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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摇篮曲之末日血歌

一天匆匆过去,又到夜晚。

从菜市场,转战到车站,人很多,玩具卖得不好。

琴岛的夜晚很美丽,或者说城市的夜晚很美丽,宽阔的八行道上车辆安静而又迅速的来来往往,霓虹的光多彩而斑斓,车辆灯光相连,好似一条条游走的长龙,宁谧之下,是一片忙碌。

……

琴岛大学,男生公寓。

林邈孤零零躺在宿舍铁床上缩在被窝里,锅炉房大爷已回家,停止供暖后,原来琴岛冬天的午夜还是挺冷。林邈将棉被卷成筒,缩在里面,再将棉帽子盖在头上,捂得严严实实,像个怕冷的小老头。

行李已收拾好,夜已深,宿舍里显得十分空寂。摇篮曲轻柔的声音,在小空间里回荡。

睡觉吧~宝贝呀,睡吧~

宝贝睡着了多可爱,醒来时不要哭泣。

我的宝宝啊,睡觉吧,快睡觉吧,快睡觉吧~

今天的日子是二十五,到明天我的宝宝去求神多保护……

睡觉吧,快睡觉吧,快睡觉吧~

参拜那保护神的时候,

虔诚地向他祈求保佑,保佑我的宝宝一辈子都安好。

睡觉吧,快睡觉吧,快睡觉吧~

……

林邈终于不知在什么时候带着一丝疲倦进入梦乡,空空的宿舍里只有一个纸箱子静静地躺在地上与他做陪,平添几分寂寥。

朦朦胧胧逐渐入梦,在梦里,他从铁床上爬起来,穿的很薄但不畏惧寒冷。

揉揉眼睛穿上唯一一件廉价的黑色西装,穿上皮鞋,打扮得整整齐齐,神情自若,一举一动散发着无比高贵的气质,宛若一名高贵的王子,好像他正该如此。

一步一步优雅地踱步,走到窗前,远望辽阔夜色下的琴岛,一脸漠然,月亮缩水地如枣核般大小,繁星遍布、则星辉不减,洒在琴岛的建筑物上依旧朦胧如雪。

跳到外窗台上,然后化作一道黑影,身体直接弹射到楼顶,站在边缘朝远处眺望。双手向前缓缓伸出,作捧水状,仿佛要掬起一捧月光。

于是手里便水波粼粼、波光荡漾起来,倒映出柔柔的月辉,有光降落于此,掬着的月光里倒映出一片星空。

水波涌动了起来、雀跃起来,哗啦啦地响着清脆的声音,变成了无数拉着手的水珠,绕着星辉欢腾、嬉闹,然后起舞,越跳越高,跳到半空,相互拉扯着,变成了一只鸟,似归雁、似青鸟,婉转啼鸣。

青鸟在头顶盘旋一周,绿色的双眼在夜色里发着淡淡的幽光,最后振翅飞向远方,消失在黑夜、消失在黑夜里的霓虹里。

抬起头,黑发飞舞,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楼顶的光辉开始亮起来,因为月亮开始亮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无声无息的静谧中轮廓逐渐变大,遮在琴岛上空,遮满天空,最后遮住整个世界。

月亮突然变得血红,红光四溢,透着毁灭的气息,所有的生灵开始恐慌起来。

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笔直地站着,眺望着一切,那一刻,他至高无上。

倒影的影子开始拉长,孤孤单单,冬天的风开始咧咧作响,吹地黑发飘摇、不时露出前额映起月辉。影子的轮廓缓缓拉起一圈黑色的火焰,在不断摇摆好像要跳起舞来,准备开始一场华丽的盛宴。

静静站着,黑色影子里被火焰包裹肆虐的右手却伸了出去,然后从地面缓缓伸了出来,姿态优雅无比,像是在承接一份诸臣的礼物。

然后,天空中遮盖世界的月亮突然消失了,影子的右手收了回去,回到地面,只是手里多了一颗明珠,柔柔的清辉闪没,然后消失……

于是天空便只剩下了星星,一闪一闪,繁星遍布,星辉洒落,却显得空空落落。

夜的天空暗了下来。

新建的栋栋高楼各处窗口LED灯闪烁着各色灯光,修饰出许多长方格子的边框;汽车长龙的霓虹流宁静的涌动着。

所有楼房里的人都沉入睡眠,所有车上的人都在向前看,没了月亮,却没人抬头去发现,因为世界依然在运转,与他们无关。

没有人注意到,高高耸立的信号塔顶端那一直亮着的灯芒不知在何时消失了。高楼上LED灯管突然从上而下发出噼啪声响,像是喜迎新春时的急爆竹。一连串噼啪之后,灯光随着声音戛然而止,突兀地黯然,没有迎来春节,今天是腊月二十四,这有些早了。

