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社前草坪上，陈亦馨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志鸿随口敷衍着。
“没什么？做美梦呢吧你？想想正事儿吧！”
“啥正事儿？”
“多着呢，第一件，你准备啥时候走啊？”
志鸿被她这么一问，回过神儿来，这还真是很实际的正事儿，“明天先跟行里交辞职信，等上面批，也就是个程序，然后就订车票，准备行李，想下星期就动身。”
“嗯，早点儿去也好，你到那边儿先安顿下来，立住脚跟，我再过去。”
“那是，我是一个探路者，去试一试SH滩的风浪，然后咱俩就一起浪奔，浪流，万里涛涛”志鸿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
“歇了吧你！难听死了，哎！我说你就是放着安稳的生活不过，偏要去闯江湖，害得我也要跟你吃苦，我妈还不乐意。”说着，她把头倚在志鸿肩膀上。
这话说到了志鸿担心处，就问，“如果她老人家一直不同意怎么办？”
陈亦馨听了很不乐意：“我妈还不是‘老人家’好不好？”
志鸿忙改口，“哦！不老，不老，怪我用词儿不当，看我这张臭嘴。”
陈亦馨这才满意，“恩，记你一次。”其实志鸿不止一次这么说了，而且，也不知下次该怎么说，但他知道跟陈亦馨斗嘴嬴了不是什么好事儿。
陈亦馨又叹了口气说：“能怎样？我就劝呗，也不用她再费心去托关系、找人，帮我找什么稳定的工作了，我就跟你浪迹天涯去。”
志鸿觉着好笑，以他的判断，未来丈母娘所说的那层“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也不至于帮陈亦馨进了她所谓的“大机关”，再说，志鸿一向认为，那种清闲的机关里的工作其实是在浪费生命，那些官儿老爷们如能开恩，少盖些图章就是对提高社会整体效率的最大贡献了，而且他觉得“官衙”里面内斗是很激烈的，表面上一团和气，平静的表象之下实则暗流涌动，一个建行尚且处处冷枪暗箭的，何况那些大机关呢，一旦斗争白热化起来时，小鱼小虾们在争斗中‘壮烈牺牲’的危险性是相当不小的。”当然，他的这种想法也有点儿“酸葡萄”味道，谁说机关不好？这年头儿，大学生，甭管你什么学士、硕士、博士，都削尖了脑袋，剜门子盗洞，往“公仆”队伍里钻呢，至于做个纳税人，哪怕是手里有几个钱儿，那也是没人瞧得起的。
“我走之前给你买个手机，你就别总‘蹭’人家魏薇的手机了，不方便。”
“真的啊？”陈亦馨兴奋得嗓门儿提高了八度，瞪大了眼睛，眉毛都蹿上了额头，一脸惊喜地看着志鸿，志鸿认真地点点头，陈亦馨又说，“太好啦！我总用人家的也过意不去的，再说，都快毕业了，再想蹭人家的也蹭不到了。”
“我知道，想要什么牌子、型号的？”
“三星的E808，”她脱口而出，看来心里是早有了目标，然后她又犹豫了，“就是有点儿小贵，三千多呢！”
“贵倒没事儿，关键是，你觉得那个好么？”
“好啊！划盖的，小巧干净，放在包儿里不占地儿，功能和游戏也挺多，反正我喜欢，跟你说啊，我可不想要什么直板的。”
“那就E808，只要你喜欢就好。”志鸿爽快地说，看着陈亦馨心满意足的样子，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
魏薇是杨榛的女朋友，家境甚好，父亲是XA市一个不小的官儿，那姑娘为人处事跟她的家境一样不合气，趾高气扬的，她跟陈亦馨读同级，是被杨榛长达两个月的“暖瓶送水计”感动了。这段事儿很让陈亦馨嫉妒，说志鸿就没这份儿心，志鸿却不屑，说杨榛“太世故，太钻营，用心太深！”，陈亦馨这时就会报以“嗤”的一声，不知道是在表达对志鸿伪清高的不满，还是对志鸿未必没有钻营之心的怀疑。不过，杨榛和志鸿的关系还是那么好，陈亦馨和魏薇的关系似乎更好，魏薇的英语六级考试就有陈亦馨的功劳，这就更拉近了两人的亲密。杨榛“靠着”魏薇家里，也留在了西安，在团委里继续“钻营”，不过跟魏薇的关系却很微妙，没人看得清。
