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皇宫内的御花园里笑语声声,彩袖翩然,团扇簇簇。皇妃们带着自己的宫女们在游春。
也有的宫女放起了风筝,那洁白的风筝,挂着小银铃,一路脆响欢快地飞上了蓝色的天空。
丽贵妃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她的两只白水晶耳坠闪闪烁烁,如溪水的波光。十八载的女儿,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难将心事写纱窗。
她独坐水边,看着一树桃花纷纷而落的粉色花瓣,伸手接住几片,微微叹息一声。她想自己这么一个人,自小受父母宠爱,入了宫就是贵妃位极显贵,可为何心里总觉得空落。以手托腮对水自叹——谁来看自己这张鲜妍的面容?春风十里扬州路,走不出心里那一步的柔情。
心事悠悠,一任碧水悠悠东去,波光涟滟,变幻莫测,仿佛是无数的水银。皇帝表哥对所有的表妹妃子都是那样尊重有余,亲爱不足。他不爱她,她知道。皇帝表哥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这种类型的女子。
紫蔻站在树后看着她。只见丽贵妃身穿一袭粉色衣裙,是质地轻薄的绢,也是桃花的色彩,人也如春日那一朵盛放的桃花。
一身白衣飘飘的紫蔻走出来,说:“娘娘揽尽这春日的风华,何必如此惆怅呢?”接着把扇子摆在胸前,丽贵妃回头:“是你?”
紫蔻在她身后止步,那距离并不远亦不近,微微闻得清风送来的玫瑰香。
微风阵阵,落红成阵。丽贵妃心里乱成一团,似喜似怒倒也不分明。只听紫蔻收了扇,负手吟道:“相思除是向醉里,暂忘却。”她骨子里有三分她哥哥林如雪的风流,如今调戏起来,居然像模像样。
丽贵妃心里一乱,说:“这般无礼。”
只见探花唰地一声把扇子打开,一缕微笑浮上“他”的脸庞,带着几许魅惑:“想当时初见,音断弦索。然而弦索连心,四目传情。”
几朵落花落在紫蔻的扇子上,见“他”把扇子放平,轻轻吹了一口气,花被吹落了,花落无痕。丽贵妃脸红了,说:“你总说一些让我听不懂的话。”
紫蔻轻声说:“看着我的眼睛。”
丽贵妃心如鹿撞,见那清澈的眼眸看过来,宛如溪水的倒影,使她心中一荡,林探花柔情似水地说:“姐姐,你听不懂,可以看得懂。”
桃花花瓣纷纷而下,落花如锦。
丽贵妃派宫女去请探花给她画像,她想起那次的事情,想借画像来刁难一下这个流氓探花。怎么画,都说不好。这么一来,不怕探花向自己求饶。但是,心里也有点儿、有点儿想和探花郎说话的意思吧。
紫蔻果然来了,她知道丽贵妃的意思,画了半盏茶时间,索性画了一个美女,飞舞在云端。丽贵妃见了先是一怔,后是气恼。
“贵妃娘娘别生气,我是有心这样画的。”俊美的探花把画笔一放,笑嘻嘻地走过来。
“有心的更不可以饶恕。”丽贵妃说。她头戴了两枝金凤钗,雪白的珍珠一晃一晃。
紫蔻一笑,说:“娘娘,我看你凤眼含愁,神情楚楚,使我想起了一个传说,曾经,有一个善良的仙女,她爱上了凡间的男子,她为了心爱的男子,而牺牲了自己。”
随着紫蔻绘声绘色地述说,丽贵妃的眉头渐渐舒展了。紫蔻说:“娘娘你就像那个仙女,善良、美丽、可爱、动人、大方……”
接下来,见“他”摘下丽贵妃头上一朵粉红色的花,妙目一转,把花瓣慢慢摘下,放在扇子上,轻轻一吹,花瓣纷纷舞动着飞走了。
“娘娘可听过这首诗?”紫蔻负手而行,语言里充满了诱惑力,“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丽贵妃听得痴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敢问姐姐闺名。”这绝色的探花郎声音无比诱惑。
“我叫琳琅。”不知为何,丽贵妃居然说出了只有自己父母才知道的自己的闺名。
“好名字,姐姐生辰几何?”