没有穿红戴绿热热闹闹氛围的渲染,不准时的劈叭响,极其冷淡的回应,好像惹得老天爷愤怒了,栋栋大楼暗下来,一辆辆汽车霓虹长龙消失在黑暗里。

人间暗了下来,黑暗开始笼罩大地。

淡淡的星辉下,黑暗里,高楼之间两点淡绿色的光辉若隐若现,像是两个小绿豆,缓缓飘向远方……

世界乱了起来。人间热闹了起来。

黑暗中吵闹声、怒骂声、汽车的不断撞击声、爆炸声,哭喊声、人们恐慌的叫声……一团团火球包裹着汽车燃烧起来,黄色的火焰在舞蹈,像极了绚丽的琥珀。

有人在拼命,看到光亮琥珀里挣扎的身影,不顾自身、毫不犹豫冲进火海再也没能出来。

有人在跪地祈祷,快亮起来吧,世界需要光明。

有人在默念着自己的罪行,渴求得到罪赎。

有人在广布圣经、有人在宣扬佛法,努力维持秩序,防止再出现混乱。

……

角落里,某家顽劣不学好的孩子抱着亲人血淋淋的尸体嚎啕大哭,终于成熟了起来。

道路上,某个刚出狱准备再次抢劫的罪犯,为救一个拿着棒棒糖的男孩,葬身火海。

小宾馆旁,某个搂着女部员刚出来,收受各种贿赂大腹便便的官员几番犹豫,最终甩掉身旁的女人,迅速投入到维持秩序的工作之中。

……

危险的时候,大爱人间。

老天爷高兴了。老天爷喜欢这种氛围,多像过年,比过年还热闹。

世界开始出现光亮,那是许多辆车爆炸后燃烧着的火焰,有身影在其中挣扎,那一瞬间像极了琥珀团里恐慌的的蚂蚁,美到极致、辉煌夺目,当然,只是那一瞬间。

轰的一声,琥珀爆炸了,变成了春节的爆竹。更亮,更响。

世界又亮了起来。

又是轰的一下,更加剧烈的声响,伴随着剧烈的大地震动,一座大楼被瞬间夷为平地,有巨大火球熊熊燃烧、划破夜空,坠向地面,然后是无数的火球从夜空坠落,烧掉星辉,要照亮整个夜空。

世界开始恢复光明。因为人间变成了火海。

世界开始毁灭。残存的人类已经绝望。

……

逐渐恢复秩序的人群被一下冲散,重新骚乱起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有中年男子拿着棍子打破商店橱窗玻璃,将金银抢劫一空,有个抱着玩具娃娃的小女孩勇敢地站到身前阻拦,便将小女孩凶狠地推到一边,然后夺走她的娃娃,哈哈大笑地消失在拐角处。

留下女孩在呜呜地哭,因为妈妈被抢走了。妈妈曾经说过,娃娃就是妈妈,妈妈走后会变成娃娃,永远守在宝宝的身边。

有人在恐慌逃离之中,将无辜的兄弟一起拥进火海,将自己老迈的父亲甩在地上。

满头花发的老父亲无力地躺在地上,因为用力而浑身颤抖,却还是急切地使劲抬头冲着那奔跑的背影嘶喊着孩子快跑,最终化成琥珀与鞭炮,成为一场华丽的绽放。

有丑陋的男人,扯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女明星的手臂,将其扔到街道的拐角,暴力地撕扯着女人的衣服,然后骑在上面尽情肆虐、怒骂着哈哈大笑,女明星哭喊着。

一团火球突然从空中冲着他坠落而下,男人仰起头,火球里面是一块飞机的巨大残骸,照亮了他狰狞扭曲的脸。他没有躲,双手掐着女明星的脖子,仰望着,等待着,最终两人一起消失在光明中。

有男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打断双腿,倒在地上,女人为了迅速逃跑,却将山盟海誓的对象狠狠踩在脚底、用高跟鞋把脸踩得鲜血淋漓。

巨大的火球追逐而下,呼啸着,轰鸣声里,将奔跑的家伙和地上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人儿一起烧成灰烬,终是实现了誓言、死在了一起。

一个模糊巨大的黑影缓缓遮住了天幕。

……

冬天的夜晚没有炉子、没有暖气,太冷,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林邈被冻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手机已然定时关机,没有了摇篮曲的声音。

林邈缩在被窝里、辗转反侧,终于受不了,咒骂了一声这该死的上床下桌的构造,只穿着裤衩就勇猛地跳了出来。爬到床下,然后顿时就冻得浑身发抖、牙床打架,急忙又扯出一床被子,使劲扔到床上,带起一阵凉风,顿时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冰块。

然后开门忍受着冬风呼啸,蹬蹬蹬直奔厕所,小解,很快,再蹬蹬蹬奔跑回来。咒骂一声这琴岛大学宿舍条件差,连上个厕所都要到走廊里跑两次五十米赛。

关门爬床、颤抖不已、仿若筛糠,缩进被窝,感受着两床被子的温暖,带着一丝疲倦很快进入梦乡,已然无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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