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社领导针对花果湾信用社管理人员缺位和业务人员短缺的实际，立即召开了党委会议，会议决定免去老姜的主任职务，任命黄丹青为花果湾信用社副主任并主持工作，同时免去了刘冠华的副主任职务。联社还从财务股抽调了一名同志来协助花果湾信用社做好旺季工作和年终决算。随后由联社刘主任带着文件来到花果湾信用社召开了全体职工会议，宣布了联社党委会议决定。刘主任宣布这个决定时，刘冠华心头紧缩了许多，他低下头不看任何人。
刘主任在讲话中提到前一段有人捏造谣言，给市联社连着写了几份反映花果湾信用社主要领导以贷谋私，对农民吃拿卡要的举报材料，对花果湾信用社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他希望大家能向老姜看齐，一门心思把精力放在工作上，顾大局，存小异，团结一致，全力搞好旺季工作。刘主任在讲话时用针刺一样的目光盯着刘冠华，使刘冠华更感到无地自容。
开完会，刘主任到营业室看望了正在忙碌的叶子的父亲，刘主任紧握着叶子父亲的手说：“谢谢！谢谢！您辛苦了！”叶子父亲憨实地笑笑：“应该的！比起老姜来我差远了。”
“都一样，都一样，你和老姜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小黄、叶子，好好干，老一辈的精神在你们身上可不能丢啊！”刘主任对身边的黄丹青和叶子提出了期望。
叶子在点头的同时，很想问一下刘主任关于自己的事，她还没开口，就被父亲用目光制止了。当刘主任问到叶子父亲有什么困难和要求时，叶子父亲连说，没有没有。叶子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父亲乘刘主任到金库查看狠狠瞪了叶子一眼。
刘主任从营业室出来，正碰上赵年生和几个村民来给信用社义务修理那眼出现裂缝的窑洞。刘主任感激地说：“老赵你还真不忘本！当了村主任心里依然装着信用社。”
“唉！砸断骨头连着筋哩！心里总放不下呀！”赵年生动情地说。“花果湾是全县最破烂的地方，农民穷，信用社跟上也穷，这不，这七眼石窑住了近40年了，有几眼已快支撑不住了。我真担心有一天窑顶压下来，把大家压到下面，我们没了信用社，这致富路可就更不好走了。”
刘主任感慨地说：“不是我压着不让信用社修建，你们想想，花果湾信用社历年亏损，哪有费用啊！再说农民富不了，我们住上金銮殿也心不安啊。信用社是农民自己的银行，应当与农民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啊！老姜的用心我明白，他节支办社十几年，可他最终没有使花果湾信用社走出亏损的境地，当然不能说节支办社是不需要的，节支办社是我们一直坚持不懈的方针，但我们更需要有改革创新的精神，在切实帮助农民致富上多动一点脑子，农民富了，还愁信用社效益不好，住不上好房子？”
一说到老姜，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当刘主任说要去看老姜时，大家都要陪着去。刘冠华说他昨天刚去看过老姜，他留下来给大家守柜台吧，就返身进了营业室。
刘主任在路上告诉大家，老姜得的病是晚期肝癌，病早在今年春天县联社组织的体检中就发现了，老姜不让大夫告诉任何人，但医院大夫觉得事情严重，应该通知一下联社，就告诉了刘主任。老姜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就求刘主任让他再干一年，让他把那100多万不良果树贷款收回来。刘主任没办法，只好答应了老姜。刘主任还说，老姜前几天还打电话给他，要是那些果树贷款实在收不回来，他就死不瞑目了。刘主任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哽咽。
老姜直直地躺在炕上，脸颊上已经瘦得是皮包骨头了，两只深陷的眼窝里盈着浑浊的液体。老姜已经不能再吃别的东西了，只能喝几口米汤，为了止疼，每天要吃大把大把的止疼药。
老姜伸出枯瘦的手要与大家握手，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刘主任赶紧按住老姜，说：“不必了，不必了。”老姜急促地喘着气，气若游丝地说：“你们工作这么忙，又这么远的路，这么冷的天，还麻烦你们……”说到这里，老姜就咳嗽得说不下去了。
刘主任坐在炕沿上，抓着老姜枯瘦的手，告诉他联社让黄丹青主持花果湾信用社工作的决定，老姜满意地点点头后，刘主任安慰老姜说：“你后继有人了，你就安心养病吧！”
老姜重重地叹口气：“我哪能安心呢，我还有100多万不良贷款没有收回来……”大家听了，心里比针扎还难受。
刘主任还告诉老姜，今年县联社为他申报了全省优秀信用社主任称号，老姜的脸上透出了光彩，喃喃着说：“我受之有愧啊！”当刘主任关切地询问老姜有什么要求可以让联社帮助时，老姜用目光招呼叶子来到身边，拉住叶子的手对刘主任说：“我个人没什么，你们要帮就帮帮这孩子吧，叶子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们不能因为她工作不到三年就失去一个优秀的职工啊！”叶子听老姜这么一说，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滑落在老姜枯瘦的手背上。
“一定一定，我们会认真研究，为花果湾信用社，不，为我们信合事业留住每一个优秀人才的。”刘主任真诚地对老姜说。
老姜又把目光扭向老伴时，浑浊的泪水涌出了眼眶：“我没有儿女，希望在我走后，你们大家替我多来看看她……”
老姜叹口气说，他和他老伴原来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在女儿13岁那年冬天，由于老姜旺季工作太忙，顾不上给家里挑水，老伴不想给他添忙，就和女儿上井台去抬水，女儿在帮妈妈从井里绞水时，不慎落井身亡，老伴为此伤心地好几天不吃不喝，而且由于伤心过度，导致气血受损，再也没有怀孕。后来，他们抱养了一个，但在不满1周岁时因感冒引发急性肺炎夭折了。老姜两口子自认为没儿女命，就此作罢了。“我活着，老伴还有个念想，可我这一走，她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当着领导的面你尽说些啥哩！”老姜的老伴抹着泪说。
叶子的父亲擦把泪，安慰老姜说：“老大哥，你放心，大家会尽最大的心替你照顾好老嫂子的。”老姜羡慕地对叶子的父亲说：“兄弟，你有叶子这么好的女儿多幸福啊！我的女儿要是活着该多好……”
叶子的父亲赶紧接过话头：“老大哥，您别胡扯了，您有女儿！”叶子的父亲说这话时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叶子。叶子马上意识到了父亲的想法，她迎着老姜夫妇“扑通”双膝跪倒，凄切地喊着“爸！妈！”
当叶子一声爸妈喊出口时，老姜夫妇慌乱得不知所措，一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击得泪流满面。
所有在场的人都欷歔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