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御卫军上前要抓雪姬,雪姬抬手一扬,冷然道:“不必,本宫自己会走。”
死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不该再有更多的人因为她的自私而死去,这场她亲手导演的战争,是该落幕的时候了!
金碧辉煌的朝殿之上,老皇帝慕容青云高高坐在龙椅之上,一身明黄龙袍显得十分精神,沈凝芷坐在皇帝旁侧,秀眉紧蹙,从雪姬进殿开始就一直盯着她。
紧随她的目光不止沈凝芷一道,雪姬朝站在殿中的百官一一看去,文臣武将,无一缺席,武将面目凶狠,文臣冷眼横眉,一个个的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当目光落到殿前方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双柔和的眼睛,慕容睿谦正担忧的。看着她。
他许是还不信这是她做的吧!
雪姬一身孤傲,立足殿中,不畏不惧。
“启禀父皇,儿臣已将离王妃刘氏带来了。”慕容昭作揖行礼之后站到了一旁,大殿中央便只剩雪姬一人等待着被审判。
沈凝芷站起身,眼中燃着熊熊怒火仿佛要用目光将雪姬烧死一般,厉声呵斥:“大胆罪妇,入殿为何不跪?”
老皇帝扬手止住了她,沉声道:“刘氏,你可知罪?”
“罪?臣妾何罪之有?”雪姬紧紧盯着老皇帝双目,与刚进来时不同,此刻神色显得有些偏激。
“你买凶杀害子荨公主,引起两国战火,至百姓于水火之中,这还不算是罪吗?”皇帝道。
“哈哈……”雪姬忽然大笑起来,直到朝中官员开始议论纷纷才止了笑声。
“军国大事,本不是我等妇人能左右的,两国交战,又怎能将罪责降于我区区一个妇人身上?如果非要为此事寻一个罪人,那也是统治者无能,当权者有罪,是你有罪!”雪姬伸出手直指龙椅上的皇帝,威势十足。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沈凝芷拍案而起:“放肆,竟敢簧口狡辩指责皇上,本宫且问你,是否是你杀害了子荨公主?”
这就是慕容离深爱的女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沈凝芷站在坐前微微地颤抖着身子,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
慕容睿谦惊的头冒冷汗:“三嫂你在胡说什么呢!”
雪姬狂笑着后退了两步,口中念念叨叨:“子荨公主?呵呵……我是杀了她……是你们逼我杀了她。”
丞相沈义开口呵斥道:“休得胡说!”
“我没有胡说,她该死,你们都该死。”雪姬抬手将满朝文武指了一个遍,最后停在老皇帝孤竹青云身上,咬牙切齿道,“尤其是你,你最该死。若非是你要王爷休妻,若非是你要他娶那个什么狗屁燕国公主做王妃,我怎么会杀了她?”
慕容青云的脸沉的黑黑的,和燕国联姻,他最不想用的就是慕容离,但那墨子荨指名只嫁慕容离,为两国利益,他也只好点头了,结果却被她给搅了。
压制着暴怒的冲动,慕容青云狠狠道:“这么说,你认罪了?”
“我没有认罪,我只是承认我杀了她。”雪姬自嘲一笑,缓缓道来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我本是一个平民女子,一个无颜女,没有显赫的家室,没有傲人的容貌,人们每每见到我,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王爷,只有他对我好,他不计较我的身份容貌,娶我进王府,让我做王妃,我除了王爷的宠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们知道吗?”
“可她墨子荨不一样,她有高贵的公主身份,有倾城的容貌,她是一国公主。也只因她是一国公主,所以她喜欢王爷,王爷就必须娶她,只因她是一国公主,所以你们便逼着王爷废了我的正妃之位立她为妃,她那样一个高贵漂亮的女人总有一天会抢走我的王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王爷抢走,我不能,你们知道吗?我不能!所以我杀了她,我杀了她!”
“不会的……”站在一旁的慕容睿谦早就震惊不已,此刻仍是摇着头不敢相信,他深知慕容离对雪姬的真情,也深知雪姬对慕容离的爱,他绝不敢相信殿中这个癫狂的女人绝不会是他认识的三嫂。
雪姬听到声音后瞪了慕容睿谦一眼,走到他跟前说道:“不会,什么不会?你明白什么?你们这些人都明白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明白,你们不明白我有多爱王爷,我有多害怕,害怕他不再爱我,害怕他不要我,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殿中的慕容昭也是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眼前这个人跟刚才王府里镇定冷静的雪姬联系在一起。
朝堂上,开始有其他大臣出声讨打:“你杀了子荨公主直接引发了这场战争,还敢说你没罪?”
