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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古堡奇域

泰山一看大黑狮已经走了,便不想一个人去打猎,好在已经饱餐了一顿野果,肚子也不十分饿了,还是先去找史密斯他们要紧。于是他从树上跳下来,在地上重新找他们的足迹。一路向前走去,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十分清澈,他就跑过去,痛痛快快喝够了水。溪水是向西南方向流的,他沿着溪水看去,前面似乎有一条主干道,泰山就朝那个方向走。看看主干道的两边,还有许多岔道,上面留有狮子和猎豹经过的痕迹。仔细观察,真正在这里林中生活的只有啮齿动物,丛林中其他最常见的动物如鹿、野猪、斑马、大象、野牛、鬣狗等等,这儿根本没有。非常独特的是,此地蛇却很多,长长短短地盘挂在树上,到处可见。以前泰山在别的丛林中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蛇。走到一条河边,泰山闻到一股腥味,他以为有鳄鱼,走过去看看,却原来又是一种水蛇。泰山从来不吃蛇,只好走开。

泰山从昨天和史密斯、奇翠儿在飞机旁吃过一点肉食之后,一直到现在,再没吃过什么肉。他心里打着主意,总想找点荤的吃。看了看周围,除了蛇之外,就只有鸟了,抬头四顾半天,太小的又不屑于打。好在昨夜发生战斗时,对手并没把他的武器拿走。大概那个人和那群狮子误以为他死了,所以没有理会他,以致泰山醒来时,长矛、猎刀、弓箭、草绳都还在身边。

泰山忽然看见一只大鹦鹉飞过,于是他弯弓搭箭向它射去,那只大鹦鹉果然应声而落。泰山射中鹦鹉之后,奇怪的事发生了,一大群鸟和猴子都惊恐万状地叫闹起来,林子里乱糟糟地吵成一片,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祸事一样。它们这样不约而同地大叫大闹倒激怒了泰山,他满面怒容地向着鸟和猴子高声狂啸着,这是泰山进入这个林子后第一次发出挑战。泰山愤怒的一声长啸震动了山谷,四面响着回声,那群鸟和猴子突然听到这么可怕的声音——它们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都吓得逃跑了。林子里的生物一时销声匿迹,林子一下变得很沉寂,只剩下泰山和那只死鹦鹉。

泰山用这种虚张声势的办法居然占了上风,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里的动物似乎非常胆小,突然就逃散了,泰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于是捡起那只鸟,拔掉箭,把箭擦了擦,依旧插在箭囊里,然后用猎刀去掉鸟的羽毛和皮,带着怒气大吃起来,一边咀嚼着还一边咆哮着示威。他的咆哮也确实带着点不高兴,因为鸟肉的滋味实在不好,一点也不合他的胃口。这次吃鹦鹉跟上次吃兀鹫不同,上次是饿得四肢无力了,有点东西到口就可以救命,这次却不一样,嘴里吃着鹦鹉肉,心里想着的却是野猪、鹿或斑马的肉,那是何等的美味啊!这个森林里没有合他胃口的食物,令他既扫兴又恼怒。

泰山正在吃着,忽然,顺风飘来了一股狮子味儿。过了一会儿,对面的树丛中就有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泰山警惕地等着狮子露面,哪知他仔细一听,原来四面都有声音,看来自己是被困在狮子群中间了。现在,泰山只有一个人,若是群狮一齐攻来,失败的肯定是自己!从狮子的脚步声听来,这群畜生正气势汹汹地穿过丛林赶向这里。泰山简直想不出它们是怎样发现自己而采取这种包围形势的,也许它们听到了小鸟和猴子的闹声,所以奔了过来。自己并没有惹着它们呀!只不过射死了林间一只鹦鹉来充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这样兴师动众吗?一只鹦鹉不值得这么多狮子为它打抱不平啊!只有这个怪地方才出这种怪事儿,泰山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边有什么因果关系。

泰山站在道路中间,等着狮子们冲过来,心里盘算着怎么对付它们。等了一会儿,第一头狮子出现了,这是一头长着长鬣毛的大狮子,它来到路上,看见泰山,就立刻站住了。泰山立刻辨认出这头狮子和昨天夜里在山洞外徘徊的是同一种。和寻常的狮子比起来,它要大一些,毛也是黑的,但和泰山救过的那头黑狮比却还要逊色几分。看起来,这头大狮子像是个领头的,接着,另外的狮子也从四周走来了。奇怪的是,它们也像领头的那黑狮一样,一看见泰山,就马上停住不动了。泰山看这架势,它们好像一时还不会扑过来,就继续吃他的鸟肉,但随时都做着还击的准备。

