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很大,大到就算是住在山脚下的村民们也从来没人走遍它的每一处。
之前的雪落满了整个东山,虽然天已经一连晴朗了许多天,但山上的积雪,除非等到春暖花开,否则不会融化。
“是大冬天,雪都没化,怎么就有花开了?还这么漂亮!”程腊梅开口说道。
张志强带着她一路上山,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山谷,这里没有寒风,只有阳光和青草,还有一股并未结冻的溪流。
此时阳光正从高高的苍穹之上射下,落在山谷之中,落在程腊梅的脸上,落在她那双微微红肿,正轻轻触碰的一朵小花上。
在程腊梅的身前,是菜地一般大小的一片美丽花海,葱绿的叶子,鲜嫩修长的花瓣在阳光下显示出迷人的嫣红,看得程腊梅又想伸手去摘,但又担心因此而会破坏眼前这天然的美景。
“真的很漂亮。”程腊梅再次说道。
张志强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很漂亮,就像是你一样。”他的目光落在程腊梅的侧脸上,看着她脸上的惊喜,由衷的感到内心温暖。
“这是我的秘密。”张志强说着走到了女孩的身边,陪着她一起蹲下来看着眼前的花海:“这里除了我,没有人来过,也没有人知道。”
“我不知道这些花是什么花,我只知道每年冬天,当外面下过雪之后,它们就会盛开,很美。”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吗?”张志强说着放缓语调,思绪回到多年之前,他喃喃开口说道:“那年我十三岁,上山砍柴。”
“然后我遇到了一匹饿狼,被他追得没了办法,我只能从那里跳下来,结果就摔到了这里。”张志强说着伸手指着刚才带着程腊梅下来的一条极为陡峭的小路。
“当时我以为我死定了,当时那只狼却并没有跟下来,然后我就在这里看着这些小花,看了半天,看着看着,我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因为它们这么漂亮,这么娇嫩,外面那么寒冷,它们却一点也不怕,依旧勇敢的盛开…”
“我还以为你掉下来之后捡到了什么秘籍或者宝贝呢。”程腊梅笑着调笑了一句。
张志强伸手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这些,就是我的宝贝啊。”
“后来我经常会来这里,每次觉得累的时候,受了委屈,觉得抗不下去的时候…”忽然张志强的嘴被一根微微红肿的手挡住。
“别说了,现在不都变好了吗?”程腊梅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这个自己认定的男人开口说道。
张志强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畔轻轻说道:“以后别再那么傻,你知不知道睡在屋顶上会受寒吗?万一晚上下雪怎么办?”
程腊梅轻轻点头:“我知道你心疼我了,所以我以后不会了,我不能让你心疼。”
张志强闭上眼睛,还有比这更动人的情话吗?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呼喊声,伴随着寒风一起飘过山谷顶部。
“是爷爷。他在喊我们。”程腊梅从张志强的怀里微微挣脱,说道。
张志强也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他们。”
“那我们…”程腊梅看着张志强问道。
“你说呢?”张志强笑着问道。
“不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姑娘重新扑进他的怀里。
张志强一把将程腊梅抱起,然后向山谷里面继续走了一小段,找到一片枯黄的草地,阳光洒在上面,那里已经很温暖,他将她轻轻放下,然后从她的额头开始轻轻亲吻。
上面的呼喊声渐渐远去,山谷里的喘息声却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身子总是那么温暖…程腊梅闭着眼睛,虽然胸襟已经敞开,但她却感受不到一点点的寒冷,有的只是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和他渐渐粗重的鼻息。
当阳光渐渐转移,完全到了山谷的正中央时候,年轻的男女终于不再抵死缠绵。
程腊梅看着张志强熟睡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他就像是一个累急了的孩子,心头满是温暖,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
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一定过得很苦吧…我的男人。
睡梦中的张志强忽然翻了翻身,然后睁开了眼睛,看到程腊梅正在看着自己,于是问道:“在看什么呢?”