志鸿先送陈亦馨回了宿舍，他自己回到“行里”宿舍时已近晚上九点钟，想想，即将告别古都西安，抛下建行的“铁饭碗”，前途如何，心里却没一点儿把握，就睡意全无，打开电脑写起了辞职报告，料想这东西只是个形式而已，辞职两字之外，其余都是废话，没人会字斟句酌地细看这玩意。然而虚荣心作祟，总要写出点“文采”出来，不枉自己名牌大学毕业生的虚名，于是乎什么关心提携，什么历历在目，什么职业生涯之类的俗话写了五百余字，之后上传到电子邮箱里面，关上电脑，这才倒到床上去。
第二天清早，志鸿睁开眼睛，并没象往常那样盯着房顶发一会儿子呆，而是直接麻利地翻身下床，对着镜子梳洗个干净利落，带上房门下楼，到食堂弄了一个馍、一小碗白米粥就着些咸菜草草填饱了肚皮，就转出了宿舍楼，踌躇满志地往单位走。
“两年了，”志鸿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这条LH路来来回回走了差不多有上千次了吧？数步子都可以精确到个位数了不说，就连路边的每一棵树我差不多都熟悉了，如果说，树真的有灵魂的话，那它们肯定认识我了，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条路了，也许是永远，我贾志鸿的脚步就要踏上那个陌生大都市的地面啦！”
马路上正是车多的时候，公交车里更是挤得不行，车窗里装满一脸痛苦状的乘客，甬路上的行人看着这情景都难免幸灾乐祸。值得庆幸，志鸿上下班就这么四百来步路，用不着坐公交，连自行车都不用。他转头往西看了看，三百多米开外的建蕙大厦上的幕墙被八点钟的阳光晃的熠熠生辉，格外威严、气派，“别了，大楼，别了LH路，别了，古都……”他默默地念叨着，有点儿兴奋，有点儿忐忑。
转眼到了大楼底下，志鸿停下脚，看了看表，还没到营业时间，犹豫了那么两三秒，他还是从正门走了进去（通常他是从背面的门进去的）。一楼营业厅里已是人头攒动，清洁工们正挥舞着拖把，徒劳地在大理石地面上蹭来蹭去，柜台里面的同事们则熟练地开电脑，拢钱箱，上色带，试打印机……，这套动作志鸿也曾经很熟练的，实习时的三个月辰光他就坐在那儿数钞票了。他又朝3号柜台里瞄了一眼，漂亮的小邢已经坐在那儿了，正往胳膊上提套袖呢，她眼睛真尖，马上发现了志鸿，甜甜地冲他笑了笑，他也深情款款地颔首回应，却没往那边走。“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这张漂亮的小圆脸了？”他想，他跟营业厅的“临时工”们本来不熟，不过在年底的元旦晚会上，他和小邢两个人被大家选着一起出了个男女对唱的节目，还拿了个头奖，奖品是一个西门子滚筒洗衣机，“两个人就一个奖品，这不存心制造矛盾呢？”志鸿没犹豫直接就把它让给小邢了，小姑娘也没跟他客气，后来她就隔三差五地拿些小食品什么的给志鸿，志鸿也吃得顺理成章，两个人就这么熟了。小邢是个本地女孩子，很阳光、爽朗，圆圆的脸盘，大大的眼睛，鼻子多少有点儿勾，颇有些维吾尔风味儿，是柜台里的一支花。她应该是喜欢志鸿的，因为一有机会她就往他身边儿凑，有时是要他帮忙修个电脑啥的，有时是借点儿啥东西，有时候干脆啥事儿都没有，单单是碰巧“路过”他办公室，就进来跟他扯点儿闲话儿。她应该知道志鸿有个没毕业的小女友，但是丝毫不介意，两人处的跟兄妹似的，她叫他老贾，他也不介意，别人都笑，全行上下就一个人管他叫老贾的。志鸿其实也挺喜欢小邢，他曾经想过，如果没有陈亦馨，那他应该跟小邢有戏的。柜台的工作简单、枯燥得要命，可是很适合小邢一样的本地女孩子，象她这个年纪的，都是独生女，是家里的宝贝疙瘩，没冒过险，喜欢的就是这种简单，这份安稳。她要是知道志鸿要丢下银行这样的金饭碗，哪怕只是心里有这样的不安分的想法，都会让她惊掉她那可爱的小下巴的，当然，志鸿从来没跟她透漏过半个字，他明白，这种事儿必须严格保密，对小邢也不例外。
