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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骨肉团圆

哥鲁克眼看大象直向梅林冲过来,又吃惊又着急,想要喝住大象,却毫无效果。梅林迫不得已,只得又向树下跑去。大象的身体虽然笨重,但向前冲时,却比火车头还快。

哥鲁克被绑着,躺在地上,只好看着,无能为力,急得直冒冷汗,几乎连脉搏都停止了。他希望在大象还没冲到时,梅林先跳上树去;即使能如此,也不能说就安全了,因为大象有其他动物所没有的长鼻子,可以把梅林从树上卷下来。哥鲁克是熟悉大象的,这时,一幅惨景已经在他想象中浮现:象把梅林卷下树来,向地上一摔,然后用巨大的象脚把她踏成肉泥。哥鲁克想闭起眼睛来,不忍目睹这幅惨景,但眼睛又闭不上,他因这过度惊骇,咽喉都干燥得窒息起来。他被吓呆了,在丛林中生活多年,从未遇到这样的危险。再有十几步距离,大象就要逮到她了!梅林的生命也就完了!忽然,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哥鲁克瞥见一个陌生人,从树上跳下来,越过梅林,迎头拦住了大象。哥鲁克看这人是个半裸的围着鹿皮围裙的白种成年人,身材非常魁梧。他肩上搭着一条长绳,腰间挂着一把猎刀,空手阻挡着象。只听他喝了一声,大象就站住不动了。梅林趁此机会,安全地跳上树去。哥鲁克见了这一幕,又惊又喜,他仔细向那救梅林的大汉一看,脸上渐渐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大象站在那人身边,摇摇摆摆地依然发出怒声,那人对大象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大象便不再出声了。那人向哥鲁克走去,大象垂着双耳,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

梅林在树上也看到了这一切,正惊奇着。那人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梅林还在树上,于是向树上叫道:“下来吧!梅林!”

梅林下了树,才看清那人的面目,不觉惊叫道:“宛那!”于是她很敏捷地跳到宛那身边。大象很疑惑地看看宛那,又看看梅林。宛那又对大象说了几句话,大象才放她过去。宛那和梅林一起走到哥鲁克面前,哥鲁克一见宛那,目光中露出了惊愕、快乐、羞惭、请求宽恕的复杂神情。宛那跪下一条腿,替他解着绳索,慈爱而温和地叫了一声:“杰克!”

哥鲁克哽咽着说:“爸爸!谢谢上帝!果然是你啊!我原也感到奇怪,还有谁在丛林中制服得了象呢!”

原来宛那就是人猿泰山。泰山很快替哥鲁克解开了绑绳,杰克跳了起来,双臂抱住泰山,把头扎在泰山怀里。泰山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梅林说:“我不是叫你回庄园上去吗?”

哥鲁克见他们讲话,像是早已认识的,更加觉得奇怪。他本来想把梅林搂在怀里,但一想起漂亮的英国贵族马里逊,和那位风度翩翩的青年一比,自己只不过是个野蛮的人猿,不觉又克制住了自己。

梅林看着泰山的眼睛回答说:“你不是对我说,按情按理,我都应该跟我心爱的人在一起吗?现在我照你的吩咐做了。”说着,她转回目光,望着哥鲁克,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爱慕的光彩来。哥鲁克张开双臂要去搂她,但到了她面前,忽然改变了姿势,屈了一膝,握着她的手,恭敬地吻了一下,好像一位王子吻着公主一样。

正在这时,大象忽然又叫了起来,三个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他们忠心的老朋友阿库特来了。阿库特见自己认识的三个人都在这里,欢喜万分,跳到地上,高兴得不知该怎么做才好。跟在阿库特后面的二十多个大猿,也一齐来到,阿库特带领大猿,拥上来叫道:“泰山回来了!丛林之王泰山回来了!”

阿库特命令大猿把他们包围起来,叫着,跳着。这是阿库特族对泰山表示的最大敬意。只有大猿之王才能享受这种热诚的敬礼。阿库特自己虽也是猿王,但它把泰山父子看作是丛林之王,当然比自己又胜一等,所以它也在群内欢呼着。

哥鲁克感动地摸着父亲的肩头说:“丛林里只有一个泰山,这里没有别人比你更伟大了!”

