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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生狂想曲

暑假的第一个星期天,“提前批”的新生报到的日子。上午十点钟,五个班的班主任们早已在第二教学楼各自的教室里等待新生的到来。新生只需签一份协议,缴纳一百二十元,然后在班级花名册上登记信息。这是暑假补课的手续,正式的入学,须等九月份开学。

学生陆陆续续地到来。四班的班主任索性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搬到朝校门方向的门口边上,回办公室拿毛笔写了一张纸条,背面抹些浆糊,拿来贴在桌子后边。她脸上挂着笑容,就这样迎接这拨将在未来三年和她朝夕相处的孩子们。

她叫张爱平,三十多岁的样子,圆圆的脸,眼睛不算太大,带着一副和她一样显得年轻的金属镜架眼镜,嘴角常挂着浅浅的微笑,有种能让人忘记夏日炎炎的魔力。

新生分班名单贴在楼下一块展板上,一个校园保安在一边给学生指路。

“一到四班在一楼,五班在二楼。”

卢玉婵挤在人群中,额头渗着细小的汗珠。她越看越着急:

一班:成强

二班:卢玉婵

四班:冯光怀,刘安良

五班:赵又廷

她提着原先那个绣着梅花的紫色书包,很无奈地抖了两下。

“安人怎么能离开我呢!”

刘安良这段时间住在浪田姑妈家,所以没和她一起来。

卢玉婵走出人群,四处张望着,别说“安人”,连个熟悉的人影都没有。远处一张桌子后面贴着“四班”,她拎着书包,甩甩晃晃走了过去。突然捏着鼻子叫道:

“老师这里好臭!”

张爱平抬起头来,“是吗?隔壁有厕所,风从那头吹来会有气味。”她看着这个满脸蠕动着小表情的女生,转而问道,“你是四班的学生吗?”

“我是!——我希望是,嘻嘻。”

卢玉婵俯下身来,稚嫩的手指顺下划着名字,突然停在“冯光怀”上,很严肃地问:“我能和他换过来么?——我是二班的卢玉婵!”没等张爱平开口,转身一句“他是我哥他会答应的”便嘻嘻哼哼地走了。

王鸣秋,四班最后一个来报到的学生,拖着行李寻到班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当时大家都在教室或者寝室搞卫生,他把行李拖进教室,发现第一张桌子就贴了自己的大名,很惊喜,于是把行李包踹到桌子底下。看了看都在忙碌的同学,着急起来:

“做劳动都不等我!太不够意思了!”

几块钢板拼成的恐龙脸,不高不矮的个子,略胖,王鸣秋整个给人一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感觉,此时却愁着没活干。坐在窗架上擦玻璃的陈杰看他一副惨遭遗弃的样子,便随口说了一句“女厕所需要帮忙”。王鸣秋听了二话不说冲了出去,不到三秒钟又跑回来问:“女厕所在哪里?”

几个女生在厕所门口负责“警戒”。王鸣秋跟她们打了声招呼,探头进去望了下,发现里面有男生在帮忙,而且不止一个,很是不爽:“你们搞多久了?累了给我也搞搞!”于是踩着新买的鞋子进去,抢过洪武手中的水桶,拧开水龙头接水冲地板。大概因为干得太起劲,地板又滑,王鸣秋步子迈飞了,不小心摔了个失败的“后空翻”,后脑勺重重地砸在瓷砖破碎的地方,地上的水被染成了红色……

七点多晚读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猛烈的阵雨。雨打在楼外的水泥地上,发出“哒哒”声,打在阔大的树叶上,则是“踏踏”声。

一楼的四个班原先似乎在较劲,看谁读书有气势。楼上五班也跟着热闹,但这雨一下,雨声盖过了读书声,又都改回自由诵读。

诚如李东元所言,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带来的是混着水泥味的凉爽。教室里的热气被彻底击散,下课何妨出去练一练?

下课铃一响,李东元邀上同寝室的洪武、冯光怀、黄家乐和李飞玉,在杠上干了起来,玩的是双杠的追逐游戏。冯光怀只是看,“你来抓我呀”他是向来不参与的。洪武张开宽大的臂膀搂着他:

“小冯莫怕,大哥哥罩你!”

“叼!谁要你罩?老子单手拍死一只蚊子!”

