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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在“金凯德”号的甲板上

莫干壁想找一条独木船,好带着兽群去追泰山的敌人,而且打算进一步渡泰山和兽群到“金凯德”号上去。为了这个目的,他带着猎豹和大猿一直沿着乌干壁河找了下去。快到黄昏的时候,他终于在乌干壁河的一条小支流里找到了一条独木船,船上及四周都没有人,这条船好像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莫干壁见有了船,心里急于去追赶刚才看见了的一小船泰山的仇人,于是,一刻也不耽搁,匆匆赶大猿和豹子先上船去,紧跟着自己也跳入船内。这黑武士没有注意到,原来这独木船上是早已有人的。有一个黑种妇女睡在船底板上,她是从自己的部落里逃出来的。当时因为天色已黑,不大看得清楚,谁也没注意到船底板上有个人,莫干壁这时心里着急,自然也不会去检查船底。

当独木船已经驶出一段路之后,船上的一只大猿忽然发怒咆哮起来。莫干壁吃了一惊,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赶快走过去看,才发现船底板上好像睡着一个人,那人被吓得抖作一团,两手紧紧搂着头部。莫干壁走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黑种妇女。他赶紧从大猿爪子下把她救了出来。等她从丢魂丧胆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之后,莫干壁问她从哪里来,为什么睡在船底板上。她才断断续续地回答说,她父母为了钱财和地位,强迫她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她实在不愿意,但又拗不过父母,所以只有连夜逃了出来,躲在这只独木船里,大概因为太累了,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着了。后来一只大猿把她弄醒,她才发觉船已在河中,待她看清划船的竟是大猿时,她实在被吓坏了,她没敢动,大猿却发起脾气来了。莫干壁问明情由以后,本不想带着这个女人去冒险,可是要送她上岸又得耽搁不少时间,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暂时带着她一起走了。他们的小木船不断向前行驶着,因为天色太黑,看不见距离大轮船还有多远,忽然听见附近似乎也有船在划动,好像也是朝乌干壁河口驶去的,于是莫干壁督促大猿们用力划桨,想要赶上那船。这时正好水的流速很快,莫干壁的小船飞一般地前进,能听清另一只小船就在自己的前面,相去并不甚远。

莫干壁前面的那条独木船原来就是罗可夫和船员们的那条。他们发觉后面有船只跟上来了,却看不见后面船上坐的是什么人。直到两条独木船十分接近、几乎并行的时候,那个坐在船头上划桨的人才向后面追上来的船高声喝问:“后面船上是什么人?”问话的人正是罗可夫。

那只豹子听到罗可夫的声音,狂怒地咆哮了一声,罗可夫听见豹的咆哮声,猛地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了豹子炯炯的目光。那豹一见前面船上的正是自己在乌干壁河岸上追赶了很久的人,一下子直立起来,两只前爪抓住罗可夫的船舷就要跳过船去。罗可夫一见,吓得丢魂失魄,忙指挥水手们开枪,数枪齐发,但由于水手们吓坏了,竟没有一枪打中。枪声一响,却把莫干壁船上的黑女人吓坏了,惊恐中,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尖叫。这就是泰山和琴恩都听见了的女子尖叫声。

莫干壁见敌人虚放了一阵排枪,前面的船突然加快了速度朝“金凯德”号划去,便也不敢怠慢,催促着大猿用力划桨,向前边的船紧紧赶去。

泰山跳下水去之后,并不知道船在哪里,只是在黑茫茫的一片河水里试探地游着。他耳中似乎听到桨声,好像有两只独木船在他左近划过,他便追寻着桨声游过去。在波浪滚动之中,他似乎感到又有什么东西追过来要咬他的腿了,因为他刚刚被鳄鱼咬伤过,所以他就不由得加强了警惕,有意避开追着要咬他的东西。正在泰山边躲避危险、边急急向前游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好像有一个很大的、黑黑的东西挡住了他的去路。

泰山用力向前游了一段,到了够得着的地方,他伸出手去一摸,才知道竟是一艘大轮船。他又向旁边摸去,竟被他摸到了一架垂下来的软梯。他一把抓住软梯,爬了上去。才到栏杆边,他就听到甲板上有声音,似乎有人在上面打斗。

泰山蹑手蹑脚地爬上船栏,这时虽有一层薄薄的云遮着月亮,但毕竟有了些亮光,勉强可以辨别舱面上的事物了。泰山用他那十分锐利的目力向前望去,在月色朦胧中,隐约见有两个男子按住一个女子在厮打着。

泰山暗想:这女人是谁呢?莫非是和安德森一起逃往内地的女人现在又回来了?泰山又向船上四周审视了一番,他马上认出这条船就是“金凯德”号!于是泰山不管那女人是谁,被“金凯德”号欺侮的人,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他非搭救这个被暴徒揪打的女人不可。那两个水手听到身后有人走过来,正想转过头来看,泰山却比他们动作快得多,早就一手各抓住一个人的肩头,低声喝道:“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水手还没来得及回答,琴恩在下面却已听出了是泰山的声音,立即跳了起来叫道:“泰山!”

