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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白天校园虽是喧闹,此刻天色已晚,且是清凉的深秋,四周分外安宁。实验室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见一地黄叶。清风过处,细细的有些声响。因是周六,迈克尔·毕晓普教授已回家去了,只留一名学生值班。毕晓普临走前有交待:

“这几天多留心,我想结果快出来了。”

学生答应着,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四年来,这句话教授已说了无数遍了,似乎一直没应验。等到人去楼空,他独自守着仪器,颇感无聊。先前还看些材料,等夜色渐深,就有些昏昏欲睡。偏又有些冷,他裹了衣服,蜷缩在圈椅里。

忽然,唧唧的响声穿空而来,钻进他的耳朵里。一个激灵他一跃而起。四处探寻,声响源于辐射探测器,绿灯不住闪烁。教授可能说对了,结果已经出现。他高兴得要跳起来,倦意一扫而空,却又颤抖着手,全神贯注地记录各类数据,眼神越来越亮。

实验室追踪了四年的基因,今天终于显形了。

他意识到,这是无比神奇的一刻,自此,科学又前进了一步,而自己曾在其中效力,并且机缘凑巧,成了第一个见证人。这种喜悦与自豪,又有几人能享受呢?

拨通了导师的电话,随着铃声响起,他抑制住汹涌的快意,等电话接通,他已能用平静的声音说话了。

“教授,我想事情成了。”

“太棒了!”毕晓普也雀跃了。“我马上回实验室。”

在去实验室的路上,毕晓普开着车,先是兴奋,将车开得飞快,又将车窗打开,凉风扑面而来,格外雄劲。他却又禁不住要落泪:在实验室里下了四年功夫,才终于找到了这个小坏蛋。

他所谓的“小坏蛋”,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癌基因,江湖人称SRC,读作“杀客”。将它找出来,岂不是大功一件?

在此之前,科学家已经知道,癌细胞的产生,源于DNA中基因的变异。但科学家们集体郁闷了,人体DNA中有3万多个基因,若是一一检阅,看谁与致癌有关,那就宛如大海捞针,花个几十年,估计也完不成。

毕晓普与哈罗德·瓦默斯合作,着手用分子探测,在一大堆鸡的DNA中探寻是否存在“杀客”。不料,这一做,就是四年时光,上万次枯燥的重复重复再重复。

今夜,事情终于成了。毕晓普在回忆录里,回顾了这一成功的时刻:“当我第一次看到一部大学教科书中叙述了我们的发现时,我职业生涯中的一大满足感涌上我的心头。’哈罗德和我已经尽了这一责任。”

平淡的语气中,让我们看到了价值实现时的快乐。

毕晓普着手将实验结果形成论文,1975年发表,在科学界争相传阅,马上被编进教科书。此后数十年,他的功绩展露无疑,被誉为癌症研究史上的里程碑,并获得了1989年的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

英国数学家G·哈迪说过:“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年轻人,首要责任是要有抱负,而最高尚的抱负,就是给后世留下一点有永久价值的东西。”

那么,亲爱的杨略,你希望给后世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我们都知道,伟大如抗癌事业,当中都充满了无聊的时刻,我们又为什么要抱怨学习中枯燥的成分呢?

四、心灵体操:挖掘学习中的意义

我是做企业咨询工作的。当我在为公司员工进行培训时,常常鼓励他们重新做一个“工作描述”,我让他们思考一下,如何用一种能吸引他们申请这份工作的方式,重新描述同样的工作。这样做不是为了自欺欺人,而是要突出可以从工作中获得的意义。然后我要求他们思考生活中的个人目标。他们现在的工作任务如何能与这一更大的目标联系起来?研究人员发现,当我们把工作与个人目标和价值联系起来时,即使最微不足道的工作也可以具有更大的意义。我们越是把自己的日常工作与个人愿景联系起来,就越有可能把工作看成是一种事业。

比如在一家保险公司,员工原本素质良莠不齐,有本科生,也有中学辍学的,他们对保险业了解不多,走到讲台上来,都只笑称这是个饭碗。

但一位女孩的发言,却让大家震惊了。

“前辈们用了20多年让中国20%以上的家庭拥有了保障。虽然有些家庭被某些不专业的业务员骚扰过,欺骗过,但不可否认,绝大多数的寿险从业者都是在凭良心做的。我们这一代接过他们手里的接力棒,继续守护这些家庭的幸福,并将保险的保护伞备到更多的家庭中。我相信有一天,我们的投保率会像台湾一样有200%,会像日本一样有600%。这个时间很漫长,但也有可能很快,因为观念的转变有时就一瞬间。

“保险业,是让每个人拥有完整的保障,生活在安全之中,免受各种风险来临时的财务打击。也许我们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只要我们每努力,世界将更为美好。”

她不仅把工作上升到事业,而且提高到对全人类都有益的伟业。的确,如果我们拥有保险,厄运降临时,可以免受损失,也活得更踏实,更有尊严。这位女孩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她去与客户沟通,将不再是从客户兜里掏钱,而是要送给他一把保护伞。这种心态,无论对于事业,还是对于心灵健康,都是无比重要的。