欢呼了一阵之后,泰山领着儿子和梅林往回走。路上走了两天,才到庄园前的丛林平原上,已能望见屋顶上袅袅的烟影了。泰山把衣服穿好,哥鲁克因为没有衣服可穿,不愿这样去见母亲。梅林怕他再溜走,所以提出留下来陪他,不肯先回去。泰山拗不过他们,只得允许他们在此稍等,自己去取衣服和马匹来。

琴恩在门口迎接泰山,眼眶里满含泪水,她见梅林没有一同回来,就问:“梅林到哪里去了?管家伟万里告诉我,她违背你的命令,你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到丛林里去了。啊!泰山!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呢?她会不会不愿意回来?”

琴恩说着,不禁伏在泰山的肩头上哭了。她每逢遇到不如意时,就会伏在泰山的肩上哭泣,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一些安慰。

泰山扶起她的头来,看着她的泪眼,不觉要笑出来。

她把泰山的脸端详了一阵,疑惑不解地问:“怎么?泰山!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吗?快告诉我,别瞒着我呀!”

泰山说:“有关于我俩的一个大好消息,不知你听了可支持得住?”

琴恩说:“快乐是不会杀人的。你已找到她了吗?”她虽也有几分猜到有可能找到了杰克,不然,泰山不会问她是否能支持得住,但她到底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大好事。

泰山激动地说:“是的,琴恩!我不仅找到了梅林,而且还找到了杰克!”

琴恩激动得语无伦次地说:“那么他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泰山说:“别急!他们都在丛林边,杰克因为没有衣服可穿,只披了一条豹皮,他不愿这样来见你,所以我先回来替他拿点衣服。”

琴恩快乐地拍着手,回身向屋里奔去,又回过头来对泰山说:“请你稍等一等,幸而他的小衣服,我都带得很齐全,我就去拿来给你!”

泰山大笑,把她叫住说:“你以为他还是个小孩子吗?家里只有一种衣服他能穿,那就是我的,也许他还嫌小呢!琴恩!咱们的小儿子已经长大了!”

一小时以后,哥鲁克回家来见母亲。琴恩多年来思念儿子,一旦见了面,立刻把哥鲁克搂入怀中,怎么抚摸都仿佛不够。哥鲁克从母亲深深的慈爱中,已经明白自己当年不辞而别、私逃非洲的过错,已然得到宽恕了。过了一阵,琴恩又走到梅林跟前,脸上的快乐神情消失了,带着几分悲戚告诉梅林:“我的小姑娘!我们都太快乐了,你却遭到了极大的不幸,马里逊伤势太重,救治无效,已经亡故了。”

梅林听了,虽然很悲伤,但并不像死了意中人那样,只是说:“我很难过。他险些害了我,幸而他在死之前,已经坦诚地向我认了错,而且尽力用行动补救了过失,我认为他能勇于改过,还不失为一个好人,我很尊敬他,但这并不是爱情。过去,我几乎不懂什么是爱情,直到知道哥鲁克还在人间,我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说着,回头向哥鲁克露出了一脸灿烂的微笑。

琴恩立刻向杰克望去,希望从儿子的目光中找到答案,将来杰克有一天是要承袭爵位的。琴恩心里,对于儿子和梅林,并没有等级门第观念,她甚至于认为梅林进入一个贵族家庭,毫无逊色之处。但她必须知道儿子的心思,他是不是真心爱这个阿拉伯小姑娘?她看了杰克的目光,明白了答案是肯定的,她把他们俩一齐搂在怀里,连连地吻着说:“现在我真的有一个女儿了!”

离他们庄园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座教堂,于是他们就请牧师来证婚。泰山一面休息几天,一面替杰克和梅林筹备婚礼。结婚之后,他们便启程回英国去。在旅途中,各处的景物和风土人情,都是梅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她从来想象不出文明社会竟是这样多姿多彩、绚烂夺目。甚至连大海的宽阔、轮船上的颠簸、火车上的劳累,都令她心驰神往。