看看周围没有闲杂人等,冯光怀脱下衬衫,里面穿的是一件褪成黄绿色的棉质军装T恤,样子有些松垮。“跟我来,给你们表演一个——今生只有一次哦!”边说边往单杠走去。

他把衣服挂在旁边的低杠上,拉拉筋骨,深吸一口气后绷紧全身肌肉,用力把气喝出去。这是他的热身方式,短时间内让身体紧张起来。

“看好咯!”

冯光怀跳起来抓住高杠,将身体拉起,头往后放低,同时两脚穿过两臂之间,整个身体调整到倒立姿态,手继续往上拉,曲臂之后臀部就可以绕过单杠了。冯光怀坐在单杠上,说:

“先找点感觉。”

他两手撑在背后的单杠上,上下撑了几个来回,悲壮地对下面直呼“卧槽!”的伙计们留下“遗言”:

“我要是死了,给我搞几盘花生米。”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高高抬起下身,奋力往后一甩,在杠上饶了一圈。

没错,这就是冯光怀自创绝技——背部绕杠!

当他由于惯性绕第二圈的时候,势头明显不足,又用不上力,手一脱,整个身体斜趴着砸在地上:脚先着地,然后是手,最后是胸口。

舍友们本来就已目瞪口呆,再来这出悲剧,差点着不住,赶忙毛上去看情况。

洪武惊叫道:“你没事吧?吓死人了你!”

冯光怀这下摔得不轻。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眼睛勉强睁开,满是痛楚的泪花,呼吸暂停着,久久说不出声。

李飞玉泪都流出来了,他轻拍着冯光怀的后背,“以后别搞这个了!——安安心心跟我们玩双杠!”

过了半分钟,在洪武帮助下,他缓缓翻过身来,终于开口:“哥的初夜献给了大地……”飞一个吻,“爱你!”

“扶我下。”

冯光怀被扶起来,他感觉两腿有些发软,膝盖似乎已开裂,痛。站定身,拍拍手上镶嵌的小沙子,一看两掌红通通的。他慢慢加大呼吸力度,肋骨没断,只是内脏还有些辣痛。动动膝盖,似乎也没事。

“冇问题啦!”他用粤语开着玩笑,说话略显吃力。

这场惊险表演到此结束。他们架着冯光怀往回走,仿佛不准他再去运动场。

王鸣秋本来和他们是同一个宿舍的,但头上裹着白纱布,没法一起出征。他坐在门口第一个位置,头上印度风格的装饰,很惹眼,仿佛全世界的目光都打在他身上。所以即使下了晚读课,也仍然举着一本泛黄的书,两只眼睛时不时爬过书本,斜过脸来看看哪个女同学在关心着他。

星州中学惯例,每周日晚第一节晚自修是班会课。王鸣秋看到还有三分钟要开班会了,赶紧弯腰打开背包——低头时脑袋有点痛——拖出两大袋零食来,什么瓜子啊,花生啊,糖果啊,辣条啊,牛肉干啦,都是他平时最爱吃的。也不知道老板娘怎么打的结,搞得他手忙脚乱的。看看墙上的钟,只剩两分钟不到。

快到门口的时候,冯光怀说不用扶了,怕他们不信,三两步走近门口,终身一跳,挂在门框上做起了引体向上,标准地做了三个便上厕所洗手去了。

“好了好了!要开班会了。”

听到李东元的声音,王鸣秋赶紧招呼他过来帮手解袋口。他俩都讲一种客家话——本地叫什么“新民话”、“啀(英文拼法读“?ai”)话”来着——在校医室就混熟了。王鸣秋在一边看着,只能干着急,要是解不开只能撕烂了。幸亏李东元指甲长,十秒钟内就把这死结打开。

张老师起身要宣布开班会时,王鸣秋把零食提起来,冲她笑了笑,先给老师发两个可爱的棒棒糖,然后和李东元挨个发了起来。王鸣秋嘴里不停地说谢谢,感谢大家今天这么关心他,问问头上的伤,无论如何也得表示表示嘛!何况等下开班会,边嗑瓜子边聊天也挺好。人人都有份,爱吃什么就分什么。“瓜子壳什么的下课后扔到杂物间的垃圾桶,别乱丢哦!”王鸣秋边发边说。

“这是怎么回事?”冯光怀回到座位,摸摸胸口,问前面的女同学。

“嗑瓜子大会呀!”她说。

“你喜欢瓜子吗?都送给你。”

她不置可否,冯光怀便把瓜子捧到她桌上,微笑着说:“您慢用!”

