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倩柔这一生讨厌过许多东西。肥肉片、绿颜色的菜、会随处拉便便的狗,还有穿着土气不时尚的所有穷酸样的人。但她现在终于有了最讨厌的人——沈之恒。
沈之恒却根本不屑理会她。他现在在沈家沈媛的卧房,寸步不离,因为沈媛自宴会回来就生病。
发烧,咳嗽,稀里糊涂说梦话。沈媛许多年也没有这么厉害地生病了。就好像从小到大,所有累积到一起的劳累、压抑、病痛都一起爆发出来,无法抵挡。
沈媛的嗓子因为咳嗽,都已经红肿不能说话。反复不停地发烧,令她的脑子也糊涂起来。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有时,她会把之恒当成爸爸,哭着说“对不起”;有时她会把之恒当成奇奇怪怪的故人,说着奇怪不着调的话;有时,她会把之恒当做那个死了也忘不掉的混蛋,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你知不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有时,她清醒了,就把之恒当之恒,很疲倦,很放心地说“哦,你还在这里呀~~”
无论她稀里糊涂说什么,沈之恒都像一座屹立不动的山一样,陪着她。听她说话,配合她演戏。用手指拂去她额上的汗水,喂她吃药,帮助她打针。
沈媛渐渐消瘦,但精神也渐渐好起来。之恒神情仍是平静冷峻,眼睛里却布满血丝。
这次生病,如此彻底,大伤元气。沈媛觉得自己因此发泄出了什么,又好像添加了什么。
她忽然看开许多。明朗了许多,懂得了许多,会取舍了许多。
安辰,一个多年不见的人。一个伤害了她的人。一个变化了许多的人。一个已经成为陌生人的人。她还在留恋什么,纠结什么呢?
该放手了吧,她不应该再次被他牵动,被他伤害。
“之恒,帮我找到艾伦,我和他有一些旧事。我要和他做一次彻底的了结。”
沈之恒深深地看了小姐一眼,“是。”
沈之恒办任何事情都是神速的。傍晚,沈媛就在一个普通大楼的小屋子里等到了安辰。
安辰仍作浓艳的妆容。衣服倒不是很齐整。看来受了一些伤。之恒请人,很不温柔。
沈媛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她的脸色还是苍白。精神萎靡。她的病并没有完全好。
安辰冷笑着,用脚勾来一把高脚椅,摆正在沈媛面前,高高在上坐在那里。沈之恒搬来一把高度中等的椅子。
“你是自己坐,还是我把你踢下来再坐?”
安辰狠狠瞪了沈之恒一眼,还是乖乖坐上正常高的椅子。
现在,安辰和沈媛面对面。在谈判中,这是一种敌对的姿态。
沈媛微微扯起嘴角:“安辰,你好啊。”
安辰哼了一声,邪魅地说:“没有你好!听说你生病,很奇怪,你怎么没有病死?”
沈之恒上前就想动手!沈媛拦住他。她冷冷看着,觉得自己好像并不伤心。
“真奇怪,明明是你甩了我,为什么你还这么恨我呢?”
安辰冷笑着没有说话。他说不出来“是你甩了我”这种话。他知道当初肯定是妈妈做了一些手脚。但他不能原谅,一句话都没有给自己解释,竟然愿意拿着一百万就跑了的陈媛。
安辰始终认为,陈媛拿他们的感情做了交易。因为当初他是真爱她,所以他的内心受到了真正的伤害。
——其实说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是天意弄人。没有亲临现场的人,体会不到当局者的无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