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夏问双目微眯,树间斜斜照下的阳光并没有带来多少温暖。院内很安静,打杂的下人将活干好,去休息去了。
夏问坐在长廊的朱红围栏上,手轻轻敲打着梁柱。昨日夏问客请主出将林纷飞赶走后,便有心思索接下来该去何方,不过他还没有那么急,身上的伤势恢复还需要一段时日。虽说这林府似乎要有些风雨,但又关他何事,目前这些破事只要是不牵扯到修士,他还是有自信解决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他身为一名半只脚踏入青叶境的修士,混迹在这凡人之间,颇有一番只手可遮天之感。
昨日林纷飞带着失落离去后,林三山也曾来看望过林碧心,毕竟是自家宝贝女儿,得知碧心出了事后,第一时间便干了过来。林三山探望碧心知晓后者并无大碍后也没过问小道士的事,倒是几次与夏问相谈欲言又止,夏问也并不点破,林家现在就像是一把火,谁靠上谁被点着。
“小道士,醒了?”夏问头也没回,带着笑意问道。
吱呀一声,门被拉了开来,小道士戴着一顶歪着的道帽走了出来,揉了揉眼睛:“这位公子,怎么知晓贫道已醒来?”
夏问淡淡道:“修道者耳目皆清,在下星野,小道长如何称呼?”
一听此话,小道士脸色一正,拨了拨还有灰尘的脸上的发丝,右手成拳,左手覆于其上,向夏问一作揖:“原来是叶师兄,不才张姓,想不到滚滚红尘之中能遇同道,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张道兄山门是何?”夏问回身同样作揖,向他问道。
“不才乃铜铃山上星云观门下,叶师兄呢?”张姓小道士关山房门,走到夏问身旁,坐下问道。
夏问心里发笑,摸了摸鼻子,心道叶尽然的名头真的是越来越好用了:“师兄我来自南苑清灵山。”
“清灵山?师弟寡闻,未曾听说过,在何方?”小道士搔耳想了想,露出一脸的疑惑,他的确未曾听说过南苑清灵山。
“呵呵,没听说过罢,无妨,兴许你尊上知晓呢。”夏问想了想,当时小道士那一沓符纸,脑子灵光一闪,险些忘了这一茬:“过些时日叶某要去星云观一趟,就由师弟你带路吧。”
既然那符纸之上的文字有些许符篆法力,那这小道士的师尊还真有必要会会。
小道士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说道:“不…不瞒叶师兄说,此番下山,乃师尊之命,说是让在下去收取一名唤香蚕花之物,据他老人家所言,唯有得到此物,才能助我踏上仙路。”
“香蚕花…”夏问眉头紧缩,念了一遍后在脑子内回想,无果,便问道:“香蚕花是何物,我怎么从未听说。”
“哦,下山前师尊曾给过我一副图。”说着,小道士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工整的纸张,表面已经微微泛黄。随着他小心翼翼铺开,一朵只有几笔墨线勾勒的画呈现在夏问眼前。
夏问心中微有讶然,简单几道墨线,却勾勒出一副活灵活现的画面,画中只有一朵花,犹如活物,形状如一只破蛹之蝶,轻轻颤动双翅。但…这画分明是没有动的!
略为惊讶后,夏问当即反应过来,此花他见过,或者说是在一本古书上曾看到过:“蝶念花……”
没错,此花名叫蝶念。却又并非花朵,也非灵药。而且此花整个世间见过的人都不会超过五指之数,至于效用……
“叶师兄知晓此物?”小道士问道。
夏问神色间略有迟疑:“你师尊是否让你在凡尘寻找此物,而且命你以诚挚之心对待世人方有可能出现?”
“正是,师兄…”
夏问打断了露出惊讶之色的小道士,说道:“那便没错了,这就是蝶念花无疑了,聚众生念力而生,曾在一次大战中出现过,众生心念归一诞生出来的奇物,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蝶念花的确有逆天改命的奇能,众生之念与天道相抗,可以抵消改命的天地灾劫,当然,这种抵消是有度的。同时蝶念花又能炼制成为极为厉害的仙器,随着岁月流逝,自行收集天地间相同的意念壮大自身,当然,此物也有一个缺憾,无法凝聚出灵智。这对于其他的生灵来说,反倒是极为好的结果。
“叶师兄,有一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听完夏问的解释,小道士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闷声向夏问问道。
夏问已经可以确定小道士的师尊定然是知晓一些东西的,他也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前往星云观的计划了:“问吧。”
“我跟随师尊修行已有六年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什么是修道,什么是仙。仙到底存不存在,就如方才师兄与我说的那些,在我听来是如此的荒唐,聚众生之念而生,众生之念如何能生出东西?”说到后来,小和尚神情越来越激动。
夏问听完并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你无法理解的事情,不代表它就不能存在。如你身前的那颗樟树,为什么它会破土发芽生根,最后遮挡这一大块阳光。例如你现在呼吸的气,又从何而来你不知道,但你不可否认它们存在。”
身为地球人,这点科学知识甩到这小道士面前就很玄乎了。他所在的世界没有生物课,自然就不会知晓树是由诸多细胞组成,空气是植物呼吸出来的气体。
小道士的双目变得很亮,夏问心道又忽悠了一文盲,继续说道:“对了,昨日在街头,那三人打你作甚?”
“哦,那三人是来算命的。小道本不想给那三人算的,毕竟那不是什么好卦象。只是那三人以钱财侮辱于吾,最后实在没辙,便给那三人算了一卦,告知他们近日会有血光之灾。那三人听完竟然不由分说将我的小摊给砸了……”说到这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小了下来:“对了,昨日…”
“你亲手将他们杀了。”夏问淡淡道。
“这…”小道士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开始颤栗起来:“我…杀人了?”
“此为天定命数,他们三人的劫,是你,也不是你,是我,也不是我。”夏问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绕过围栏走进屋内:“那三人,应当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