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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那年暑假的天荒地老

大学的时候,什么都匮乏,但不缺少的是时间。可对于过于贪婪的我们而言,时间总是太少。

记得那一年的夏天,将很多的时间用在风花雪月上的我,却如愿地拿到了班上的特等奖学金,也就是两千多块。那时候,感觉老天对我真是眷顾,我于是决定不急着回家,打算和李忠诚过一个浪漫的暑假。

当我跟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很兴奋地答应了:“是的,平时总是希望暑假快些到来,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却不希望它的到来,因为我不希望我们分开,哪怕只是一个暑假。”

“那我们怎么花这笔钱呢?旅游?还是……”我拿着用信封装着的一沓钞票。

“你的钱存起来,一分都不要花!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用你的钱呢,我要利用这个暑假自己赚钱,养活你!”李忠诚说得很豪壮。

我的脸不由得红了,他竟然真的把我当作了他未来的爱人,但还是很担心地说:“你能找到工作吗?你没有工作经验啊!”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我肯定能找到的,就当它是检验我能力的一个机会,看看我能不能养好我将来的老婆大人啊!况且也用不着担心,我也有奖学金呢,只是才几百块而已。”

最后,在他强迫之下,我将所有的钱存进了银行。

学校放了假之后,李忠诚便和我在学校附近租个单间。我睡里面,他卷个竹席睡房子的外面。

那个暑假特别的热,那是那个城市有史以来罕见的大热天气,温度最高的时候达到了40℃,走在路上,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炉散发灼人的热度,地上也像是下了火,脚底下冒着热气,整个城市成了《西游记》当中的火焰山,让人热得全身泡在冰水里才好。

街上的行人很少,人们都躲在空调的屋子里凉快着。就是在这样热的天气里,李忠诚顶着酷热四处找工作。

李忠诚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一样,清晨迈着轻盈的脚步出去了,天黑的时候,才迈着沉重而疲惫的双腿回到家。这样过了七八天,他几乎徒步走遍了城市的各个大街小巷,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推销办公室用品的工作。

他就是这样徒步带着公司的产品宣传资料,顶着烈日在古城的各个写字楼里穿梭着。可是,到最后磨破了嘴皮,连一支笔都没有推销出去。

十来天的时间,人明显的晒黑了,也瘦了一圈,一双崭新皮鞋成了“鳄鱼头”,鞋跟开裂,两双脚上各磨出了几个浑圆而大的夸张的水泡。我当时看到眼里,疼在心里,想让他就些作罢。

可是,男孩子的自尊心作祟,他总是说:“这并不是简单的一份工作的问题,而是关系我们将来是否能在一起的问题,如果我连养活你的能力都没有,那我还谈什么给你幸福啊?”

他的话说得我既幸福也心酸。其实我知道他心里很苦,虽然只有短短十来天的时间,但使他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高等学府里的骄子,大学里的学生会主席,竟然在现实的社会中找不到适合自己发展的一席之地。

他表面装出一副平静、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内心肯定已经在翻江倒海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们之间有了相恋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那天晚上,已经是晚上十点钟的样子,李忠诚还没有回来,而且电话也没有一个,平时,他总是会六七点钟回来。

我心急如焚地站在房子前面的路上等他,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俨然像妻子等待心爱的丈夫归来一样。

那一刻的时间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的漫长,心中滋生很多种致命的想像,就像世界末日来临前的那种感觉,一种万劫不复的心灵坍塌,只有那个被等待的人才可以将自己拯救。

就在我望眼欲穿的等待中,李忠诚疲惫的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刻,始终绷紧的心才松下来。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饿了吧,快点吃饭吧!”见到他那样子,我满肚子的怨恨化为乌有。没办法,天生的好脾气,跟我老爸一样。

他一声不吭地走进了房子里,把我丢在了路边,就像我是一个陌生的人,与他毫不相干。

“饭冷了,我给你热一下吧!哦,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茄子煲……”看到他绷着脸,我只有委屈自己,仍然热情不减。

“好了,冷的也可以吃!你怎么这么啰嗦啊!”突然他将我推了一下,咆哮如雷。

霎时间,空气一下子在瞬间凝固下来。

那一刻,我的脑海疾速的旋转,往事像列车一样在脑海疾驰。一个从前我不屑的男孩,今天为了他,我却变得如此的不像我自己,只因在乎他,我就就可以彻底的改变自己,变得没有了棱角,变得千依百顺。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委屈的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他看到我的泪水,突然如梦初醒一样:“对不起,晴,我不是故意,对不起,我该死啊!”他说着,用力能抽着自己的耳光。

看着他被太阳晒得黑不溜秋的脸,我又心疼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分担、解决的,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啊!”

我抓住他的手,看到了他同样湿润的眼眶:“傻瓜,第一次推销东西,哪有那么的容易!不要勉强自己,知道吗?推销界不是有这样一句名言‘推销是从拒绝开始的’,因此你遇到了挫折、拒绝,这都是很正常的。况且,你还只是一个学生,你不能太苛求自己!”

“你说得对!但是不管怎样,我是不会放弃的,请你相信我!”他突然变得像个孩子一样。

“当然啊,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啊!”我变得像个母亲一样哄着他。

那天夜里,我想了很多很多,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照样出了门。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嗜烟如命的他好像这几天没有抽过烟了。

这个时候,我真的有些不能原谅自己的粗心大意了。当初是他付了三百元的房租,还给我三百元的生活费,我向来花钱如流水,不懂得节制,十来天下了,加上自己两百元,手头里还剩下一百多块。他在外面跑来跑去,身上肯定是没有钱了。

可是这个时候后悔都来及了,我那两千元的存折一直放在学校宿舍里的皮箱底下。一放假,宿命的门都封了,要取钱,只有等开学才可以。

漫长的暑假才开始,以后的生活怎么过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于是也想着自己去找一份工作。

于是,我打着一把遮阳伞,也到处去找工作。看到酒店招服务员,我便进去问,谁知他们看到一身“千金小姐”的打扮我说:“你吃得苦吗?要工作十二个小时,生意好的话,时间更长,我们要长期的,而且要交押金,也就是压一个月的工资!

听他们这么说,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走在路上,身上像是火烧,全身像是在被大雨淋了一样,湿透了。可是想到李忠诚在外面推销的种种辛苦,我还是硬着头皮,找了一天。

皇天不负苦心人,最后,我在“情人岛歌厅”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每天晚上七点开始上班,凌晨一点下班。每晚的工作是接待客人、倒茶、陪客人唱歌。每月工资300元。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忠诚时,没想到他很生气地说:“谁叫你去的啊,也不跟我商量?你还是好好待在家里吧!”

我知道又是他的自尊心在作怪。硬的不行,来软的,我使出我的甜言蜜语,最后,他只好投降。

有好几次,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仅有的一百来块中,拿了十块放在他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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