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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神只之爱(1)

整个希腊神话史,是一部家族兴衰史,更是一部绵长的爱情史诗。在一个没有约束的神的世界里,众神爱得荒唐,也爱得欢乐无比。就像一包怪味胡豆,揭去那层糖衣,还有留在舌尖上的一丝辛辣。也许爱情并非都是值得歌颂的,神只之爱,也是要受到诅咒的。

伊娥——逃亡的爱

在宙斯众多的小三、小四中,伊娥是比较苦命的一个。不但没能和宙斯享受到荣华富贵,反而还被原配夫人赫拉定成了通缉要犯,为爱暴走天涯。

场景一:奥林匹斯山

伊娥是阿耳戈斯城的第一代国王伊那克斯(也是伊那克斯河河神)的女儿,天生丽质难自弃,这一切被随时准备猎艳的宙斯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宙斯之所以迟迟不下手,主要是因为家中还有一位糟糠之妻赫拉。这位宙斯眼里的“悍妇”时时监视着自己花心丈夫的一举一动,一有风吹草动,就倾巢而出。因此,虽然整日与伊娥隔空相对,宙斯却像是狗咬刺猬,不知从何下口。但毕竟是众神之王,出差的机会往往比较多,而赫拉时不时地也有自己的应酬,不能完全顾得过来。于是一天趁赫拉打通宵麻将的当儿,宙斯撒了个谎说要到阿耳戈斯视察工作,因为是暗访比较秘密,所以还要连夜赶路。赫拉正在杠上开花,也懒得管宙斯,挥挥手让他赶快走,别打扰她的牌运。宙斯心里乐麻了,施展腾云驾雾的本领,瞬间来到了阿耳戈斯城。

场景二:阿耳戈斯城

此时,太阳神正准备驾着马车下班回家。正在放羊的伊娥也要收工了。忽然,她看到一个很帅的男人站在自己的背后,落日的余晖把他的身影拉的颀长,他的身上沐浴着耀眼的光芒,就像一尊神。其实这不过是宙斯耍的小把戏,他把正要回家的阿波罗硬生生地拦下来,为的就是给自己打镁光灯,营造气氛。男子用甜美的语言引诱挑逗伊娥:“哦,年轻的姑娘,能够拥有你的人是多么幸福啊!可是世界上任何凡人都配不上你,你只适宜做万神之王的妻子。”伊娥咬着嘴唇不说话。宙斯心想,年轻的姑娘们谁不爱慕虚荣,我还是亮明身份比较有效吧。于是,宙斯接着说:“告诉你吧,我就是宙斯,你不用害怕!我愿意保护你。我是执着天国权杖的神,可以把闪电直接送到地面。”宙斯夸夸其谈,并深深陷入到自我崇拜中。可是伊娥却拔起腿飞奔起来,一边跑一边想,可惜了这么英俊的人儿了,竟然是个神经病!

还在自我陶醉的宙斯猛地惊醒,眼见到手的鱼儿要落网,宙斯情急之下施展法术,生出大片浓雾。伊娥包裹在云雾之中,就像被蒙住了双眼,她因担心撞在岩石上或者失足落水而放慢了脚步,可不曾想却落入了宙斯的怀抱。(此处省略200字)

场景三:奥林匹斯山

天上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赫拉的麻将局早已结束。腰酸背疼的她本来想找宙斯给自己捏捏肩,这时猛然想起宙斯说要到阿耳戈斯城视察的事儿。赫拉隐隐觉得不妙,心中不由一阵烦躁。正想开窗出出胸中的这口闷气,却对烟雾弥漫的下界产生了警觉。她看一眼气象预报:“阿耳戈斯地区,多云转晴,空气质量一级。”老家伙,又是你搞的鬼!赫拉二话不说,驾着一片祥云,拨开层层迷雾来到了阿耳戈斯。