所以,请你也尝试一下这个练习,水平摊开一张纸,在左边写下一项你必须完成,但又枯燥无聊的任务或者科目,然后问自己:这项任务的目的是什么?它要达到什么结果?画一个箭头指向右边,把这个答案写下来。如果你写下来的看起来仍然不重要,那么问你自己:这一结果将会导致什么?再画一个箭头把这一点写下来。知道你得到一个对你有意义的结果为止。通过这种方法,你就能将你所做的每一件小事与更宏大的图景联系起来,与使你充满动力和活力的目标联系起来。

当你了解了学习的意义,就会怀揣着种虔诚而真挚的心灵,平静,执著,完成更多的学习任务。

希望你能用意义对抗无聊,就像在尘土上看到圣洁的天光。

祝福你。

深爱你的

倪甫清

4月1日

杨略开始做心灵体操。他的数学不好,也觉得它很枯燥,很无聊。那么,数学的意义又在哪里?他拿出纸笔,渐渐地,就画出了一份图表:

虽然他并没有觉得数学从此变得容易,但至少,数学对于他而言也是意义重大。表格中,锻炼逻辑思维或许是真的,可正如韩寒所言,要练逻辑思维,与其学数学,还不如看几本推理小说,所以并不能非常激励他。倒是得高分,利于考上名牌大学,才是实实在在的。正如把木板架在溪涧上,走过去后,木板便已无用,但这并不表明木板是无价值的。

欧阳老师给陈子轩做好了思想工作,心里有几分得意,又想到班里其他人,也需要找到学习的意义,就专门开了个班会,其主题就是“你为什么高考?”

“每个人都要到讲台上来,一人两分钟,说说自己为什么要高考。”

大家已经很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表决心了,于是面面相觑,都不愿发言。欧阳老师也知道大家的心思,就说:“那请班长带头,然后按座位,一个个上来。”

单昀是个中规中矩的人,他的发言也是如此。

“高考只是人生的一个关口,我就想考个好大学,为以后的发展打好基础。虽然我还不知道以后做什么,但走好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

其余同学也纷纷上台,有的说为父母争气,有的说为理想奋斗,也有的说从来没想过,就是随大流。然后就轮到了曾泉。对于他,大家都很期待。因为曾泉生了一个大脑袋,配一副大嘴,从来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果然,他站在讲台上,先是嬉皮笑脸,忽然脸色一凝,表情刚毅,双手攥成拳头,一个横在胸口,一个放在腰间,是杨子荣在威虎山上的做派。

“如果我不用功,整天吊儿郎当,班风就会被我带坏。学风一带坏,大家全都考不上大学,国家就损失了一大批作家、漫画家、教育家、社会学家,于是大家只能继续看好莱坞的电影、韩国的电视剧、日本的漫画,小孩子就只能接受美日韩的腐化,长大以后就不再爱国,崇洋媚外,热衷移民,国力就变得空虚,日本就会趁虚而入,发动侵华战争,我们国家就要灭亡。为了不让这种惨事发生,所以我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他忽然一侧身,右腿往边上一跨,右拳猛地上举,高过头顶,是钢铁战士的风范,逗得大家笑得直不起腰来,连欧阳老师也笑喷了。

“下一位,下一位,节约时间。”

杨略是曾泉的同桌,也被轮到了。自从看了爸爸的信,他对这个话题又多了几份认识。

“我们都知道,经过十年****,人伦丧尽,道德颠覆,导致现在社会上邪气横行,当街行凶者有之,贪污腐败者有之,素质低下,价值混乱,被世人所不齿。但抱怨是没有用的,因为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想让中国人变得高贵、优雅,被世人所尊重,必须从我们这代人做起,用百年时间,逐渐改变国民性。我们是文科生,我们通过高考,进入各大院校,毕业之后,将散布于文化界、新闻界、商界,甚至政界,我们将承担振兴文化,教化人心的责任。或许我们有生之年,也看不到中国文化领先于世界,但我们的后代,将记住我们的功业。”

他的宏论,自然赢得了不少掌声。许多同学还不住啧啧称赞:“到底是作家,说起话来就是有深度和力度。”

同学一个个发言,渐渐轮到了陈子轩。他重新进入了学习状态,因为压力减少,目标明确,因此学习状态不错,此时他有些腼腆地说:“我没有杨略这么伟大的抱负。我读书,就是为了获得自由,选择人生的自由,选择生活的自由!”说完,还感激地看了欧阳老师一眼。他所说了,全从欧阳老师那里舶来的,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天,就变成了心里话。

葛怡的发言也很简洁。她亭亭玉立地站着,藏青色的衬衣,下面是黑色的牛仔裤,色泽是凝重的,白净秀丽的脸庞上,表情也是冷漠的。

“以前我读书,一半是自己喜欢,一半是父母期待。但以后,我将为自己读书,高考对于我而言,将是人生的分水岭。越过它,我将开始自己的人生,告别所有的过去。”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飘向教室的后方,不欢喜,也不忧愁,甚至也不激动。

杨略深情地注视着她,赞同她为自己读书的说法,但又觉得她话里有话。什么叫“开始自己的人生”,什么叫“告别所有的过去”?他,杨略,是不是也属于她要告别的过去?

刚发完言时,他还极为振奋,此刻又感到锥心的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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