今天志鸿的心思有点儿乱，看到什么人都能浮想联翩上一番。他上了楼，走道里碰见了顶头上司李建斌，友好地笑笑，全没了往日明争暗斗的兴致，寻了个没人在旁边的“空儿”，他把辞呈打印好，“这全彩激光打印机真好，速度快，还不用等墨水干，打点儿文档简直是浪费，再见，打印机。”志鸿默默地看了眼打印机，然后小心地把辞职信对折了，有字的一面藏在了里面，然后转悠悠地到了人事部长老刘的门口儿。
今天时机不错，他老人家恰好在，不过依旧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架式，志鸿就耐心等他重新坐到桌子前，才走进去，手里拿着报告，不出声地站着。老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注意到志鸿站着等他，好象有事情要说，却只装作不知，拿出本子来翻开一页，写了几行，象是什么备忘，志鸿呆呆地看着他写字的手，那手汗毛很重，青筋暴突，这是志鸿认识他不久就做出的重大发现。
老刘是志鸿在这栋大楼中最钦佩的人物之一，他发现老刘这个人好像是支行这部复杂机器的润滑油一样，没了他偌大个分行也会照转，但肯定多有磕碰，损耗极大，而有了幽默、机智的老刘在楼里上上下下地那么一斡旋，这部机器运转得就顺滑多了。志鸿听说，老刘当部长的这些年，行长换了几任，而他这个部长却如同屁股上长了钉子一般，牢牢地钉在这把交椅上，一直没往上升过，他也不急不燥，心态平和，哪个行长来了他都搞得定，无怨无悔地伺候着，深得历任一把手的信任。
仕途经济上的事儿志鸿搞不懂，但对老刘的能力志鸿是很折服的，初看，老刘的能耐好像是搞人际关系，实质上，这个人有着很强的综合能力，比方说讲话，不同场合，他讲的内容总是那么得体，志鸿还记得自己刚进建行不久，记得在一次对内训人员的训话时，老刘抛开套儿话不讲，声情并茂地说起了自己刚刚来建行上班时的心情，“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是骑着自行车，一路哼着小曲儿乐滋滋地来行里报到的，甭提心里多美了，金融是国家的命脉，建行是国有大行，能到这个门儿里工作，我自豪啊！”平实的几句话，立时把好些颗年轻又好高骛远的心拉近了。
老刘酒量惊人，多才多艺，棋牌弹唱，插科打诨，样样精通，反应奇快，记得一次他正让志鸿帮他打印一份材料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和说话声，越走越近，老刘当时手里握着打印好的资料正看着，忽然，门外面“啪”的一声，志鸿猜道，应该是谁的手机掉地上了，他刚想到这儿，只见老刘早已飞身出门去捡手机了，材料就扔在志鸿的桌子上，随后刘部长就跟着余行长几个人谈笑风生地下楼了，空留下志鸿傻愣愣地惊叹着他老人家那敏捷的身手，难怪几任一把手都对他很满意。
老刘也不专走上层路线，而是跟大伙打成一片，他能把荤玩笑开得一点儿都不出格儿，一次，办公室里的大张坐得累了，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忽然站起来在那儿抡起哑铃锻炼胸肌，正巧老刘进来了，大张是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壮实得很，大伙都知道他爱人是个医生，老刘睁大眼睛看看大张，就对他的办公室健身操进行了评价，“小伙儿，这体力，生龙活虎啊，你们瞧瞧，人家大张的老婆是大夫，用得就是省，那叫个科学。”说完冲众人挤挤眼睛，顿时屋里几个人都笑得不行，包括大张本人。