“看一头小懒猪。”程腊梅红着脸说道。
张志强握住她的双手,用自己的手把她的手紧紧包裹,然后说道:“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尤其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看你的手…”
“是冻疮啦,没事的,每年都这样,我已经习惯了,不过从来都不会破口。”程腊梅说道。
张志强捧着她的手,忽然想起自己家的土屋每年冬天都会漏风,现在还没有到真正冷的时候,等到大雪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寒风会从屋子的四面八方钻进来,那些年的冬天,可真是冷啊…
想到这里,他决定等下回到村里,一定要让张铁柱还有李老头帮着将自己家的土屋休整一番。
如今有了一点钱,就绝不能再让自己的亲人活得太艰辛了。
虽然说住到镇子上去环境什么的肯定会好一点,但张志强心中清楚得很,那样的话,只怕自己的母亲不会同意。
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贸然叫她搬走的话,她肯定会不适应。
还是一步步来吧。
正想着,忽然山谷上面传来脚步声,张志强对程腊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不想让人发现这里,因为这里是他的秘密花园,他只想和程腊梅分享这里。
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却没有传来呼喊声,脚步声有些碎杂,但人数并不多,张志强竖起耳朵,忽然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程腊梅看着张志强的表情显得很紧张,于是开口轻声问道。
张志强小声说道:“不是他们。”
“这脚步声不是常年在山上走的人发出的,可能是偷猎的。”张志强小声对程腊梅说道。
“偷猎的?”程腊梅睁着眼睛看着张志强,不明白为什么偷猎的会让张志强这么严肃。
张志强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那片花丛,说道:“不能让他们发现这里,这些城里人,看到什么都想带走。”
程腊梅乖巧地点了点头。
张志强带着程腊梅慢慢的往山谷当中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移动,就在他们刚刚走到阴影之下的时候,忽然上面传来一个男人的惊呼声:“老三快拉我!”
然后一个人影从上面直接滑落下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张志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程腊梅差点发出惊呼的嘴巴,同时带着她扑倒在地上,他还记得以前有一次在山里撞见这些城里来的偷猎者,他们误将自己当做野兽,差点被他们的弩箭射中的那次。
现在如果贸然被他们发现,谁知道这些城里人会不会给自己来一箭?
“操!这真够滑的!老大你没事吧?”山谷上面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担心别人发现一样。
“没什么大事…****的老杂种,说好了接应我们,结果把我们丢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掉下来的那个男人就在张志强他们十几米之外,他一边咒骂着一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张志强趴在地上,看清楚了那人手上并没有带着城里人用来打猎的弩箭和气枪,松了口气,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在那人背后咳嗽了一声,算是提醒那人这边有人。
谁知前面那个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一听身后传来人的咳嗽声,立刻像是见鬼了一般“嗖”的一下就往前窜出一大步。
“有人!”他低呼一声,像是在提醒上面的人,然后转头向张志强看来。
在他看清楚身后原来只站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年轻女孩的时候,脸上的惊恐紧张在瞬间消褪,他又赶紧对着上面说道:“别慌!只有两个偷情的娃娃!”
程腊梅没跟着张志强爬起来之后,没想到对方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之前和张志强做的事情,不由得脸上像是火烧一般的红了起来。
而张志强也在那个男人转身看清楚他的时候看清楚了那个男人,他的心也随之紧紧纠结起来,因为那男人身上的衣服分明是一件囚服!
东山上是有一座监狱的,张志强十五岁那年曾经就有囚犯越狱,然后上千名全副武装的特警联合群众山民们一起搜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当时为了抓捕越狱的逃犯,上面派人在村上贴满了那个囚犯的头像,他身上穿的那件囚服就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模一样…
东山监狱里的犯人…张志强在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这必然是一名越狱的犯人!不,应该说不止他一个!他微微转头,向山谷上方看去。
只见在山谷上面,正有两颗脑袋探出来,向下看来,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有他们那可以看到青色头皮的短发…
是三个从东山监狱越狱出来穷凶极恶的逃犯啊…
“怎么会有人?”上面的一个人开口打破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