两人一叙,竟然是一个生日的。丽贵妃大几个时辰。紫蔻笑道:“同生日的就是夫妻啊,姐姐,我和你有缘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难道想?”丽贵妃说。
“早晨的露水是很美丽的,露水晶莹,娘娘你可愿意与我分享?”
“啊?!你想干什么?”
“我想的当然是,诱拐美丽的姐姐。”紫蔻把她按倒在床上,丽贵妃一呆,她没想到“他”如此直截了当。
“他”的手拂过她的脸,轻柔如摘取一片白羽。丽贵妃浑身发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心情。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喊,朱玄煜出现在浣花宫的门口。他嘴边带着得意的笑容,看得紫蔻恨不得一拳把他的笑给打回去。
丽贵妃一呆,理着云鬓,花容失色。玄煜却不在乎,笑嘻嘻地看着紫蔻:“探花,听说你在丽贵妃的浣花宫里,朕就来了。”
丽贵妃不安地看看皇帝,见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探花身上。
“德贵妃驾到!”随着一声呼喊,德贵妃进来,她打扮华贵,模样不如丽贵妃,端庄有礼地向皇帝问安。
德贵妃坐下喝茶的时候,看到丽贵妃头发散乱,神情慌张,两只金凤钗歪歪斜斜。再看到放在一旁的丽贵妃画像,德贵妃唇边露出一丝冷笑,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嗯,哼,原来丽贵妃你这个人,表面装淑女,内心是****呀。居然勾引公主的丈夫,如此大胆妄为!
如今的宫里,皇帝谁也不临幸,七个皇妃都是贵妃,其中以丽贵妃最美丽,但她性情温柔,不适合管理后宫。德贵妃的年龄最大,办事干练,太后让德贵妃暂时统摄六宫事务。皇帝平时对德贵妃很尊重,她是他的表姐,端庄有威仪。
皇帝向着紫蔻笑一笑:“青青公主喜欢道家讲经,探花无事时可与我家皇妹谈谈,自然大有益处。”
紫蔻装作恭恭敬敬地样子说:“是。”
皇帝携了两位贵妃的手,出宫去了御花园,临去还回头冲着紫蔻眨眨眼,紫蔻看着他们的背影,狠狠一跺脚,哼了一声。
要把诱拐任务——进行到底。
这一天,皇帝来了青青公主的青花宫。
一步、两步,房门一开。朱玄煜立即转身关闭了房门。
他的目光立即放在了当中那两扇紧闭的房门上。他相当了解自己的妹妹青青公主的习惯。每天中午,青青公主都会在那摆弄她那些丹药呢。而此时此刻,宫女们也都出去玩耍,宫女们是怕吵了她们的主子,所以公主居住的整个宫里静静的。
好机会啊,要想找到紫蔻,就要在这个时候。
他的目光放在了那个背对着他的紫衣女子身上。
她身着绢衣,披着雪白的外袍,一头长发随意扎了起来,没有束玉冠。这个女子,有什么值得自己牵肠挂肚的?起初,他自己也是不懂。不懂意气风发,心态高傲的自己怎会看上了她?
相处这些时日下来,发觉她很特别,很……不一样,她陪伴着他玩乐,这样的感觉很新鲜。这样的女子不简单,老实说,他喜欢她。
她背对着自己,身穿绢衣而长发披肩,闭着眼睛,显然睡得相当的熟。
他微笑,移步到床沿前撩起她的青丝。俯身亲吻她的颈项,她在睡眠中动了动。
“娘子!”他叫她。
紫蔻睁开眼,瞪着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不等他回答,她向他反手就是一掌。这一掌打了个十足十的清脆。
她就不明白这个皇帝,怎么就不能够放过她?