这一幕,恰巧被王鸣秋看在眼里。他站起身,脸上是三分愤怒,七分委屈:明明是他好心请客,竟遭了这般回礼!

冯光怀也注意到了王鸣秋的反应,用手指抵着桌子笑道:

“此地不宜种葵花,宜种花生也!花生有吗?”

听他这么一说,王鸣秋喜逐颜开,提着剩下的花生低身走到后排,给他狠狠地抓了两把,干脆全都给了他。

等他回到座位上,张老师说:

“王鸣秋这么有心!大家鼓掌谢谢他!”

王鸣秋微笑着,表示大家太见外了。

“你有伤就少吃燥热的东西。这一共多少钱,后面班费给你还上!”

王鸣秋的心从赤道一下子飘到了南极,不好意思反驳,但想想意思到了效果有了也就满意了。

这个暑假他们要在学校学习六周的语数英,早晨一二节和下午最后一节则要军训。班主任说暑期任务不是很重,就先选出临时的班长和男女生的生活委员。然而并没有要举行选举的意思,名单已拟好:

“班长薛玲玲,男生生活委员是洪武,女生左依。”

临时班委们应声站起来和大家打招呼。其他人没什么意见,毕竟只是临时的,王鸣秋却深感不安,着急地站起来,寻着后面有没有兄弟伙一起造反,然而并没有。

“哎哎,老师这样做不公平啊!”他打着手势招呼冯光怀和李东元:“你们说说看,是不是要大家投票选一选?”

冯光怀却说,只要处事公正,谁当都一样,“况且大王你有伤在身,不宜劳累。”这话说得太照顾他了,王鸣秋的班长梦,看来得搁浅两个月。

大局既定,冯光怀忍不住要问:“这军训会不会发军装跟军靴哦?”

大家笑了,回答不上来。

张老师说:“不发。自己穿合适点的衣服,建议男生别穿拖鞋,女生别穿高跟。打赤脚也行。”

“打赤脚……”

女生们偷笑了。

王鸣秋接着问:“那教官是不是驻扎在虎爪岭那帮兄弟?”

班主任的回答却令全班哗然,薛玲玲顿觉压力巨大。幸而接下来是自我介绍,可以变换下气氛。王鸣秋第一个发言就啰嗦一通,归结起来无非是:他最适合当班长。

班会结束后,男生间隐约弥漫着一股气息,叫做“真TM扫兴”。他们扎堆在教室外的龙眼树下聊天。

“我敢打赌,明天我们要变成爬行动物!”

李飞玉向来不喜欢被女同学指挥,作出这样的判断,应该是有心理阴影的。没等他开始心酸回忆,刘安良便领着卢玉婵过来了。

“我有事跟你说!”

卢玉婵一本正经地站在冯光怀面前。以前在雁字中学,从初一到初三,几乎没有不怕她的男生,唯独冯光怀是个异数。

“你这是请求还是命令?”

“你跟我来!”

卢玉婵揪着他的袖子,把他拉进四班,见张老师在跟薛玲玲谈话,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

冯光怀看着她满脸变幻着小表情,越发觉得好笑了,贴近卢玉婵耳朵:“怎么感觉像求亲!”卢玉婵往他脚上踩了一脚。

过了几分钟,薛玲玲终于退下,好奇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俩一眼。

“二班的卢玉婵对吧?”张老师一边整理讲台上的文件,一边打量着这个打扮大方却流露着稚气的女孩。

“嘻嘻,老师您好记性!”

“他答应了吗?”

张老师问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冯光怀。

卢玉婵扯了扯冯光怀的手臂,说:“我想到你们班来。”

“你来就来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爱平看得出她没有跟他谈过,就说:

“她想和你换过来,她来四班,你去二班。”

一边凑热闹的洪武不淡定了:“这怎么行!老冯是我们班头号猛男,二班鸟男人太多了,这个交易绝对亏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李飞玉险些对她发火,“你要来就来,别搞人口贩卖!”

眼见群情激愤,卢玉婵无所适从地看着张老师:“怎么办?”

“你要来也行,换人就算了。大家同意的话你就去找你们梁老师说说,我这里一切OK。”

卢玉婵可怜巴巴的看着这撮男生,显然他们已经把决定权交给了老冯。老冯拍了拍卢玉婵的肩膀:

“臭丫头,来一起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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