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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神只之爱(8)

独眼巨人波吕斐摩斯是海王波塞冬与他的情人海洋仙女托俄萨斯所生。由于伽拉忒亚经常在波吕斐摩斯生活的西西里岛上出入,她摄人心魄的美貌迅速融化了巨人原本粗糙无比的心,他陷入了对女孩无尽的爱和思念中无法自拔,并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为了她,这个平日凶神恶煞的邋遢巨人居然也注意起了自己的形象,生平第一次做起了美容。他找来马梳梳理野草般蓬乱的毛发,用镰刀割除了爬山虎般的胡子,然后望着平静的海面上的倒影,自言自语道:这样的胡子也很有男人味嘛!他看着水中倒影里那只闪着绿光的独眼,灿然笑道:眼睛也是炯炯有神!最后,他咧开嘴巴露出尖利洁白的牙齿,牙齿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慎人的白光,他心里想:两面针真是好牙膏啊,这牙齿简直赛得过帕罗斯岛上的白色大理石了!

在一番“梳妆打扮”后,波吕斐摩斯满意地哼起了小曲儿,来到树林中为向心中的女孩表白进行彩排。偏偏就在此时,他亲眼看到伽拉忒亚正和阿喀斯在一棵大树旁耳鬓厮磨。嫉妒的波吕斐摩斯旋即怒火中烧。“难怪伽拉忒亚一直对我不冷不热,还故意躲着我,原来是这小子!”独眼巨人狂怒地咆哮着,“你们再也不会有机会幽会了!”说罢他举起一块巨石,砸向阿喀斯。殷红的鲜血从石头底下缓缓流出,悲痛欲绝的伽拉忒亚只能将爱人的鲜血变成一道溪流,这就是西西里岛上的阿喀斯河。从此以后,在漫漫的历史长河里,汩汩地诉说着这个不幸青年至死不渝的爱情。也许是偷窥的报应,巨人波吕斐摩斯后来被《奥德赛》的主人公奥德修斯刺瞎了唯一的眼睛。

这个爱情故事是浪漫诗人奥维德在《变形记》中记载的,但是,此前却从来没有在其他的文本中出现过。因此,有人怀疑,这个希腊神话,或许就是奥维德创作的。这个故事曾被用来讽刺西西里岛上的暴君波吕斐摩斯沉迷于一个叫伽拉忒亚的情妇。也有人说,这个故事的出现,是为了解释埃特纳山附近的一泓圣泉出现的原因。

化蝉

提拉诺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这梦里是他从没曾到过的国度,见过的人。仿佛有人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眼泪,让他梦醒后格外的疼痛。他的情人,黎明女神厄俄斯早早地开启天门,等候太阳神阿波罗的马车去了,他找不到任何人倾诉这个奇怪的梦。那个奋不顾身跳入坟墓的女子,那自墓中翩然而出的一双蝴蝶,提拉诺斯被深深迷惑了。

提拉诺斯的梦

喧天的鼓乐掩盖不住轿内英台化不开的凄凉,依稀又是这条山路,恁的忆起当日与山伯一路且歌且吟,相送十八里,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俱成泡影。盖头下,无声的泪溅湿了妆容,在英台的心上刻出深深浅浅的沟壑。

出嫁的前夜,四九把噩耗带给了呆坐着一言不发的英台。红烛摇曳下,身旁的嫁衣发出炫目的光,刺得人眼生疼。英台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可是在心底却徒生出一片无边无际的恨来。即使是彼时,她也曾怀抱希望,那个人会忽然出现在这暗夜,伸出手对他说:“英台,我们走吧。”然而现在,是连这最后的一点念想也没有了。梁兄,你难道是被这混浊的人世压抑得失去了最后的勇气,还是真的把死当成了对我的成全?但你可知,这天下唯有死是最最胆小怯懦之事。我要你知道,今日我脸上的妆容、身上的嫁衣,皆是为你而化,为你而穿。缘起缘灭,终须要有个结果。