“嗯-哼”，老刘清了清嗓子，扭身过去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转过身来似乎突然看到志鸿，就问，“小贾，有事情么？”志鸿赶紧上前递过报告，刘部长伸手拿过报告，身子靠在转椅上看着，眉头渐渐拧成了海带结。志鸿一向佩服老刘“一目十行”的本事，今天老刘却一字一句地盯着自己的报告看个没完，志鸿庆兴自己写的没有十分不通。半晌，老刘放下报告，一副严肃的样子，“志鸿，你把门带上，”志鸿赶快关上门，回身过来聆听老刘的“教导”，志鸿很佩服老刘做人做事很得体，“事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亦文章”，这是志鸿父亲在志鸿工作后对他为数不多的指示之一。只见老刘拿出少有的亲切又沉重的神情，“看得出，你是早有想法，怎么从来也没跟我说？你是决心已定？……”志鸿点了点头，老刘似乎没看到志鸿点头儿，继续问道：“还是感到在行里没受到重用闹情绪？”
老刘的这一句话象针扎一样，刺痛了志鸿的那根敏感神经，他却习以为常地连忙摇头否认，“绝对不是！刘部长一向对我好，也给了我这么多机会，我的报告里写了，去SH发展一直是我的理想，其实……，我也挺舍不得我们建行，不过……，我，想趁着自己还年轻出去闯闯。”
公正地讲，他说舍不得建行不完全是假话，这里的确有些让他留恋的东西，不过说到理想，那就是他冠冕堂皇的借口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小时候挂在嘴边的那些宏伟理想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而现实的理想也是模糊不定的，绝不足以支撑他下定决心，扔了这铁饭碗，奔向那毫不确定的打工前程。其实，他这时想说而又不能出口的理由是自由，自由？对，就是自由，就是他每天踏出这栋管制森严而让人备感压抑的大楼时的那种浑身上下都舒畅的感觉，这话当然不能跟老刘讲，那很不合适，也没必要。
老刘听志鸿这么说，严肃的表情暂时缓和了一下，“现在的年轻人，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志鸿，你有理想，想去大城市闯也是好事情，既然你是深思熟虑过的，我就不好挽留了，但是我得告诉你，你的才干我心里是有数儿的，你写的风控报告余行长看了都夸好，还有那个……”老刘转着眼珠想着，“那个SQL数据库，没有你啊，李建斌到现在也搞不定，还有平衡表啥的，你们部里那几个废物都看不出个什么名堂，你就能看出问题来，还有……”
“刘部儿，您过奖了啊！”志鸿谦虚地应着，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
“什么过奖？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嘛，唉！可惜了，”老刘惋惜地看了看志鸿，接着说，“跟你说，行里这次选‘精干’送去BJ培训，很多人都在争名额，我是全力推荐你的，这事情马上就定下来了，你却突然提出要走了，唉！……说实话，现在很多毕业生家里都在托关系要到行里来工作，这可是国资银行的金饭碗啊，你的岗位虽然说大材小用了，这我知道，但是你应该清楚，就连这个也有很多人都在眼红呢。”
“我都明白！都明白。”志鸿又应声道。
“你小子啊！”老刘不解地又看了看志鸿，“不管怎么说，我是很看好你的前途的，是金子总要发光的嘛，不过我说……志鸿啊，你还是年轻，有点儿草率，这样吧……”老刘从桌上拿起那张纸，瞄了一眼。
听老刘用漂亮话兜完了“圈子”总算步入“主题”，志鸿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你这报告也不要交上去了，就放在我这儿，你不要对别人讲，回头写个假条给我，然后我跟他打个招呼，你跟建斌不用说太多，具体的，我去跟他讲，手头儿上的工作交给李建斌，你先去SH，这样的话，这个‘位置’我给你留着三个月。到了SH，你需要有个稳定的时间，到时候顺利与否，你打个电话给我，我能做到的是，你如果三个月内想回来，没问题，三个月后，我对行里就要有个‘交待’了，你明白了么？”