那些狮子后来一头头地索性伏在地上了,脸都朝着泰山,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但是,它们既不咆哮,也不怒吼,仿佛接受了什么特殊的命令来看守泰山似的。泰山从未见过狮子群有这样一种状态,不知它们是怎么了,更不知它们要干什么。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童年时时常逗狮子生气,现在何不用这个方法试试呢?他安安闲闲地吃完了鸟肉,就用儿童时代大猿辱骂狮子或猎豹的污言秽语向着狮子乱骂,什么“畜生”啦、“懒蛇”啦、“吃死尸的臭东西”啦,能骂的难听的话他都骂了,可是没有反应,那些狮子好像听不懂,又好像齐了心似的无动于衷。泰山见辱骂它们没有用,就从地上捡起枯树枝或碎石子向狮子扔过去,这一次有反应了,它们露出大牙咆哮起来,可是仍旧伏在地上,没有什么愤怒进攻的动作。

于是泰山又骂起来:“怯懦的东西!胆小如鼠的玩意儿!空披了一张狮子的皮,简直是给狮子丢脸!”泰山自己报了名字,又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吹了一番,用各种大话恐吓狮子。狮子还是充耳不闻,只管瞪着两眼看着他,可就是不动。

泰山和一群狮子对阵足足闹了半个多钟头,渐渐听到有人在向这儿走来。泰山的嗅觉也告诉他确实是有人来了。没过多长时间,果然有一个人从领头的那头狮子背后走过来,当他看见泰山时,也站住了。泰山一闻这个人的气味,就断定他是昨晚领着群狮在山洞外进攻的人。他既不是黑人,也不是白人,面貌和打扮非常特别,泰山过去还从来没有见过。

那人的皮肤很粗糙,像牛皮一样。头发却是黑黑的,前面的发际很低,几乎没有前额。两只眼睛几乎是挤在一起的,而且黑眼球极小,周围露出一圈眼白来。鼻子是鹰钩形的,嘴唇上下长着稀稀疏疏的胡须。由于前额发际太低,再加上鼻子的古怪形状,整个脸布上了一层阴险的神情。那人的上嘴唇很薄,几乎看不见,下嘴唇却很厚,而且有些向下歪斜,总之,这张脸给人的感觉是心性乖戾、凶恶狂妄。四肢也不匀称,胳膊长,腿却短,但比例不均还不是十分显著的。他穿着一件紧身的长背心,下摆盖到臀部,背心下面的两条腿倒是笔直的,不像奥泊城矮人的罗圈腿。脚上穿着软底草鞋,腿上打着绑腿,上及膝盖。手里拿着一支沉甸甸的短矛,腰里挂着一把刀,刀外面有刀鞘。他的背心是植物纤维织成的,绑腿却是鼠类的皮做的。

泰山看那个人似乎不怕狮子,狮子明知道身后来了个人,也仍旧伏着,没什么动静,他们好像平时已经相处惯了。这个人穿过狮群,直向泰山走来。相距大约二十英尺他站住了,向泰山叽哩呱啦地说着什么,他的话泰山一句也不懂。看他的意思,他的话似乎与狮子有关,因为有几次他一边说一边指指狮子。见泰山没有反应,他就又指了指短矛,拍了拍腰里挂着的刀,那意思大概是,如果泰山要来侵犯,只有动武了。

泰山听他讲话,留心看他的动作,总觉得他不像个正常人,因为他的头一直在不停地抖动。泰山带着微笑听他讲,他的样子像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可是他说话的声音和姿态又很镇静,不像个狂躁的疯子。

泰山等那人说完了,就试着用猿语回答他,可是对方不懂。泰山不嫌麻烦地又用尽各国语言向他说明来意,但看他的样子,似乎都没听懂。泰山费了半天口舌,见对方始终不清楚。不免有点焦躁,便举起长矛,走了过去。这个举动似乎双方都明白了,那个人也举起武器,发出怒吼声。那一群狮子一起跳起来咆哮着,向泰山扑过来。那人见了,龇着牙狞笑起来,泰山这时才看清楚他的牙齿十分尖利,不像是人的牙齿,倒像是兽类的。

这时泰山不免警惕起来,他知道一个人去对付这么多狮子绝难取胜,所以他不等狮子扑到跟前,就纵身跳到树上,大声喊着:“我是人猿泰山,是丛林中打猎的能手,所向无敌!在丛林中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谁敢冒犯泰山?”边说着边拣枝叶浓密处退出去了。

泰山避开了狮子的进攻,又在路上寻找奇翠儿他们的脚印,找着了就循着脚印往前走。走了约半英里之后,树林忽然没有了,现出一片平原来,最让泰山惊异的是离平原不远的地方居然有一座城堡。城堡外面有围墙,从平原上有一条大道通往那里,大道尽头就是城堡的门,城门很奇特,是圆形的月洞门。在树林和城墙之间是一片丰茂的田园,不但有农作物,而且有人工开凿的沟渠,沟渠里流着清清的水!这里的农作物品种很多,而且长势很好,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有农业经验的人耕耘的。细看那沟渠,有主干渠道,还有分支渠道,使每一块田地都能得到灌溉,这里的水利建设还真不错。右边的田地里,还有人在劳作着。