行进的花轿忽然有些迟疑,只听到马文才直嚷嚷着叫“晦气,晦气”。英台心下一紧,“终是到了,梁兄,我来见你了”。轻轻将盖头滑下,掀起轿帘,喷涌的悲伤令英台一阵眩晕,险些栽出轿外。一座新坟静静地矗立在杂草丛生的路旁,天空里翻飞着的纸钱就像一只只落单的白蝴蝶。流云从远处越聚越多,似是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落轿。在众人的诧异中,英台飞奔到墓前,所有的哀怨化成了一腔惊天动地的号恸。手指落在冰凉的墓碑,轻轻拂过“梁山伯”三个字,却似有殷红的血缓缓晕开。雷声大作,雨作势一并落了下来。和着英台的呼号,让这阴沉的郊野如同一座炼狱,天地间只剩下坟前紧拥墓碑的英台的一点红。没有人上前阻止,每个人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包括马文才。一记惊雷响过,闪电像利剑般划过天际,照亮了英台满是泪痕的脸,也劈开了让情人从此阴阳相隔的坟墓。回头凄然一笑,英台掀起裙角纵身跃入墓中。既要万劫不复,那我且随你去了吧。马文才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微笑,眼里荡漾着满满的幸福,英台的微笑。

雷骤雨停,流云霎那散去。天空澄明如洗,一如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两只蝴蝶自墓中翩然而出,追逐嬉戏。

厄俄斯的计划

一阵清新的花香伴随着晨露特有的潮湿的气息,黎明女神厄俄斯下班回来了。她看着托腮失神的提拉诺斯十分不解。平日里,此时迎接女神的应该是提拉诺斯的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今天,他却像尊雕像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无视女神的归来。厄俄斯有些拿不准她的情人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厌恶了天国的生活?

当日,因为迷恋他俊美的容颜,厄俄斯将还在睡梦里的提拉诺斯从特洛伊王国带到了自己在奥林匹斯山的寓所。虽然提拉诺斯醒来后,在得知她想与自己共结连理的想法时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但是厄俄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她做月神的姐姐阿尔忒弥斯不止一次劝诫过她,这个提拉诺斯有问题。他之所以这么轻易地答应,不外乎是想轻松地拿到神界的绿卡,成为奥林匹斯山上的常住公民。狼子野心,日月可鉴啊。其实从这里可以看出,阿尔忒弥斯除了平日里射射箭,打打猎之外,还是一位深谙政治权术的高手。可厄俄斯揣着明白当糊涂,她舍不下提拉诺斯那张绝世的容颜,一想到要放弃这个漂亮的玩偶,她就觉得像有万千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心一样。于是,她宁可拒绝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苦口婆心的劝告,也不愿留给自己一颗千疮百孔的破碎的心。而在这之前,为了能和凡间的爱人长相厮守,她早已拟订了一个“铁桶”般的计划,核心就是和自己的父皇宙斯谈一笔交易。古往今来,全希腊敢敲老爸竹杠的,除了弥诺斯国王那个“不孝女”斯库拉之外,大概也只有厄俄斯了。谁说政治不是讨价还价,在爱情面前血缘也不值一提了。更何况宙斯确实欠她一个大人情。所以对于厄俄斯来说,这笔买卖是稳赚不赔的。

事情是这样的。厄俄斯还有一个情人叫做盖尼米得,也是凡间的一个美少年,但不曾想却被宙斯看上了。可能觉着和自己的女儿争夺情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也有失他公正的作风,于是宙斯决定用一个愿望和厄俄斯交换。果不其然,这边厄俄斯刚一说完,那边宙斯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而这一下也无非是为了挽回面子,拿拿架子而已。于是,厄俄斯兴高采烈地回来向提拉诺斯报喜了,只是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的灰。

彼时提拉诺斯还像石化了一样沉浸在那个凄美的梦里。当厄俄斯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的时候,提拉诺斯却一扫先前的阴霾,简直想要在奥林匹斯山翩翩起舞了。他用全宇宙最优美动听的歌声赞美着能干的妻子,歌颂着伟大的宙斯,让人真正领教了一把什么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至高境界。这不禁让人好奇,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对提拉诺斯有如此致命的吸引力呢?

原来,厄俄斯向宙斯开出的条件就是使提拉诺斯拥有永恒的生命,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但“免死金牌”也不是那么好用的,宙斯告诉厄俄斯,“一经售出,永不退货”。但厄俄斯没想那么多,她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有人说陷入恋爱中的人的智商基本为零,在这里大可一窥端倪。而在提拉诺斯看来,自己位列仙班的日子已然不远了。

提拉诺斯的宿命

提拉诺斯得意得有些早了。慢慢的,他忘了曾经的那个梦,但是这个梦却定格了他此后的半生。梦变成了梦魇。

厄俄斯做了一项“半吊子”的工作。她为提拉诺斯申请到了神界的永久饭票,但是却忘了还有一个保质期的问题。时间流逝,厄俄斯的容颜未曾有半点改变,可是提拉诺斯却越发老态龙钟。他的歌声不再优美,他的僵硬的手指关节几乎拿不稳竖琴。昔日的俊美少年如今成了一个在时光当中不断地衰老下去的怪物,却始终无法死去。这时,厄俄斯才猛然发现自己上了宙斯的当。黎明女神和特洛伊王子的爱情就这么被众神之王捉弄了一番。也许,这也算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报复了。特别是对“颜控”厄俄斯来说,看到提拉诺斯的白发和皱纹,她就痛不欲生。