泰山把那两个水手往甲板上一丢,喜出望外地跳起来,欢呼了一声:“感谢上帝,琴恩!真的是你吗?”

他一把将琴恩紧紧地搂到胸前,像是找回了已丢失的奇珍。他们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一下对方的面目,他们的仇人已从小船爬到“金凯德”号上来了,罗可夫带着五六个水手正翻越栏杆,向甲板上爬来。

第一个上来的是罗可夫。这时月亮完全从云层里钻出来了,一片清光流泻在甲板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罗可夫猛然看到泰山站在甲板上,着实吃了一惊,连忙躲到一边去,命令水手向泰山和琴恩开枪。泰山急忙把琴恩推到船舱后面藏起来,自己一人纵身过来捉罗可夫。这时,旁边有两个水手向泰山开枪,可是泰山眼快,都被他躲过了。其余的人还没来得及举枪,听得后面有声音,转头一看,立刻都被吓坏了,一群不知是什么的狰狞怪物,也从软梯上爬上来了,有的正在翻越栏杆。

水手的枪没有打中泰山,泰山就奋不顾身地去捉罗可夫。罗可夫没地方可以躲藏,就慌不择路地躲在两个水手背后。哪知这时又上来了一群大猿和一只猎豹,这下罗可夫可吓得没命了,连跌带爬地往船舱里躲。泰山面前还有两个水手挡着,所以不能马上去追罗可夫。可是,大猿和豹子胜利地到达甲板之后,不等莫干壁指挥,只要被他们逮到的水手,都成了他们的美餐,一个个分头在甲板上大嚼起来。

在兽群猛咬猛吃之际,水手们吓得没处可逃了。有的吓得手脚瘫软,没有了逃跑的力气;有的被吓呆了,不知该往哪儿躲,轻而易举地被野兽吃掉的不在少数。只有身强力壮、胆子又大的四个水手躲进船舱里去,算是侥幸逃得了一条活命。那四个躲进船舱的水手原来只想关严了舱门,防止野兽闯入。没想到一进船舱就看见罗可夫也躲在里面,这四个人一见,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们熟悉平日的罗可夫,在这些水手面前,端着主人的架子,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稍有些怠慢,非打即骂,他待人又非常刻薄,轻诺寡信,欺骗大家,如今面临危险,作为一船之主,不顾大家的死活,倒先一个人躲起来了!他们越想越生气,此时不报复,再等何时呢?于是,四个人没有商议,不约而同地扑上前去,抓住罗可夫,大家合力一使劲,就把罗可夫扔上了甲板。罗可夫一向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处在这种境地,他苦苦哀求,说尽了好话,可是四个水手谁也不听他那一套了。

泰山冷不防看见有个人被扔上甲板来,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仔细一看,原来竟是罗可夫,心中不禁掠过一阵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心里暗想,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谁知这时,有一个硕大的动物比泰山更早地看清楚了,动作也抢在了泰山的前头。这就是那头猎豹,他张开大口,龇着锋利的牙齿,一阵风似的向罗可夫扑了过去。

罗可夫一见他最害怕的猎豹向他扑来了,这次可真吓得魂不附体了,还没等豹子扑到跟前,他已经瘫软在地,抖作一团了,嘴里只会发出颤抖的“啊、啊”声,除此之外,再也不会做任何动作了。

泰山的胸膛已被仇恨和愤怒填满,他本想决不能失去报杀子之仇的良机,这次一定要手刃敌人,以往的多次仇怨,也就一次清偿了。他正要去抓罗可夫,琴恩却猛地拉住了他的手。原来琴恩也不是不恨罗可夫,但她不愿看到丈夫亲手杀人,所以自然而然地有了这个动作。泰山这次却是报仇之意已决,决定不接受琴恩的劝阻。但这样一耽搁,却让猎豹抢了先。

泰山对猎豹猛喝了一声,豹子的动作猛地停顿了一下,而贼鬼溜猾的罗可夫却抓住了这个间隙,慌慌张张地逃上了舰桥。那豹此时也红了眼,不再听从泰山的指挥,猛地一蹿,直追上舰桥去了。

泰山也正要一个箭步跟上去,猛觉得有人紧紧拉住自己的手臂不放,回头一看,竟是琴恩站在他的下面,低声对他说:“请你别离开,我害怕啊!你看看我身后这一群!”