泰山站在一个较隐蔽的地方,仔细欣赏着眼前的风光,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刚才和自己对面说话的那个人带着一群狮子回来了。泰山又退回树林里,跳上树去,找到一根安全的树枝,蹲在那里,遥望着狮子和人走出丛林,穿过田园,朝那个月洞门走去。那个古怪的人带着那群狮子,就像主人带着一队驯服的狗一样。到了城门口,那人举起短矛,敲了敲门,城门从里面打开,人和狮子都进去了。泰山乘城门打开的这一小段时间往城里看了看,见那儿很热闹,人来人往,还没等他再看清楚其他东西,城门就关上了。

泰山估计史密斯和奇翠儿一定被他们捉进了城里,他当然想去救他们,但担心自己也被捉去,那情况岂不是更糟。至于他们俩在城里遭遇到了什么,泰山真是无从推测。跟刚才那个人根本无法用语言沟通,对于他们的风俗习惯、思想意图,泰山丝毫不了解。他们会怎样对待生人?看那人的牙齿如此锋利,谁知他们会不会吃人呢?这些都一无所知。他想,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冒险进到城里去,凭嗅觉也可以找到他们。可是,怎么才能进去呢?

太阳慢慢西沉,田园渐渐笼罩在一片昏暗中,在田里劳作的人陆陆续续回城堡了。泰山看见有一个男人走过去关了水渠的总闸门,其他人都跟着关水闸的那个人往回走。泰山观察他们,有扛着农具的,有背着筐的,人数还不少,大家都从东面的田间回到城里。

等田间的人都走完,泰山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爬上靠近城墙的一棵大树向城里察看着。整个城是狭长的,城墙的四面都成直角,而城里的街道却是弯曲的。他遥遥看见里面有一座白色的矮房子,在白房子和另一座房屋中间仿佛有一条河流。可是他看不太清楚,因为这时已然暮色四合了。从他在文明社会的生活经验推测,那座白房子可能是个市场。在另外一边有一座大房子,史密斯和奇翠儿是否就被囚禁在那里呢? 这时,太阳完全落下去了,城里墨黑一片,奇怪的是竟没见有灯光。泰山暗暗庆幸,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是能看见东西的,这样倒便于他进城后到处去摸索。他不希望城里到处有明亮的灯光。

泰山居高临下,正好能看见全城的屋顶。它们大部分是平顶,也有少数像欧洲文明社会里那样的圆屋顶或尖顶。泰山想不到在荒野的非洲居然有建筑得这样讲究的城市。从这些建筑样式看起来,这城市恐怕有些年代了,但是,城里的人为什么一直没有和外界接触呢?即使因为山高路远,他们也该放大胆量走出去,探索一下荒漠之外的世界呀!尽管如此闭塞,在这个极度荒凉的地方这些人能维持这样一座城堡,而且还从事农作物耕种,看来是自给自足的,也确实算不容易了。

入夜之后,树林里有了许多野兽的声音,加上城里的狮子吼声,此起彼伏,互相呼应。

泰山暗暗打算趁着夜色攀上藤本植物,越过城墙去。他唯一担心的是,从树林到城墙间那片平原有一英里多长,不是三步两步就能跨过的,而且平原上没有树木,都是耕地,万一走到半路,遇上什么野兽就麻烦了。但是泰山想了想,要进城去,又别无他法,只能冒这个险。他从树上下来,轻轻地经过平原,还好,身后没有什么响动。走了一段之后,泰山停住脚步,想瞭望一下城墙上有没有哨兵,正在这时,树林里有一头狮子发现了泰山,猛地吼叫了一声,泰山从它的声音听出来这是一头饥饿的狮子。他回转身去看,见一头大黑狮从树林里追了出来。这时已微微有了月光,泰山看那头狮子个头也不小,和自己从陷阱里救出的差不多。他本想和狮子斗一场,把它杀死,转念一想,那样消耗体力太大,声音大了又怕惊动城里人,自己还是赶快进城,救人要紧。他拔腿就跑,向城墙飞奔而去,狮子也在后面紧紧追来。

原来,狮子追逐猎物速度虽然快,但不能持久,起步时很迅疾,过一会儿就不行了。泰山却是善于长跑的,刚迈步时他的速度不如狮子,他不敢稍有懈怠,全速向前飞跑,那狮子离泰山越近,泰山也离城墙越近了。人和狮子的这种百米赛跑恐怕不多见。泰山边奔跑边回头看看,见狮子几乎就快追到背后了,便赶快抽出猎刀,以备狮子追到时跟它决一死战。谁知到后来,狮子体力渐渐不支,泰山跑到城墙下,已经抓住了一根藤蔓,他只希望这根藤蔓结实些,不要在半路断掉,那他可就逃不脱狮子的血盆大口了。

泰山只注意到身后的狮子和手中的藤蔓,不知城墙上也有一对黑眼珠注视着他。泰山跑到城墙下时,狮子已经快追上他,泰山连选择一根牢靠点的藤蔓的余暇都没有,急急地抓住一根就往上爬,他的生死都系在这根藤蔓和他的双手上。泰山当然没精力注意城墙上还有什么,当他爬上一段距离的时候,狮子也已经追到了,纵身向上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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