不甘心的厄俄斯再次找到了宙斯,希望结束这个游戏。但是宙斯再次举起“不退不换”牌子,给了厄俄斯一个闭门羹。不得已,她再次找到了自己的姐妹,爱情专家阿尔忒弥斯讨教。厄俄斯向阿尔忒弥斯抱怨,提拉诺斯怎么变得那么丑。阿尔忒弥斯告诉她,“夫妻两人只有越老时才会越爱惜对方、依赖对方”。可见,在混沌的爱情里,旁观者永远看得最清。

厄俄斯越来越厌烦垂垂老矣的提拉诺斯,她宁愿搬出自己的宫殿也不愿再见到他。提拉诺斯来找厄俄斯,苦苦哀求她回去。但是厄俄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高喊着:“我爱的是过去那个全世界最漂亮的你,可你现在越老越丑,我连看都不想看。所以你现在马上走!”提拉诺斯只得默默离开。他越来越老,走路几乎得用拐杖了。忍无可忍的厄俄斯把他赶出了华丽的行宫,只让他栖身在一间破旧的小房间内。提拉诺斯无力地靠着门,叫着厄俄斯的名字,泪流满面。

阿尔忒弥斯的救赎

提拉诺斯又想起了那个梦:那个身着红衣,与情人一同赴死的异国女子。生不能同衾,死当同穴,这是怎样的深情厚意。厄俄斯,厄俄斯,他喃喃着妻子的名字,想到了自己。悲痛袭来,提拉诺斯不由得摔倒在地。

门忽然开了。提拉诺斯以为是厄俄斯回来了。他抬起头,却看到了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向他伸出了手。疲惫的提拉诺斯决定向阿尔忒弥斯忏悔,吐露出那个压抑许久的秘密:“他并不爱厄俄斯,只不过是想成为神而利用了厄俄斯。”阿尔忒弥斯并不惊讶,因为她早已洞悉了这段不被祝福的感情的结局。她惊讶的只是没想到厄俄斯也并非真正地爱提拉诺斯,而是爱上他那令所有女孩子倾心的华丽外表。

提拉诺斯恳求阿尔忒弥斯准许他回到人间。可是繁华若梦,时事往移,特洛伊王国已历经四代,没有人认得出曾经的王子殿下,提拉诺斯成了另一个浦岛太郎。人们叫他骗子,孩子们向他吐口水、丢石头,人世间已无他的立足之地。

这一切被阿尔忒弥斯看在眼里。她请求宙斯令提拉诺斯重回奥林匹斯。但宙斯似乎并不想买她的账,但是却为月亮女神的一句话所动容:“我们是神,如果我们放弃人,那谁来救他们呢?”最终,提拉诺斯得以重返奥林匹斯山。但是,在厄俄斯看来,噩梦又开始了。

提拉诺斯刚一回来,就被厄俄斯“打入冷宫”,关在了原先的那座小破屋里。提拉诺斯不停地呻吟和忏悔,叫着厄俄斯的名字,然而厄俄斯却充耳不闻。这激怒了阿尔忒弥斯。这位正义感十足的女神给了自己妹妹一记响亮的耳光,也让厄俄斯清醒地认识到她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对于美丽容貌的崇拜。她重又来到提拉诺斯的小屋里,年老体衰的提拉诺斯气若游丝,正躺在床上不住低吟着自己的名字。看到厄俄斯,提拉诺斯的眼睛有了光彩。他用沙哑的声音向厄俄斯道歉,并祈求厄俄斯把自己变成一只会鸣叫的昆虫,永远伴在她的身旁。厄俄斯答应了他,把他变成了一只能将老去的躯壳剥落的蝉。终于,提拉诺斯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获得了永远的青春。

在变成蝉的一霎那,提拉诺斯忽然明白了那个梦的全部含义。红衣女子以化蝶获得爱情的成全,而他只能选择化蝉换取爱情的救赎。命运给了他们相似的遭遇,却没有同时给予他们一个可供歌颂的结局。

可能多少年以后有人会忆起,从前,从前,有个特洛伊王子提拉诺斯,多少人爱他容颜的美丽,或来自真心,或出于假意,却无一人追问他的灵魂。经历了岁月的荒烟蔓草,只有一个人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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