场景四:阿耳戈斯城

这边,得偿所愿的宙斯正在发誓,誓言无非是“我会对你负责”云云。伊娥则在暗黑的角落隐隐低泣,“回去这可怎么交代,父王一定会怪罪”。两人各怀心事之际,赫拉从天而降。“又来坏我好事!”眼见要被捉奸在场,宙斯急忙散去大雾,顺便将伊娥变成了一头雪白的小母牛。赫拉冷笑一声,在心里鄙视了宙斯一千次,身为万神之神,也就这点变来变去的本事,连点创意也没有。身经百战的赫拉毕竟有多次临场经验,她不动声色地冲着宙斯喊道,“达令,原来你在这里啊!这是哪儿来的小母牛啊,好可爱啊。是不是伊那克斯上供的啊?”八百多岁的赫拉拿捏着小女孩的嗓音和身段,眼里却折射出杀人般目光,让宙斯直冒冷汗。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宙斯唯有连连点头。

眼见宙斯点头,赫拉更是冷哼一声,“既是上供的物品,那就上交吧?话说回来,上个月的俸禄你还没有给我呢”,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宙斯额头上的汗已成瀑布之势。上交?宙斯心如刀割,看着身边如花似玉的小母牛伊娥,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只好让赫拉牵走了。

场景五:某草地

虽说骗得了母牛,可赫拉的心里却仍然放不下。她知道要是找不到一块安置她的情敌的可靠地方,她是不会安宁的。于是,她找到阿利斯多的儿子阿耳戈斯。这是一个拥有一百只眼睛的怪物,仿佛天生适合这项工作。最绝的是睡觉的时候都只闭着一双眼睛,其余都睁着,比张飞还牛掰。

伊娥在他的严密监视下,整天在长满茂盛青草的草地上吃草。阿耳戈斯始终站在她的附近,瞪着一百只眼睛,盯住她不放,忠实地履行看守的职务,连宙斯也无法接近。有时候,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姑娘,可是他还是能够看到姑娘,因为他的额前脑后都有眼睛。太阳下山时,他用锁链锁住她的脖子。伊娥吃着苦草和树叶,睡在坚硬冰凉的地上,饮着污浊的池水,有时候连自己也忘记了曾是人类的事实。

伊娥也想过做些策反的工作,可无奈纵有千言万语一出口却都是哞哞的牛叫;她想伸出可怜的双手,乞求阿耳戈斯的怜悯和同情,可晃动在眼前的却是四只粗壮的牛蹄。伊娥内心一片纠结。为了保密,看守者甚至搞起了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牵着她在各地放牧。当然这也是赫拉的命令,为的就是让宙斯找不到她。

直到有一天,伊娥来到了故乡阿耳戈斯城外的草地上。她惊喜地看到了自己的父王和兄弟姐妹正在露营。她来到他们的身边,可没有人认得出她来。父亲伊那克斯抚摩着她,给了她一把青草,伊娥流着泪亲吻父亲的手,欲诉无言。终于伊娥想出了一个拯救自己的办法。虽然变成一只牛犊,但她作为人的意识还在。于是文采飞扬的伊娥用牛蹄在地上给父王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求救信:

亲爱的父王:

展信好!我是您最最宠爱的女儿伊娥呀!您快来救我吧!最近蚊虫太多,您能顺便给我带一瓶驱蚊水吗?

爱你的伊娥

老国王阅毕,老泪纵横,立刻要冲上去解救女儿,可是蛮横的阿耳戈斯一把就把伊娥拖走了。

场景六:奥林匹斯山

自伊娥被赫拉带走生死未卜后,宙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以至于大大降低了上夜店的频率,这让赫拉很满意,对宙斯的敏感神经稍有放松,自己又重新操起了通宵麻将的老本行。

于是宙斯抓住机会,是夜,秘密宣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皇子赫耳墨斯进宫。宙斯的任务只有一个,找到伊娥,杀死阿耳戈斯。天蒙蒙亮,赫耳墨斯带着使命和一根催人昏睡的荆木棍出发了。

场景七:某山丘草坡

打探一个人的下落对于锦衣卫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更何况赫耳墨斯是用飞的。他很快发现伊娥落脚的地方,轻轻落地,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牧人的样子,吹着笛子来到了阿耳戈斯面前。没想到阿耳戈斯也是位音乐发烧友,他对赫耳墨斯的笛声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主动向赫耳墨斯伸出了橄榄枝:“吹笛子的朋友,不管你是谁,我都热烈地欢迎你。来吧,坐到我身旁的岩石上休息一会儿!”

