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雾,空气中隐约缠绕着清香之气,持久不散。
湄之轻灵柔缓的拖着懒意融融的步子饶过山池怪木,发随风起,散在空气中,偶得见那露珠染湿的鬓端,盈盈带着水汽。
她用略显惺忪的眸色,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笑意妩媚多情。
又是一个好天气,不仅仅是天气好,也是心境好。
就如这春日,三分寒,三分暖,相溶相克,然后只让人觉得在这样一个天气里,做什么都是好的。
“终于,有了自己的地方,终于的终于,它竟开的总算成功。”
湄之如此一叹,竟是自己笑了起来,仿若昨日之前的牢房一行,根本上只是一场梦,梦醒来,睁开了眼,眼前的就还是在这温柔酒乡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是真理,而想同的,让一个人艰苦训练了那么多年,突然有这么放松的一刻,好似做梦一样。
最近湄之的梦实在有些多了,每每碰到什么事总觉得不那么真实。
她指尖随着步子拂过枝叶,笑声也毫无顾忌的银铃洒出,有某一刻,骤然的举眸而看,初晕的光打在树枝间,斑驳的透到身处,一切似梦又幻。
的确,感觉又像是做梦了。
梦里的风儿吹着,荡起了一地的残花落叶,满地鲜艳,带过一阵湿意寒凉。
她觉得是在做梦,杨广又何尝不觉得是在做梦,梦的人就那么动静相宜的站在那,那画面一下让他看的痴了。
似乎从没有见过湄之如此的模样,不带任何锋利的光芒,也不是收敛后的柔软,只是生动。
就这么一抹生动,十几年来,杨广从来没看到过,也从来没有想过。
而他又是这么的稀罕这样一幕,所以几乎不敢上前破坏,又或者想永远保住这么一个时刻。
刚起的那一阵风,让湄之原本未褪的睡意清醒了三分,她的指尖上饶着刚折下的一朵不知名的花,然后一步一摆的走近那酿酒台上。
其实湄之没有发现杨广,当然就算发现她也懒得理,所以她颇为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东西。
空气中微浓的酒香四处萦绕着,她轻轻的甩发,灵巧的指扣了发端就着那花扣成了髻,竟有几分飒爽之姿,然后指勾起一勺酒,放了鼻尖,又笑了一瞬,一如很多很多年前那样的笑,甚至远比很多年前要纯净。
这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什么都没想,什么杨广,什么杨俊,突然就离她好远,只有眼前的酒才是真实的。
只有杨广,还在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恍若隔世一般,就着这样的距离,望着湄之,有些分不清梦里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到底是有多远。
原本该是来道歉的吧!
杨广这样想着,却在这样的场景里,忘记了来时的初衷,忘记了昨日骑马赶去,已不见人的惆怅,也忘记了一个晚上翻遍了整座长安城的事迹,忘记了终于找到具体位置的兴奋。
只记得这么一刻的这么一个美丽的早晨,发生的一抹明明是动态,却又似是静态的画面,不忍相扰。
不知是否因为那酒香,杨广有些醉了,而湄之竟也觉得熏意加身,让人醉意绵绵的。
这酒的确是香的,不同于这个时代的酒,而是湄之反复尝试将现代的技术加入的作品,所以湄之显得格外贪婪的享受这个感觉。
她不在意的拉高了累赘般的袖子,兴头一时起来,尝了尝那味,再尝了尝味,不知在想着什么。
露水冰冷的,无意间一滴自树上落下,滴入薄纱之中,侵入肌肤之里,让她禁不住颤了颤。
杨广看着,连那细微的东西都没能逃过,终于也不在静立,缓缓走上前去,带着那微微的叹息。
“如果不想别的男人看见你便扑,那就收敛一些。”
蓦然出现的声,打断了湄之正沉思的的神情,她面目一僵,顺着光看向来人,一时皱起了眉。
此时她才想起来,昨日那个纵马追去的男人,也想起来那马自街上穿过时,她对杨俊说的话,那时她说,可惜。
可惜什么呢?
她却没想起来,就算杨广站在眼前,她也没能想起来。
而且其实她也没有丝毫疑惑杨广为什么能找到这里来,这毕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当然她其实思想里还是现代的思虑,完全没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信息设备,所以她不会知道杨广花了多久,找了多久,也不会知道杨广一晚上都没有闭眼,因为杨广此时看来,精神还不错。
也是只有那么一瞬的凝滞,忽然之间,就有了变化,她给了一抹明媚灿若星辰的笑,艳若桃李,微微的扬首,浅浅的侧眸,那花瞬然而落,发再次散了开来。
她却无暇顾及那一时的凌乱,软腻的嗓音,夹杂着初醒的暗哑,淡淡的随着声滑了出来。
“我并不介意任何男人看见我就想扑过来,你又何必介意?”
“是么?”杨广说的时候,已经揽了湄之在怀里,却只是习惯而已,然后却道:“那就继续吧!”
湄之被这突然而至的动作惊动的指尖一松,酒漏了几滴出来,便似有怨愤的看着豪不客气的男人,笑还在维持。
“继续什么?”
杨广以乐,轻轻的吻落在湄之的耳旁,却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瞬,话很低沉。
“自然是继续让我扑你,你别告诉我,你只介意我如此扑你!”
按说经过这几日的事,只会让本就剑拔弩张的两人更为夸张,可偏偏两人似乎都好像没发生什么一样的,甚至仿佛那样的事,反倒让那剑拔弩扎压了下去。
湄之柔若无骨的,也是习惯的倚着杨广,仿若站着也是极为累的事。
然后她感受着那又吹过来的风,缩了缩身子,指尖接过吹落的花瓣,低喃轻语,仿佛只是要说给自己听一般。
那句低喃很轻,只是一个过场一样,就被湄之抛在脑后,就只是看着那花瓣自指尖滑落,眸光清亮无比。
“你说呢?”
其实杨广没有听到那句低喃,但也没有问,只是想着他该说什么。
可其实,他突然也不知道自己下面该说什么了,仿佛说出来什么,都会破坏了气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