他只是微笑并未说话,是了,自从她发现他的身份后,他就对她保持着激情,她仿佛是给他施下的符咒,因为他的热情可以被她随意地引发出来,始终迷恋她而无法克制,如同上了瘾。
但她顽固的小脑袋,依旧以她自己为中心来运转。她就是代替哥哥进宫的驸马,而不是他的皇妃。
她没说,但他明白的。她想代替她的哥哥林如雪来给御妹青青公主来当挂名丈夫,天下当真有这么好的事?她以为他毫无吸引力?或者她打算一直当这个挂名的驸马?
她似乎遗忘了一点,他离不开她了。即使是驸马也好,探花也罢,从那一次他发觉了这位女探花在宫里的存在之后,便注定此生受她牵引。她不会明白他的感受,这是她欠他的,一辈子偿还不了的事。
“皇上,青青公主对我说,我当她的挂名丈夫很不错呢。”她忽然说道。
“哦?青青公主?她有这胆子的话,朕把她揪到太后那里去,让她再嫁一次人。”
“皇上不会对太后说吧?”紫蔻有点儿担心地说。
“你真要当她一辈子的挂名丈夫吗?”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哪里的事?本姑娘谁的挂名丈夫也不愿意当。紫蔻心里说。
她想,她是喜欢他的。可是,谁让他是皇帝呢?
“探花。”他拉回她游移的神智。
“唔,”她心不在焉地说,“我想睡觉了。”她明显可以感受到他的热情。紫蔻想起了他拉着两个皇妃的手的情景,什么事都可以忍受分享,但是爱情实则不能啊。
他是皇帝,迟早会到皇宫里弄个三宫六院、妃子三千什么的。到那个时候,她怎么办呢?她能保证自己一直受他的宠爱吗?一直的宠爱能敌得过自己内心的恐惧吗?而且,她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而且她生性单纯,根本就玩不来后宫斗争的残酷游戏,不懂得攀亲拉关系,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跟其他的女人们,一起来共事一夫,她无法忍受有别的妃子的存在……即使让她在宫里的恩宠极盛。所以,紫蔻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离开皇宫,不能做他的皇妃。
天啊。自己不是怕他诱拐上自己的吗?而自己又何时快成了妒妇,是他教给她的,不是吗?他让她喜欢上了他。自己喜欢上了一国之君,喜欢上了皇帝?他让她甚至感受到,那种……爱情的感觉,爱情降临到了她身上的感觉。不!不能如此。
“我才不会在众多女人的中间翘首盼望你。”她气鼓鼓地说。
“你的胡思乱想挺有趣的。”他微笑,紧紧地箍住她的腰,她回过神儿来,忽然低下了头狠狠地在他的胸前咬了一口,他叫也没叫一声,只见贝齿留印,血迹微沁。
“你给我留下了这牙印,就不会忘了我。”朱玄煜笑了,在不快乐的爱情与只有喜悦的爱情中,他贪心地选择了后者,只要他是皇帝的一日,迟早她必会成为他的皇妃。
他如果不是皇帝,真想劫她到天涯海角去,从此两人过着世外桃源的日子。
“你不用想我做什么皇妃的,我又不是你的表妹!”紫蔻说。
“你的胡思乱想……真的挺引人入胜的。”他别有用意的再度重复,嘴角浮起温暖的笑容,“你本来就是我的人,是我的皇妃!”
“你……污辱我?”此时她已经是怒发冲冠,由不得他不承认,遇上的女人没有一个像她一样敢反驳他。所以格外喜欢找她斗斗嘴,于是有时存心刺激她。
“我喜欢你。”他说。
一句话让她猛然停止了攻击,瞪着俊颜的杏眼中陡升茫然,而这个坏皇帝的手臂则乘机再次锁住她的腰,看起来他不像是玩笑话,那……就是真的了??
“你以为我说假话?”他的臂环在她的蛮腰,“君无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