赫耳墨斯说了声谢谢,便爬上山坡,坐在他身边。两个人攀谈起来。“朋友,你这是吹的《春江花月夜》?”阿耳戈斯问道。“是呀,兄弟你果然是音乐的行家!”赫耳墨斯哈哈大笑起来,心里暗想,什么《春江花月夜》,明明是《十面埋伏》。两人越谈越投机,阿耳戈斯更是将赫耳墨斯认定为知音,握着他的手就像找到了组织。

不知不觉白天快过去了。阿耳戈斯打了几个哈欠,一百只眼睛睡眼蒙眬。赫耳墨斯又吹起牧笛,想把阿耳戈斯催入梦乡。可是阿耳戈斯怕他的女主人动怒,不敢松懈自己的职责。尽管他的一百只眼皮都快支撑不住了,他还是拼命同瞌睡作斗争,让一部分眼睛先睡,而让另一部分眼睛睁着,紧紧盯住小母牛,提防它乘机逃走。

赫耳墨斯感到很为难,但见阿耳戈斯对自己的笛子非常好奇,于是就给他讲起了笛子的来历,就是牧神潘和仙女绪任刻斯的故事。赫耳墨斯一面讲故事,一面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耳戈斯。故事还没有讲完,阿耳戈斯的眼睛一只只地依次闭上。最后,他的一百只眼睛全闭上了,沉沉昏睡了过去。赫耳墨斯只一剑,就结果了阿耳戈斯。然后释放了伊娥。赫拉倒是一点没浪费:她摘下阿耳戈斯的眼睛点缀在孔雀的羽毛上,并将孔雀投射上天成为孔雀星座。

场景八:埃及尼罗河岸

不过此时伊娥还未恢复人形,赫拉于是又派去了一只绝不爱好音乐和文学的牛虻,继续跟踪折磨小母牛伊娥。伊娥没命地奔跑,她越过一片海洋,那地方从此就叫伊奥尼亚海。她涉过一道海峡,后来就成了博斯普鲁斯海峡。最后,经过长途跋涉,她绝望地来到了埃及。伊娥再也经不起这个折腾了,在尼罗河河岸上,她面朝奥林匹斯圣山的方向,真心祈求得到宽恕。宙斯再也坐不住了,他即刻来到赫拉那里,对他的妻子承认错误,并对着斯提克斯河发誓,以后他将放弃对姑娘的爱情,不再追求她了云云。在这时,赫拉也听到小母牛朝着奥林匹斯圣山发出求教的哀鸣声,她心软了,答应了宙斯,把伊娥变回人形。宙斯急忙来到尼罗河边,让伊娥重新恢复了楚楚动人的美丽形象。

就在尼罗河的河岸上,伊娥为宙斯生下了一个儿子厄帕福斯,并在后来当了埃及国王。不过,伊娥始终没有得到赫拉的彻底宽恕。赫拉唆使野蛮的库埃特人抢走了她那年轻的儿子厄帕福斯。伊娥不得不再次开始她艰难的寻子之路。后来,宙斯用闪电劈死了库埃特人,她才在埃塞俄比亚的边境找到了儿子。她带着儿子一起回到埃及,让儿子辅佐她治理国家。死后,为纪念他们,埃及人为他们建立庙宇,把他们当做神来崇拜。伊娥被尊为伊西斯神,他的儿子被尊为阿庇斯神。终于得到善终。

