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梓潇没有在意偷神所说的眼睛的事情,一心都放在了偷神说的婚娶的事情上,他琢磨了一会儿,也许偷神说的是对的,雪姬之所以会拒绝他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她才不接受。
心中有了决定之后,心情就变得非常好,于是竹梓潇将怎么把万寿树从金块里取出来的事情告诉了偷神,惊得偷神直点头。
再说自从竹梓潇离开后,雪姬就去找了些酒,拿到房中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饮,她挂念竹梓潇执着于竹梓潇——三世,十三年。如今他有意和她在一起了,可她为什么不开心,她可以在他面前笑,但全是刻意的假意的笑。
雪姬手扶在额上,忽地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她望着酒杯中的倒影,阴暗纠结的目光,红的滴血的斑。
她忽地笑了:梓潇,我不是不美,而是不为你美,以前,是你不要,现在……只是虚假的美。
她若不加隐藏,不加掩饰,竹梓潇还会爱她吗?就算他还爱,她还爱吗?
雪姬不停地饮酒,直到有了三分醉意,这才放下酒杯。第二天她又早早的起身,等到辰时飘零来到厨房准备早餐的时候,雪姬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正往外端。
飘零问道:“雪儿,你起这么早?”
“嗯,我一会儿要去找梓潇,我想过了,既然早晚要分开,不如早些说清楚。”
“你要离开逍遥侯?”飘零讶异,她们不远万里从雁城来到长平,就是为了逍遥侯,到了这里之后她又要说分手?
雪姬神色瞬间变得有些黯然,道:“也许是因为我终于得到了,所以……我终于明白了。”
飘零问道:“明白什么?”
“人性本贱。”雪姬叹道,“得不到所以放不下,其实我早该明白,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更何况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我们只能是越走越远,是我太过执着于得到,却忘了现实,所以得到后才发现不是,这不是我要的。他要回到现代去,他还有亲人在那个世界里呢。”
而她,在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在乎的人,就算回去也只有各种争夺和无休止的暗杀。就算她身上的黑暗无法洗清,不能光明地过活,她也不愿再到那种黑暗里去了。
收起自己低落的情绪,雪姬接着说道:“午膳不用做我的份。”
飘零没有说话,似在想什么……
吃过早饭来到逍遥侯府,刚进侯府的大门便被拦下,家丁问道:“你是谁?知道这里是哪吗?”
雪姬说道:“刘依诺。”
这时侯府的管家正好从这经过,听到雪姬的话后,上前来问道:“住在梅花弄的刘依诺刘姑娘?”
雪姬微微点头,问道:“你们侯爷呢?”
管家立刻笑道:“姑娘和我们家侯爷真是心有灵犀啊,本来侯爷还吩咐奴才在下午的时候去请姑娘过来的,没想到,姑娘您上午就自己过来了。”
“不要答非所问。”雪姬语气冷漠而直接。
管家的笑立刻僵在了脸上,但还是挤出笑容接着说道:“侯爷现在不方便见姑娘,请姑娘先到书房等等吧,奴才去通报。”
“等等”。雪姬叫住转身要走的管家,问道,“为什么不方便?”
管家停住脚步,有些为难的说道:“侯爷吩咐,谁也不准说,还是等姑娘见到侯爷,亲自问侯爷吧!”
随后管家将雪姬领到了书房便走了,他一走,雪姬便悄悄的跟了出来。
并不大的逍遥侯府,内部布局精巧而别致,雪姬跟着管家转了几个弯之后,来到花园,一眼便看到一群丫鬟家丁进进出出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像是要布置整个花园,竹梓潇就在人群中穿梭着指指点点,雪姬停下脚步,蹙眉思索,梓潇这是要做什么?
管家边向竹梓潇走去边叫道:“侯爷!”
竹梓潇将手中的紫纱交给面前的丫鬟交代了两句后,转过身来,目光却绕过管家看到了站在远处的雪姬。
“小诺!”
