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瑟瑟做响,连着被雷劈下的树木,在一个空间里飞舞。
不过一瞬,湄之已经动了,却无力无心。
又不过一瞬,杨广也动了,杨广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最标准的救人姿态。
用湄之的眼睛看,那就是从未看到过一个人轻功可以突然猛增到这样的程度,当然她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轻功。
一个拉扯,一个翻滚,不知转了几圈,杨广已经将湄之压在了身下。
这样的气氛原该是暧昧的,却让人有些惆怅,湄之惆怅在本就痛的屁股在这样的翻滚间,碰触到地面,碰触到杨广的压力,都让她隐隐有些想找东西泄愤。
杨广就更狠了,他仿佛神思都不在这个空间里,虽然救了湄之,却在那之后一直维持着他上她下的姿态,半晌没动。
他此时看着湄之,眼神黑不溜秋,没有丝毫感觉此刻动作的不妥当。
他那么认真的看着,让湄之在对视十秒后,眼神越来越僵,连身子也越来越僵。
这样的眼神她不想看,不想琢磨,不想懂,更不想被引进去,然后再次万劫不复。
一个女人可以傻一次,那可以原谅,如果再傻第二次,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于是她推了推杨广,虽然无力,却还是用尽了力道,只不过徒劳无功,因为杨广似乎在打算继续用那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看着她发呆。
“你很重,走开。”
那一推二推三推,推不过去,仿佛在推一块石头一样,湄之毫不客气的终究出声,却又在出声以后,愣在那里。
只是这不复杂的五个字,不只是湄之愣在那,杨广的眼神也蓦然一紧,那深深的目光里,有一缕危险的气息在急速的紧缩。
乌云当头的那一刻,湄之的思绪随着沉沉的气息,随着杨广的重量,有些透不过气来。
依稀仿佛,这五个字还是当年每次在翻滚后,湄之对不肯下去的杨广说的五个字,是矫情也好,是撒娇也罢。
仿佛那么破坏气氛的五个字,原来也可以如此让人眼睛发烫,继而有水滴落下。
湄之想,眼泪只是因为上次受伤之后,眼睛比较容易发酸,比较容易累而已,随之却被杨广的下一句话,再次惊到。
“你到底是谁呢?”
仿若是呢喃自问,又可以是故作姿态,试探深究,又或者只是自言自语,自问却没有自答。
“尉迟湄之。”
也是杨广那样的一问,那样的姿态,没有自答的话,湄之却镇定如常的在那,不见丝毫乱。
淡定自若,从容自在,不过四个字,字字清晰分明。
“是么!”
杨广仿佛才回过神来,眼神仿佛在一瞬之间骤然齐集了天地所有的灵气,一下被灵动起来。
“是么?”
再次感叹可一次,湄之却被纠结起了心神,她突然觉得哪里错了,可是一时又想不起错在哪里。
明明是没有破绽的,她一向对自己有信心,可杨广的眼神突然让她有些慌乱。
“是。”
还是简单的问答,比起和皇后的问答,这样问答,更让气氛诡异莫名。
湄之宁愿自己再挨打,也不想多面对杨广。
“原来如此。”
杨广忽然笑了,却一丝半点没有达到眼底,他的笑有种吸收了天际间风云变幻的力道,晦暗莫名,高深莫测。
在那一道显得有些阴沉的目光里,湄之眯了眯眼,然后看见那眼,那唇越靠越近。
不过一个呼吸间,湄之有百般的心思,避开,踢他重要部位,然而她什么都没做。
明明应该是熟悉的气息,她却觉得有些陌生,甚至那些僵硬如此明显,她都没有可以隐藏。
仿佛是一个闪神间,湄之就知道不能闪,不能避,不能踢,不能动作,只能任他做为。
两唇相依,没有深入,只是靠着,简单的靠着,湄之也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单纯的亲近。
“可是本王不是很明白,如果是尉迟湄之,爱的应该是本王,可你的表现让本王很疑惑,居然拼死不嫁。”
“因为湄之爱的是杨广,不是晋王,可就算爱的是杨广,也不爱杨广身后的花花草草,蜂儿蝶儿。”
两人仿佛有了默契,没有任何一方避开两唇相依的状态,只是那样的说着话。
“原来是本王误会了,湄之这么想独占本王啊?”
“是,殿下是要成全奴婢么?”
她眸光清澈,以一种干净到透明的光泽,看着杨广,说着最正常的回话。
“如果办到了你所想的,湄之真的会心甘情愿?”
“是,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杨广抚了抚湄之的眼角,指尖微凉,却又很是温柔。
“对,不可能。”
“所以湄之只当个侍女,已经很开心了,殿下不要嫌弃。”
杨广的话很坚定,湄之的话很淡定,可事情很不一定,因为杨广的眼神很持续不定。
他一把抓了湄之的领子,唇两厢错过,到了她的耳边,话不轻不重。
“你知不知道,本王若怀疑一件事,就只有两个结果。”
“不知道。”
“没关系,本王可以仔细告诉你,第一宁枉勿纵,第二清楚明白。”
“知道了。”
“所以,你最好寸步不离的跟着本王,好让本王打消疑虑,否则,你一定会很痛苦。”
湄之微偏了脑袋,一字一句的听的很认真,回答的却不是很认真,可最后一句后,她终究不能再用三个字回,而是带着一丝外露的恼怒。
“凭的什么,我必须听?”
杨广听到这样的回话,骤然却笑了,话更是毫不留情。
“你又凭什么,和本王大呼小叫,反问加责问?”
一时,湄之哑口无言,甚至有些头痛。
“湄之遵命。”
更为简单直接的话,湄之连反驳都抽不出力气来,反观杨广却好似从这样的低气压中抽回了神。
他缓缓起身,看了眼湄之,然后走了开去。
湄之无神的躺在那,不去关注杨广,也没有关注什么时候早已不见的小公主,只是渐渐平息着并不淡定的心跳。
只等风去云拢,天际的暗沉更有风雨来临的势态,她才再一次调整了姿态,重新跪在了那里。
在杨广的那一番话后,湄之深刻的觉得。
即便是死,这三日,也必定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