塞墨勒——毁灭的爱

塞墨勒无疑又是宙斯和赫拉夫妻战争的牺牲品。

她是忒拜城的缔造者卡德摩斯与着名的哈尔摩尼亚(爱神与战神之女)的女儿,名门之后,又生得花容月貌,未来的人生早已用织锦铺就。只可惜天妒红颜,和她整个倒霉的家族一样,塞墨勒在爱情上栽了跟头。也难怪,谁叫她爱上了有妇之夫宙斯呢。其实爱上有妇之夫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妇之夫还有一个厉害的原配。

最初为保险起见,宙斯每次都化作一个凡间男子与塞墨勒约会。在爱情里变笨的塞墨勒被蒙在鼓里,可有着极高职业素养的天后赫拉却揣着一把明镜。她学习宙斯,变成了塞墨勒的乳母贝罗厄,拄着拐棍颤颤巍巍走到她的面前,煽动着塞墨勒对自己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情人的好奇心。赛墨勒对她无戒心,将她的情人的身份和盘托出,可赫拉假装不信,“我真希望他是个天神,可他不会是个冒牌货吧。问他要些证明来看看。”塞墨勒觉得也是,于是要求宙斯答应她一件事。宙斯指着斯提克斯河发誓,什么别说一件,就是一万件也答应云云。结果塞墨勒提出要见识一下情人的真面目,宙斯请求她收回这个念头,但他越是请求,她就越是坚持。君无戏言,宙斯只好悲哀地同意了。于是手拿羊皮盾、挟雷带电的宙斯出现在塞墨勒的鸳帐内,可怜的血肉凡胎的少女在瞬间就被高温和强光化成了灰烬。赫拉这招“借刀杀人”得逞了。塞墨勒也用毁灭成全了自己的爱情。

那时,塞墨勒已经怀孕。宙斯从灰烬中取出少女孕育的孩子,在自己的大腿上割了个口子,继续孕育孩子。几个月后,赛墨勒遗留的孩子诞生了。他就是酒神狄俄尼索斯。

黑暗女神勒托——幸免的爱

比起塞墨勒的爱情悲剧,黑暗女神勒托的感情经历是一部典型的悲喜剧。她的悲来自赫拉对她灭绝人道的迫害;她的喜是因为历经艰难,生下了一双日后权倾朝野的儿女,从此母凭子贵,得享天年。老子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前面提过,宙斯一共结过七次婚,勒托是他的第六任妻子。按照亲缘关系论资排辈,她也是宙斯的堂、表姐。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不过幸福的生活总是短暂的,虽然勒托和宙斯是事实婚姻,但是由于没有到民政机关登记备案,因此和赫拉的“法定婚姻”相比,勒托就成了没有名分的情人。地位的急转直下,让赫拉的迫害变得更加名正言顺、变本加厉。大腹便便的勒托别说得到稳婆这种高级待遇,就是想找间简易产房都没有。可以说成为奥林匹斯史上“第一悲剧妈妈”。

勒托怀孕后,赫拉嫉妒得几近发狂。自己的丈夫与前妻剪不断理还乱也就算了,可现在竟然还出了结晶。而且这个结晶还将是宙斯家族的皇太子,意义实在非凡。古往今来,深宫中如家常便饭般时时上演的“宫心计”,说白了也就是为了争夺和皇帝的交配权。谁先诞下麟儿,谁就等于给自己交了一辈子的养老保险。妃嫔们绞尽脑汁,用尽智慧,争得你死我活,大抵不过这个目的。按照一般的逻辑推演,如果赫拉想要对付勒托,应该有两个比较传统的路径:一个是收买勒托身边的丫鬟,把她的安胎药换成堕胎药,最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毕竟后宫里死个丫鬟还不等于捏死个蚂蚁。另一个是“狸猫换太子”。与稳婆串通好后,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代替婴儿,然后向宙斯参她一本欺君犯上。至于稳婆的下场可以参考上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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