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散发着几许香甜的味道,湄之就从一堆花海中醒来。
香味浓郁,被风一吹,散在了湄之周身,也正是这一身的味道,让她有些头晕目眩的再次昏睡过去。
只是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她再次醒来时,抬眸间看到的确是那一片辉煌的建筑,再不是那一片桃林。
一个激灵,她仿佛一个瞬间被惊醒了神经一般,甚至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摆脱那些始终缠绕着的昏沉。
而当廊下凤塌上的人听宫侍说湄之到了,不由得指尖一松,让本是端着的茶杯被丢了出去,应声落地之间,白瓷偏偏,水汽淡淡。
“把她给本宫带上来!”
说话的人,眉目之间突显的尽是厉害之色,不怒而威的神态,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几许畏惧,这就是大隋的一国之母,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是个律己甚严的人,本来待下也是极好的,只是不管是一个怎样好的人,也不可能放过一个勾搭皇子的侍女存在。
那样的姿态,那样的话,在那样地方,若不是有宫人来告知,一旦传了出去,岂非是损了皇室颜面,而在她管辖的后宫里出现了这样的女子,她更是责任在身。
湄之一直都没甩开那点滴的昏沉,于是就这样被人拉着扯着被丢到了独孤伽罗面前,那一个与地面亲切的碰撞,让虚弱的湄之趴在那,让那冰凉刺骨的触觉突袭着身子各处,让那凉意僵住他的神思。
独孤伽罗冷眼看着湄之,看了一瞬,沉默了一瞬,挑了眉望着她,又好似分明没看到一般,然后接过了婢子递上的燕窝,缓缓的搅着那勺子。
整个的殿堂之内,一派死寂。
该死的凤尧!
在湄之醒过来的那一刹那,第一个反应竟是先在心中暗骂,如果不是凤尧此刻不在,这时她竟有想冲上去打他一顿的感觉。
指尖忽然的一痛,仿佛连痛都慢了半拍的传递过来,看着手下的白瓷碎片,她突然的伸手一握,直握的血流不止,让痛深入心脉,让血刺激着自己蠢蠢欲动,她慌忙的让自己稍定三分,然后缓缓收缩着身体,该趴为跪。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空气中好似冒出了一些血腥的味道,让人不由的掩了掩鼻子,独孤伽罗一边喝着茶一遍说着那些自己也动容不了的词。
“若无吩咐,本宫便不能传你来么?还是……你习惯了伺候男人,所以此时见了本宫,倒有些不自在?”
话是如此说着,手中燕窝随即是连盅一起朝她砸了去,如雨而淋,转瞬带了香甜的味道,似也才满意。
“瞧瞧你身上那些味道,倒可惜了本宫的燕窝……”
湄之指尖一松,松了那些杯子碎片,声带着破碎之音道:“说这样的话,皇后娘娘不仅侮辱了湄之,也侮辱了自己,有失身份,还请皇后娘娘口下留情。”
湄之的话一点一点洒落,仿佛连说话都要喘口气一般,却又仿佛比平常更容易被人激怒,只是在那甜腻的东西撞来时,本能的一躲,却在动作一半后没能躲过去,一时再次握紧了手。
“辱?”冷笑了一声,独孤伽罗的一双凤眸里满满的全是凌厉:“你早已辱了本宫,此刻还敢如此大逆不道?!”
说着独孤伽罗微微的抬手指了她,稍刻又是笑了一分:“今日,本宫便让你知道,你辱了自己没关系,辱了本宫,辱了皇家的颜面,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来人,给本宫掌嘴!”
几乎是第一次湄之觉得女人不讲理的时候,怎么说都是空话,却仍旧道:“湄之怎么敢辱皇后娘娘,湄之不过是个下人,哪里有胆子,皇后娘娘凭什么说这样的话,难道大隋的国母今日要以势压人,屈打成招?”
“本宫若就是以势压人,屈打成招,又如何!”
独孤伽罗冷眼旁观着这一双冷眸,只听着那霹雳啪吧的声音落下,话更是带着骄傲的溢出口:“大胆贱婢,皇家的林子,是用你用来私会男人用的?打,给本宫狠狠的打!”
就是在这一个瞬间,湄之被眼前的皇后激得有些接不上气,还未说话,疼痛袭来,一时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痛的。
泪就这么晕散开来,甚至是头晕目眩的无力推开,恍然又想起,自己也会有这么没用的一日,何其悲凉。
独孤伽罗在看着湄之已不再挣脱时的样子,冷目一转,才算是抬了手,示意着婢子停手,话更是冷冷的问了出来“尉迟湄之,你可知错了?”
错!!!!!!
这个字一落地,湄之的目光瞬间冰冷,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深刻,仿若又回到了在船上看见零结婚的时刻,笑里的讽刺浓烈的挥散不去。
“皇后娘娘说错,就是错了,至于错在何处,娘娘一说,奴婢一定认错。”
“呵,呵呵。”独孤伽罗因那话笑了出声来,却在再抬手时,捏了之前旁人进贡的蜂蜜,一步步的朝着湄之走了过去。
“错。若要本宫说出来,又如何能变得深刻?”
独孤伽罗的话是极柔的,而抬手之间,那一管蜂蜜,却是从头淋了下去,沾惹了湄之的全身:“本宫看。你还是好好的闻着这桃花蜜的香味,自我反省了吧!”
话刚落地,独孤伽罗随手丢下了那瓶子,已是嫌恶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湄之几乎任由独孤伽罗这样那样的动作,以往最怕脏的她,居然没有半分心思分出来。
“只是虽然厌恶这些人食物,虽然想杀了眼前这个人,虽然眼底的杀意已经快要掩饰不住、谢皇后娘娘赏赐,奴婢的错,就在于不是能以势压人的娘娘。”
独孤伽罗冷目瞥了湄之,笑似乎更浓了一分,继而话却依旧是说的很:“这个,你真的,还就没这个命!”
说着已是侧首,想了想又扬了声:“把这贱婢给本宫绑在刚刚睡的那颗桃树下,让她好好重温一下旧梦,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鸟语花香!”
然而即使这样的痛,即使这样各种滋味交杂着,她却终还是笑了:“谢皇后娘娘。”
不过一个瞬间,湄之说完了那一句,根本不让他们有另外的借口再处罚什么。
这样一场话说完了,也不用让他们扶着,湄之踉跄着随着那甜如蜜看押的人走去。
待到殿外,一股冷风过境,散去了该有的些许热气,湄之目不斜视的走着,她突然想起来很多。
例如眼前的场景多么的相似,当初是在游轮上的一个婚礼,新娘却不是她,现在也是一个正正事事大婚,新娘还是不是她。
只是不管新娘是不是她,新郎却总是杨广。
先想到这里,怒气又怎么停的下来。
更不用说,凤尧这个祸害了,经过昨夜的那么一折腾,就被皇后惦记上了,而且若不是因为凤尧的药,湄之怎会全身乏力,继而沦落的如此地步。
就在这百般纠结的心肠纠结出更多人时,她也被带到了昨夜的桃林,还是一模一样的林子,只是今日和昨日毕竟大不相同。
湄之一叹,仿佛是认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