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凤觉得浑身很疲乏，便早早地躺下了。很快，就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自打苏万田死后，徐桂芝和杨大发又结了婚，小海也跟了去，这个家里就只有小凤一个人了。苏万田活着时，虽然徐桂芝对她不好，但她每天晚上睡觉却总是踏踏实实的。如今却不同了，她一个姑娘家，有些事情她不能不注意，不能不去防。所以，自打苏万田死后，她没有一天晚上是睡得踏踏实实的。早上起来，身上就好像还背着很重的东西没有放下来一样，眼睛也像睁不开似的，总是很困乏。晚上，她心里好像总装有什么事儿似的，外面稍微有点儿动静，便会马上醒来。
夜渐渐地深了。
小凤睡梦中猛然被一种响动惊醒了。她听了听，是有人敲打窗户的声音。她朝窗外看了看，见有个黑影儿站在窗外。她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她强作镇静，掩饰着内心的恐慌，冲着窗外问：“你是谁？”
窗外传来了一个男人低哑的声音：“小凤！你不用怕，是我，你开了门就知道了。”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看你一个人挺孤单的，想进屋陪陪你。小凤！快开门哪，好让我进去呀。”
“你……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可喊人了。”
“别喊人哪。你想，这深更半夜的，要是让人们知道了，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呀？你可还是个姑娘家呀。”
“你……”小凤的心里又气又慌，差点儿就要哭出声来了。可她怕被窗外的人听见，强忍着泪水，想了一下说：“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再不走，我可用杈子扎你了。告诉你，杈子就在我身旁放着。”
其实，小凤身旁根本就没有杈子，这是她急中生智说出来的。
窗外的人听了，忙说：“别扎，别扎呀，我走，我走就是了。不过，小凤！我现在走了，明天晚上可还会来的呀，直到你答应了拉倒。”
窗外的人说完了，人影儿一晃，不见了。
小凤听了听，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窗外的人确实走了。她那颗恐慌而又悬着的心，这才像一块石头似的落了地。可此时，她却再也忍受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失声痛哭起来。
小凤哭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安稳、舒坦了许多，这才止住哭声，擦去泪水。她朝四下看了看，见屋子里仍旧是漆黑的，这才想起一直还没有开灯。她将灯打开，坐在那儿，两眼直直地瞪着，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她又想起了很多，想得最多的还是爹爹。一想到爹爹，她的泪水就会不知不觉地从眼角里流出来。如果爹爹还活着，那她也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受人欺负了，更不会一个人待在这屋子里，每天晚上都要不踏实地过夜了。
爹爹！自打你离去以后，你知道女儿是多么的想你呀！你知道女儿现在每天是怎样过活的吗？爹爹！女儿知道你去的屈，是妈妈，不，是徐桂芝这个女人把你给气死的。爹爹！自打你离去以后，她对我仍旧像以前一样，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母女之情。我恨她，我永远都不会认她这个妈妈，更不会叫她一声妈妈的。
爹爹！你知道吗？现在女儿的心里好苦啊！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却都能得到父母的关怀、爱护，不受人欺负，可我哪？爹爹！自打你离去以后，女儿就像一个孤儿，一只草地里被丢弃的小羊羔一样。爹爹！女儿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哪？为什么就不能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哪？徐家的人，除了翠花舅妈外，没有一个人来管我，就连弟弟小海也不理我。难道我真的就不是她的骨肉，不是他们的亲人？爹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去了哪？我是多么的想你呀……
小凤想着，泪水又默默地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天慢慢地亮了。
小凤一直坐着，不想动，也不想吃，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两只眼睛也有些红肿。太阳已升了起来，她知道翠花舅妈快过来了。她下了地，往洗脸盆里舀了点儿凉水，洗洗脸，又拿过木梳，随意地梳了几下头。她怕翠花舅妈过来看出什么，便来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脸，紧眨了几下眼睛，强使自己精神一下，尽量装出一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她不想让翠花舅妈知道这件事情，让她知道了，也只能使她为自己担心。她有心帮也帮不上，弄不好，还会给她带来气受。
功夫不大，翠花扛着锄头过来了。她一进屋，见锅灶冷清清的，屋里没有一点儿热呼劲儿，便边往屋里走边说：“小凤！是不是干活儿累着了起来晚了，怎么还没有烧火做饭哪？”
小凤见翠花舅妈过来了，便迎过去说：“舅妈！没累着，我老早就起来了。今儿早上不想吃。”
“你这孩子！不吃饭怎么能干得动活儿。”
“没事儿，我挺得住。”
“你就是强，不吃饭哪行。正好我家剩了，我回去给你拿。”
“舅妈！不用拿了，我真的不想吃。”
翠花发现小凤说话一直躲闪着脸，而且她的眼睛也好像有些红肿，像似发生过什么事情，就问：“小凤！你咋啦？是不是有啥事儿？”
小凤忙说：“舅妈！你看我这不挺好的吗，能有啥事儿。”
“那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啊，是不是哭过了？”
“没有的事儿。刚才眼睛里进去啥了，让我揉的。”
“别骗我了，那两眼睛里都进去啥了？是不是你妈又来过了？”
“她来不来能咋的，再说她也没来。”
“那到底是啥事儿？”
“舅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真的啥事儿也没有。”
“不可能，看你的样儿，一定是有啥事儿在瞒着我不说。”
“舅妈！看你刨根问底的，我有啥事儿能瞒着你呀。”
“你就是有啥事儿瞒着我。”
“好了，舅妈！我真的啥事儿也没有。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下地吧。”
“不用你瞒着，我要是知道了你真有啥事儿，才饶不了你哪。”
“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听从舅妈的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