雪姬见竹梓潇叫她,便不再隐藏,走了过去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竹梓潇没有答话,而是对那些下人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所有的人都走后,竹梓潇笑着握住雪姬的手说道:“我本来还想,等把这些布置好,晚些再去叫你,没想到你先来了。”
雪姬问道:“你还没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竹梓潇依旧不回答,而是拉着雪姬走进凉亭,指着四周的紫纱说道:“我觉得红色有些太过艳丽,白色又不太适合这古风庭院,所以我让他们挂了紫纱,基本上算是完成了,觉得怎么样?浪漫吗?”
微风吹动,淡紫色纱帐随风而摆,衬着满园秋叶金黄,确有一番风味,但雪姬此时哪里有心情欣赏这些,只是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竹梓潇凝眸望了雪姬一会儿,反握住雪姬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梓潇?”雪姬一愣,她是来说分手的啊!
“真的要我现在说?”
竹梓潇的气息喷到耳边有些痒痒的,雪姬歪歪头躲开,说道:“你可以不说,然后以后也都不要说。”
“我还是要说的。”竹梓潇轻笑,松开了她。
竹梓潇缓缓跪地举起一枚镶玉的金戒指开口:“嫁给我,好吗?”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雪姬有些无措,她先是一怔,然后脑中却闪现出当日燕国慕容离在月光下捧起她的脸神色认真的对她说:留下来,好吗?
雪姬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神色复杂的望着竹梓潇,不敢相信他竟然跪在她面前向她求婚,她第一个想嫁的,后来一直想嫁的,不就是眼前这个人吗?从她十五岁开始,累计三世,十三年后,他终于手捧戒指单膝跪在她面前向她求婚,却是在她准备说分手的时候。
她一时动摇了,心乱了,不知该如何决断了。
竹梓潇以为雪姬的反应是因为太过震惊,举着戒指又说了一遍:“小诺,嫁给我,好吗?”
院中花儿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四周的纱帐将两人围绕在淡紫色的海洋之中,那是梧桐花的颜色。
一个声音极微的“不!”字,从雪姬口中说出。
“你说什么?”竹梓潇皱着眉问道,虽然没有听清雪姬说了什么,却能从她的神情中察觉她的回答绝不是“好”。
雪姬也跪下来握住竹梓潇的手望着他神色哀伤而坚定:“我刚才说,不!”
“为什么?”竹梓潇太过惊讶,连说话都开始卡壳,“你……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而且我们已经上过……”
不等竹梓潇说完,雪姬打断他的话:“已经怎么?发生过关系同居到后来分手的男女朋友也很常见啊!没有人规定必须要结婚的。”
看到竹梓潇眼中的深深的震惊与疑惑,雪姬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我是说,像你这种专情之人,一生还是只娶一个的好,我不希望你在这里结一次婚然后回到现代后再结一次婚。”
竹梓潇拉着雪姬的手,认真的说道:“这并不冲突啊,要留我们一起留,要走我们一起走,我已经决定了,要你做我的媳妇儿。”
“不是!”雪姬反射似的将这句话说出口,本来她就是来说分手的,哪知竹梓潇竟要向她求婚,一时令她心情烦乱,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总有一天,你是要回去的,回到二十一世纪,回到现代去,你不属于这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竹梓潇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们在这里结了婚,回到现代你也还是我妻子啊!还是你以为,回到现代我会找……”
后面的话竹梓潇没有说出口,但是两人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戚青青,那个一直夹在他们之间的人,或者说,是雪姬一直夹在他们两人之间。
雪姬也站起来:“我刚才说的是你要回去,并不包括我。我回不去,也不想回去,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我们之间缠上一条婚姻的线来捆绑我们。”这句话雪姬起初说的很激动,到后来,渐渐变成了叹息,“其实……我……我今天来,本就是来说分手的。”
竹梓潇望着雪姬,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什么?”她不是很爱他吗?为什么是来说分手的?
为什么?雪姬怔住,她该告诉他为什么吗?告诉他,她在现代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告诉他,她的心早就浸染了罪恶;还是告诉他,她终于发现她已不爱他。
不,她什么都不会说的。
雪姬冷冰冰的说道:“没有为什么。”
竹梓潇忽然就笑了,他望着雪姬,说:“没有为什么,呵呵……刘依诺,我做了决定,满心欢喜的向你求婚,我以为你会答应的,可你拒绝了,说出一堆理由来拒绝我,然后又告诉我,没有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是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我?你不觉得讽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