泰山向琴恩的后面看去,原来那群巨大的大猿,正在那里目光凶恶地望着琴恩,其中几个已露出了獠牙,似乎也想扑上去把琴恩当作食物。

这时泰山才忽然察觉,自己太粗心了,阿库特它们从来没见过琴恩,自然不认识,它们是兽类,怎么能分辨敌友呢?而且它们刚才尽兴地撕咬水手,泰山并没有拦阻它们,现在它们野性还没发够,只要见了不是它们的同类,又不是它们熟悉的人,当然就想撕咬。

泰山很费了一些时间,对大猿又是说又是喝斥,刚把它们安抚住,心里仍旧丢不下豹子去追罗可夫那件事。他希望豹子不要那么快咬死罗可夫,好让自己亲自动手杀死这个恶棍。他抬头向舰桥上一看,那豹子已渐渐在逼近罗可夫了。

那豹子把肚子贴在地上,匍匐前进,嘴大张着,露出尖利的獠牙,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发威声。罗可夫吓得遍身冷汗,木雕泥塑一样呆在那里。他向下一望,甲板上有几只大猿,也在圆睁两眼,怒视着自己,他明白自己处于上下夹攻了。其中还有一只大猿,一只前爪已经抓住舰桥的栏杆,眼看就要跳上来。前面那只伏在地上的猎豹,也在神情专注地等着自己。

罗可夫现在绝没有退路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两腿已颤抖得站不住,呻吟了几声,倒在地上,缩作一团。那豹子扑了上去,跳上罗可夫的胸口,对准他的咽喉狠狠咬了下去。琴恩吓得不敢看,急忙转过身去。但泰山看着却十分痛快,他看着豹子撕扯着、吞噬着仇人的身躯,怒气渐消,额角上的伤疤也逐渐不再显现红色了。这个凶残下流、无恶不作的俄国贵族,现在总算恶有恶报,在豹子的口中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琴恩见罗可夫已死,便对泰山说,看在都是人类的分上,最好还是把罗可夫的尸体从豹子口中夺出,丢进大海里去。泰山就走过去,拍拍豹的头,同时抓住罗可夫的一条腿,意思是要豹松口。平时豹子对泰山非常敬爱,也很服从,这一次可是无论如何不肯了。泰山想想豹子跟着自己,东奔西走,忠心耿耿,这一次,它也不见得是贪吃,而是对主人仇敌的憎恨,也就不忍再去强夺,让豹子遂心如愿吧!

豹子把罗可夫的尸体慢慢享用了一夜,吃得“金凯德”号的甲板上到处都是血迹,到第二天早晨,这位罗可夫先生就只剩下几块残骨了。

罗可夫的部下几乎全军覆没,都被兽群做了晚餐。其中有四个水手做了俘虏。漏网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鲍勒维奇。

俘虏中有一个原是“金凯德”号上的大副,泰山本想指挥这几名水手立刻开船,到丛林岛边停泊一次,好送大猿和豹子回故乡,然后自己和琴恩设法回伦敦去。没想到从晚上起,刮起了很猛烈的西风,船上只有四个水手,根本不够用。于是只好把船停在河口里,等风势小些再说。

那群大猿和一只豹子经过泰山和莫干壁的多日训练,现在已不那样野性十足,渐渐通人性了。它们见四个水手在为主人服务,也就不再为难他们,即使水手从身边走过,它们也只当看不见,不理不睬了。白天,它们只是在“金凯德”号的甲板上或坐或卧,有时也起来闲荡一会儿。到了夜晚,泰山怕它们掉进海里去,就把它们关进舱里。

泰山这时才有时间听琴恩从容地诉说过去的一切,他听琴恩告诉他,在甘互赞村里死的那个小孩子不是杰克,而是一个黑种男孩,他这才真正放了心。但是,这个黑种小孩到底是谁的?自己的儿子杰克现在又在哪里?罗可夫死了,鲍勒维奇跑了,船上的四个水手都问过了,他们只管行船,对这些确实不知情,这可就无从打听了。但有一点,泰山和琴恩是可以放心的,那就是杰克没有死。而且,几乎还可以确定一点,小杰克根本没有被诱拐到“金凯德”号船上来。因为,安德森曾对琴恩说过,“金凯德”号船上除了这一个孩子,再没有其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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