来。一连过了两个大年,团也没回来,连个信也没有。子弹不长眼啊,大概死在外面了。李栓叹了一口气,就病倒了。

女人受打击,蔫了后像个蔓藤一样经过一段时间又扭扭捏捏脆生了,男人不行,男人刚性,易碎,一旦碎了,不容易粘合。何况柳絮对团也没有感情,李栓就不一样了,团身上留着他的血,骨血亲。

柳絮到营上药铺抓来药,买了一个药罐子,给李栓熬药。营上都说柳絮知道疼男人,大户人家的闺女识大体。

柳絮炕前炕后的伺候,亲手给李栓喂饭。柳絮觉得,营上人都看贱他,唯有李栓,拿她当一个干净的女人看待。

李栓被季节催得勉强爬了起来。看地瓜蔓的长势,翠绿的地瓜蔓已经被秋霜打蔫了,黑了,地瓜岭就像村里要生孩子婆娘的肚皮,鼓鼓囊囊就要胀破地皮。

地瓜等着他开沟了。

这天晌午,李栓拿起镰刀和耙子就下了地。庄稼不等人啊。

柳絮喂完猪和鸡,哄着挖参睡了,也下地了。

李栓正弯腰撅腚地割地瓜蔓,看柳絮来了,就摆着手让她回去,柳絮不肯回,拿起耙子搂地瓜叶。李栓疾步走过来把耙子从柳絮手里夺下,“回吧,这是男人的活,女人家,奶孩子身体虚弱。”

柳絮回到院子里,无聊地望着李栓在地里,像一头骡子似的劳作的身影。

不远处的坟茔堆,野草跟旗杆一样高了,白茫茫的,一个一个白堡似的。

一群狗正在坟茔盘溜达。一只母狗走在前,肚皮上的一排****耷拉着,一走一晃,后面一群公狗紧跟在母狗后面,有一只狗不时的闻闻母狗的屁股,另一只狗马上把这只狗咬到一边,趁机爬到母狗的胯上,母狗畏畏缩缩的不动了,满足而忐忑的呜咽了一声。

柳絮想起威猛的邱七剥掉她的衣服就扑了上去,花蕾样的姑娘顿然不省人事了,醒来时,就躺在坟茔边。这个阴影像噩梦一样甩也甩不掉,柳絮的心口隐隐作痛。

不要脸的畜生,柳絮咬牙切齿,拿起一把铁锨就过去了,一群围观的狗一哄而散,只有那两只狗仍然上下重复着,一起一伏的旁若无人。柳絮咬牙切齿,举起铁锨朝着趴在母狗上面的公狗就劈了下去,公狗“呜”的一声惨叫,就从母狗胯上掉了下来。

柳絮气急败坏,用力拍打着铁锨,仿佛打得是邱七。两只情狗就这么不经打,梦断花红湾。

柳絮看着腚对着腚,仍然没有分开的两只咽了气的狗,“噗”的瘫倒在地。

喘息了一会儿,柳絮把两只死狗拖回家。挽起袖口,生火,扒皮。

李栓下地回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和狗皮,闻到肉香,问柳絮哪来的狗。柳絮说茔盘的野狗,今晚吃狗肉。

咱这里的狗吃小死孩儿长大的,不能吃,它们都是阴曹地府的饿鬼变的。李栓说。

人到狗肚子变成狗肉,狗到了人肚子就是人肉。费事把力的煮熟,不吃可惜了。柳絮拿出过节时父亲送给李栓的一瓶烧酒,启开。

她把酒给李栓倒满,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不喝点酒糟蹋了狗肉。柳絮把油汪汪的狗腿撕下放到李栓的碗里。“滋阴壮阳呢。”李栓“呵呵”地搓着手。“再加把劲生个胖小子。”

几杯酒下肚,柳絮有点醉意,李栓心底也透彻了,自团去前线生死未卜,这个家沉闷的透不过气来。

柳絮一生下来就是美人胚子,身子幽幽散发着芬芳,李栓一碰,跟面团似的柔软,软得没边没棱的。李栓被团搞得好几个月没有心思沾柳絮的身子了,这几杯酒猛然唤醒了灿烂的春天,抱起柳絮就亲。

一旦尝到甜头,就天天想,柳絮早已迫不及待,把李栓的手牵引到衣服里面,干涸了多少个日夜的河流一下子决堤了……

李栓畅汗淋漓得从柳絮身上刚滑下来,又贪婪的拧了一把柳絮滑润的脸蛋。“我还要。”

柳絮翻身上来,欢愉地骑在李栓身上……

两人滚在一起正欢,突然 “啪”的 一声,惊了花红湾的高潮。

“不好,这是枪声。”李栓爬起来,穿衣下炕,“营上大概出事了。”

柳絮也赶紧摸衣服。闺女挖参在一边还甜蜜蜜的睡。

营上又传来“啪啪“的声音,格外清晰,震得柳絮的心“扑扑”跳个不停。

李栓吩咐柳絮不要点灯,看住孩子,就出了门。

柳絮赶紧抱住首饰箱子,梦一般安静的孩子“哇”地哭了,柳絮被这哭声吓了一跳,把首饰箱子放在炕上,抱起挖参。“乖乖,不哭不哭。”

突然“咣”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一个人影闪进来,柳絮的心不觉一紧,听见黑暗里说话了:“妹妹,是我,你大山哥。”

“大山,畜生,你……你来干什么?”她放下孩子,就摸起炕席底下的斧头。

“妹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当初我是为了报复大干柴那老东西,谁知邱七这个王八蛋奸污了你。日本鬼子来了,你快哄哄孩子,我听到哭声进来的,哭声会把鬼子引来。鬼子进营抢粮食,邱七一伙人在营门外跟鬼子交上火了。”

柳絮把孩子抱起来,孩子仍然“哇哇”哭。

“快把孩子掐死,引来鬼子你也活不了。”

“滚!”