他们回到爵士府邸后,才休息了一个星期,泰山就收到老友得·阿诺的一封信,介绍一位叫阿尔芒·雅可的法国将军来拜访。克莱顿爵士一看这位将军的名字,就知道他是法国当代的一位名人,因为雅可是一位真正的王室成员,即兑·卡卓那亲王。只因为他是一位热心的共和党人,所以他在正式场合一贯拒绝使用他的家族已用了近四百年的王室称号。他经常对人说:“民主国家,不应该有什么亲王,我要凭自己的战功立身。”泰山对他久有耳闻,很钦佩他,当他到来时,特请他到书房会晤。雅可将军是个长着鹰鼻、留着灰色胡须的人。

宾主寒暄已毕,雅可将军说:“我到贵府造访的原因是,听得·阿诺将军说,你对非洲中部的情况非常熟悉,因此特来请教一件事,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十几年之前,我在法属非洲驻防,因为剿匪,得罪了阿拉伯人,他们把我的小女儿劫去了。我曾用尽心力,花了很多钱悬赏找她,甚至政府也给了我不小的助力,但始终没有她的任何音信,她的肖像也曾在世界各大城市的大报上登过。尽管如此,还是没有一个人向我报告过有关她的消息,也没有人发现过任何线索。一星期之前,有个阿拉伯少年,自称叫堪麦克的,到巴黎来找我,他说看见过我的女儿,愿意领我去找她。我立刻领他去见得·阿诺将军,因为我知道他到过非洲中部。经他询问堪麦克,照他所说的分析起来,这个像是我女儿的白种女子,被阿拉伯人拘禁在你非洲领地不远的村中。得·阿诺将军建议我来请教你,也许你知道你领地的邻近是否有这样一个女子。”

泰山问:“那阿拉伯少年可有证据,证明这女子是您的女儿吗?”

雅可将军说:“那少年有一张从旧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后面还贴着悬赏的新闻。我并没有据此就信以为真,因为,也许他偶然得到这张报纸,凭空捏造了一个白种女子在阿拉伯村落的故事,来诓骗这笔赏金,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他会认为我女儿失踪已久,报纸又已破旧发黄,这会使我们难于辨认的。我不能据此就冒冒失失远涉重洋到非洲去,所以在去查访之前,先来向你请教一下,希望你不吝赐教。”

泰山问:“你说的那张照片,不知你带在身边没有?”

雅可将军从口袋中掏出一包东西,从其中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交给泰山。雅可将军看着失踪女儿的照片,不禁老泪纵横。

泰山接过照片,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眼中忽然放出异样的光彩来,随手拉了一下铃,一个仆人应声走进来,泰山吩咐说:“去问问少夫人,假如她没有事,请她马上到书房来。”

他俩静静地坐着,谁也没再说话,雅可将军看了这情形,有点莫名其妙,误以为泰山不肯相助,他非常熟悉上层社会的规矩,平时又很习惯于讲究礼节,自然不好多问或强求。他准备等少夫人出来之后,就告辞退出。不一会儿,梅林进来了,雅可将军和泰山都站了起来,泰山并不急于给双方作什么介绍,只从旁边静静地观察着他们。他方才见了那照片,就疑心梅林是雅可将军的女儿若娜。姑娘虽然大了,但面貌特点还有几分是能辨认出来的,更何况泰山有着超过常人的敏锐目光呢?

雅可将军向梅林打量了一下,意外惊愕地问泰山:“怎么?你早已知道了吗?”

泰山笑着说:“不!我也是方才看照片时才知道。”

雅可将军感慨万千地说:“就是她!让我找了多少年啊!但她可不认识我了,她当然已经不认识我了。”雅可将军转向梅林说,“我的孩子!我是你的……”

梅林不等他说完,立刻伸开双臂,直扑上去,快乐地喊道:“爸爸!我认识你!我认识你!虽然那时候我很小,但我见了你,仍能记起来。啊!过去有许多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这一下,就都明白了。”

雅可将军把梅林紧紧地抱入怀中。

泰山把杰克和他母亲也叫出来,把整个事件经过告诉了他们,小梅林找到了父母,他们都非常快乐。失而复得的团聚,使两家人沉浸在幸福之中。

梅林向杰克说:“现在你知道你娶的不是阿拉伯姑娘了,你看好不好?”

杰克说:“你本身就够好了,我娶的是我的小梅林。对我来说,你是阿拉伯姑娘也好,你是小白猿也好,我都不介意。”

雅可将军说:“我亲爱的孩子!她既不是阿拉伯姑娘,更不是小白猿,她应该承袭公主的地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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