“哦，明白了。”老刘这番话说得志鸿心头一热，暗自佩服老刘的老练和精明，才明白老刘刚刚其实并非仔细看自己的辞呈，而是在想主意，不出所料，他的这主意又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幸亏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事情跟李建斌去讲。
老刘还有后话，“至于工资，我这边儿给你争取开到年底，年轻人，去外面儿闯荡的辛苦，你未必想得那么到位，我这边儿能做的都会帮你做的。”
志鸿马上千恩万谢地表示了，老刘又问了下志鸿姐姐在SH的情况和家里的事情，就恢复了往日的神态，眼睛往桌子上扫了扫，志鸿就“告退”出来。
一如老刘的安排，“请假”的事儿倒也顺利，只是李建斌那边的好奇心如同“敌特”发现了情报一般地疯涨，他还一改常日里的一付“欠扁”的嘴脸，热情地把工作都安排给其它人，并不时地“套听”志鸿的消息，志鸿说得倒也滴水不漏，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李建斌还借机把别科室的一些同事请到酒店，开了个“送别宴”，偏要把志鸿的“辞职”做实做牢。
李建斌是信贷风险部的副部长，志鸿的顶头上司，此人秉性乖张，一年四季阴着张脸，好像谁欠他多少钱似的，话很少，就算答个话儿也多是模棱两可的，也不知道整天在心里盘算些什么。志鸿在单位久了，也渐渐摸索出了这栋管制森严的大楼中那盘根错节的派系脉络，不细表，单说这老刘和李建斌就是两个不同阵营中的人，而且，貌似老刘这支队伍的实力更强一些。自从李建斌因学历加“实力”不济而导致竞争机关工委书记失利之后，性情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而且似乎把志鸿当成了绊脚石。开始，志鸿一头雾水，后来辗转听说，李只是个中专毕业生，却想学着人家弄个硕士的文凭当做升迁的台阶，也难怪，现在科级往上就没见过一个本科的，可怜的是，就是那走过场的考试他也蒙混不过去，只好找了个在校的大学生替考，谁知英文考试时遇到个较真儿的监考官，而那个大学生枪手心理素质太差，被考官一盘问就落荒而逃了，李随即被取消了资格还被通告处分，他的镀金大业就此折戟沉沙了，还被老刘他们这一班人盯住找人替考的污点不放，至于李内外勾结违规贷款的小辫子则没人敢揪，大概因为那是核武器，大杀器，小打小闹的时候不能用，而且，牵连面太大，反而没人敢揭这个盖子了！志鸿当然知道银行坏帐里面的猫腻，也知道最后会有国家财政来填这个坑，拿百姓血汗来买单。钱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只是通过这样一条精细的暗道，堂尔皇之进了某些“高人”的口袋。
总之，李建斌升迁受挫，开始更加专心地弄钱，当然，他需要志鸿这个‘干活儿的’在风控报告上睁一眼闭一眼，或者干脆入伙是最好不过的了，所以，他曾经几次小心翼翼地试探，可偏偏志鸿因为法律学得太多，把胆子学小了，知道这条贼船是万万不能上的，船上看似人多安全，但是当内斗的飓风来袭的时候，就不好说了，所以志鸿只是装瞎。可惜，国企这个江湖中的规矩是，不入伙就是敌人，既然是敌人就有小鞋，志鸿一如往日地头痛这个李建斌。
工作交了似乎一身轻松，志鸿也没什么要紧的行李要准备，只把衣柜里挂着的衣服，叠得齐齐整整的，悉数归拢进拉杆箱里，又转进卫生间，牙刷、回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台式电脑已经过于落伍了，又笨重，硕大个显示器就差不多有三十公斤，发到SH太麻烦，志鸿就把硬盘摘下来，其余硬件去草场坡那边寻了个回收商看着给了几个钱，上门拉了去。陈亦馨过来检查了一番，又买了些“没用”的东西，放进了本来装得就不满的箱里。志鸿带着她去电信局下面的营业厅，两人买了那个三星的小手机，还多花了点儿银子，选了个带1314的号。一切准备停当之后，车票也到了时间，志鸿跟行里打个招呼，就同亦馨去了车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