王大山擦亮了一根火柴,看到炕上的首饰箱子,抱起就往外跑。

柳絮把斧头扔向他,“咣”的一声,斧头扎在门框上。

王大山慌慌张张爬向岭顶,翻过岭顶就是一片树林,就安全了。刚爬到岭顶,一颗子弹“嗖”的飞来,从他的耳朵穿过,王大山倒下了,首饰箱子摔在地上,首饰散落一地。

营上起火了,大火的影子舔着窗户纸透红透红。柳絮担心爹娘出事。该死的李栓跑哪去了。

柳絮刚把孩子哄睡了放下,感觉眼前一阵透明,猛然抬头,把她吓呆了,一个日本鬼子端着带刺刀的枪举着火把进来了。

柳絮的心“咕咚”一下,赶紧摸斧头,斧头还在门框上插着。娃啊千万不要哭。柳絮祷告着。

鬼子看见柳絮,放下枪,把火把插在门框缝隙,淫笑着朝柳絮“乌啦哇啦”一阵,柳絮听不懂她乌啦些什么。

鬼子“嘻嘻”着,扑上来就撕裂她的衣服,柳絮尖叫,孩子一下子惊醒了,敞亮地哭了起来。

她一脚把鬼子蹬在炕前,摸起炕头针线笸箩里的剪刀,跳下炕用力刺向鬼子的喉咙,鲜血“跐溜”喷出,溅了柳絮一身,柳絮发疯的又刺向鬼子,一连十几下,不知鬼子死了没有,到门口拔出斧头回来,狠命地砍。

孩子一直“哇哇”哭个不停,像给母亲高歌奏曲似的。

柳絮扔掉斧头,爬到炕上就抱起孩子,解开怀把****放在孩子嘴里。

柳絮隐约感觉门口又进来一个,她觉得这次死定了,反而不慌了,抱着孩子继续喂奶。

那人进了屋,四周望了望,把门框上的火把拔出来,握在手里高高举起,慢慢近了炕前,柳絮坐在炕上安详的给孩子喂奶,她脸上的血,滴落在孩子的小脸上,一滴一滴,画成了浓墨重彩的脸谱。“你这娘们儿够味!”

柳絮慢慢抬起头。“是你!”

“你还认得我。”

“扒了你的皮我也认得你的骨头,看我不杀掉你!”进来的正是几年前强暴她的邱七。

“啊嘿!还刻骨仇恨呢,这个火把再不拔出来就引着了房子,你得感谢我呢。”邱七的眼睛紧盯着孩子吃奶的小嘴。“说来话长,是你哥王大山为了你爹的钱求我绑了你,我不过看你有点姿色,可是你当时可没有现在勇敢,还没等我沾身,就吓死了,我没有尝到鲜啊。我可没有****的毛病。你死后,我吩咐人把你放到你家祖坟上还错了哦。听说你还活着,我肠子都悔青了,当初怎么就那么及时的送走你,要不现在奶的就是我的孩子。李栓真有艳福哎,你生个孩子应该叫他爷爷呵。”

柳絮瞪他一眼,“别从裤裆里摸着说话。滚!”

“王大山这****的跑哪去了?我看他朝这边来了,这个****的胆小鬼,不打鬼子竟然跑了,还不跟个娘们儿有胆。”

邱七扔掉火把,转身出屋,马上不见了踪影。

一会儿,外面“咚咚咚”脚步声,柳絮放下孩子下地,摸起地上的斧头握着躲在门后。

仔细一听,是李栓的呼吸声。赶紧开门,李栓背着柳絮她娘进了院子。大干柴背着一个大箱子,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李栓气喘吁吁,走在炕前一个趔趄差点歪倒,歪歪斜斜把柳絮娘放在炕上。“大山他娘怕跑得慢连累咱们,抓着门框死活不走,我们只好抛下她走了。”李栓回头对柳絮说。“炕前什么东西软软鼓鼓的差点绊倒我。”

柳絮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忽然想起自己杀人了,斧头“咣当”落在地上,腿马上哆嗦得不成人样了。

粮食都被鬼子抢走了,幸亏地瓜没有刨出,还留在地里。

房子也烧了,大山她娘仅剩下一把焦油,大山被流弹穿过耳朵,耳朵整天流脓,疯疯癫癫在坟茔盘转悠,柳絮娘拽也拽不回来。国破家亡,留着钱有什么用,一夜间大干柴白了头,躺在李栓的炕上,看着那夜冒死带出的财宝箱发呆。

县上店铺的伙计回来给大干柴报信,李团和王家福一起率领一支部队,正往花红湾进发。大干柴把家里所有的钱交给李栓,都去买了枪支,李栓知道团还活着,并拉出一帮干杀人越货行当的汉子加入了王家福的抗日队伍,正开往花红湾,那个激动啊。这段时间,营上人都来借李栓的地瓜吃,他跟大干柴一样有威望了。他号召营上的老少爷们,跟邱七联手,要拦截下日本鬼子抢去的粮食。

大干柴买了烧纸在坟头烧了,他跪在坟上,告诉祖宗不要害怕,听到枪炮声,那是炸强盗的声音。

柳絮杀了好几只野狗,煮在锅里。她坐在灶前拉着风箱,不停的往锅灶添柴草,不由一阵反胃,干呕了一阵,流出一脸的泪。柳絮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暗暗想,肚子里又有了。

今晚,日本鬼子的运粮车路过花红湾,夜里,将是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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