“我没有罪,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有罪的是你们。”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还有兵器相接声。
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床进来报到:“陛下,不好了,离王闯宫”。
一瞬间,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战事未平,离王身为主将,不在长曲抗敌怎么反倒出现在长平,还要闯宫?
沈凝芷腾地站起,紧张的问道:“多少人?”
太监伸出一根手指,答道:“……一人!”
沈凝芷叹了口气,不知是该放心还是该揪心,只道:“快让侍卫们住手。”
他一人前来,定不是谋反,当时他为娶这王妃顶撞于他,整个长平也都知道这丑王妃是他的心头肉,今日是她受审,他发个疯倒也在常理之中,老皇帝慕容青云也没有因此特别生气,只道:“宣慕容离进来。”
“遵旨。”皇帝都开口了,太监连忙急匆匆去传旨。
雪姬不敢置信的摇摇头,不可能的,慕容离远在长曲,怎么会忽然回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身伤痕的慕容离晃晃悠悠的出现在大殿门口。
“三哥。”慕容睿谦大叫一声,连忙跑过去扶他,却被慕容离一把甩了开。
当日雪姬离开后,慕容离醒来大发雷霆,一气之下大开城门迎攻燕军,没有战略一味死攻,结果华军死伤惨重,慕容离也身受重伤。
不论是身体还是情绪,他都无法再指挥作战,手下一众将领商议,将他送回长平休养。
慕容离刚刚回到长平城,便听说雪姬被带入皇宫殿审,连王府都未回,便一人急急的赶了来,却远远的听到她激昂的演说。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编出这样的弥天大谎,听着她的话,慕容离的脸色愈发的苍白。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慕容离,雪姬神色一滞,她万万没有想到慕容离竟会在这种时候回来,见他脸色苍白,不禁有些心疼,强忍住心中的冲动,可无论如何,这场戏还要演下去。
只见瞬息间,雪姬脸上又恢复了刚才那副狂癫模样。
“王爷!”雪姬向着慕容离跑去。
如果说之前沈凝芷对雪姬还不够恨的话,这件事发生后,皇后沈凝芷就恨透了雪姬,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她一看雪姬向慕容离跑去,立刻命令道:“来人,拿下这个贱人!”
“王爷,王爷,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我只是太爱你,我不能让她抢走你,任何人走不能抢走你,是她该死,王爷,不怪我,真的不怪我……”
如果还有其他办法,雪姬绝不愿在慕容离面前做出这样一副妒妇痴缠的模样,她只知自己戏演的难受,却不知慕容离听着即心惊又心凉。
慕容离一把抓住雪姬的手腕,使足了力气,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一般。
双目死死的盯着雪姬,冷漠的说道:“好精彩的演技,连本王都忍不住要拍手叫绝。”
冰冷的语气让雪姬一愣,她抬头看见慕容离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狠戾,忘了手腕的疼,就那样愣愣的望着慕容离,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慕容离。
慕容离用力拉近雪姬和他的距离,俯在她耳边小声说:“雪儿,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是因为害怕失去本王,别说一个燕国公主,你就是杀了全天下所有女人,本王都不在乎,但你我心知肚明,根本就不是这样。也许逍遥说得对,你根本就是个没有心,既冷血又无情的人。可笑的是,本王竟会爱上你这种女人。”
说完慕容离狠狠的甩开了雪姬的手,朝着皇帝鞠了一躬,冷冷道了声“臣告退”便拂袖离开,那离去的身形不带一丝犹豫和留恋。
雪姬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进来的侍卫将她按在地上,她也浑然不觉,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眼中只有慕容离蹒跚远去的背影,寥落而决绝。
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那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远去。
一直以来,她所看的慕容离都是温柔的,一次次的包容她呵护她,就是他在浩恩时出手伤她,也是因为爱她而恼她,慕容离将所有的温柔和爱都给了她,以至于她忘了,刚才那个狠戾冷酷的人才是他真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