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时,沈非烟已经小心翼翼地割开了冷夜的袖子。黑色的袖子被小刀割开,露出了里面的亵衣。
而原本白色的亵衣此时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
看到这一大片的鲜血的印记,沈非烟的手抖了一抖。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慢慢地割开亵衣,生怕碰到皮肉。
果然,就像冷夜想的那样,自己的手臂的伤确实很深。
虽然在最初看到鲜血的时候沈非烟有些害怕,不过此时看到更可怕的伤口她反倒不害怕了。
仔细地往可怖的伤口上面均匀地洒上止血粉,对付这么深的伤口,沈非烟其实心里明白自己的止血粉并没有什么大用处,不过总比没有的好。
一直到受伤的地方被药粉充分地覆盖以后,沈非烟拿过绷带仔细地缠了上去。
而在沈非烟做这一切的时候,冷夜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沈非烟,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一样。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算是阅人无数的冷夜,此时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小女孩。
明明比自己小了很多的模样,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虽然小脸长得很美丽,但是不能否认她有多么地孱弱。
可就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居然能够这么冷静地给自己上药疗伤。
沈非烟的速度很快,马上冷夜的手臂就被缠得严严实实的,冷夜看着自己几乎被包成一个粽子似的手臂,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沈非烟顺着冷夜的目光看下去,看到自己包的伤口,猜到了冷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沈非烟小声说道:“我从来没给别人包扎过,你就将就一下吧。”
冷夜自然也明白现在自己寄人篱下,所以也不会嫌弃沈非烟的手艺的。
突然,沈非烟睁大眼睛,看着冷夜,问道:“你是杀手吗?”
冷夜听到这个词,眼神一凛,一把捏住沈非烟的脖子,“你怎么知道的?”
被冷夜的突然袭击搞得有些无所适从的沈非烟,此时只好忍住捏得越来越紧的手,努力地说道:“你穿的衣服……一看……一看就是……杀手啊。”
听到沈非烟这样的回答,冷夜愣了一下,然后看着眼前脸色涨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沈非烟,迅速地松了手。
过了半晌,沈非烟差不多恢复了以后,才听到桌子的另一边传来有些别扭的声音,“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他们的人。”
沈非烟撇了撇嘴,“我要是那么厉害你觉得你还会坐在这里吗,还给你包扎呢。”
沈非烟抬头看了看窗外,此时外面已经是完全的漆黑一片了,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仆从手里的灯笼散发出微弱的灯光。
“如果你觉得你安全了的话,你就自己离开吧,我要睡觉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沈非烟就利索地熄了灯,然后吭哧吭哧地爬上了床,睡起了觉,留冷夜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个木头似的。
冷夜也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居然胆子这么大,还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睡觉。
无声地笑了一下,冷夜看了看屋子里面似乎也没有纸笔的样子,就把自己还没被鲜血染红的亵衣撕下来一小块,咬破了手指,在上面写下了“冷夜”两个字,随后就从窗户轻功离开了。
第二天大清早,沈非烟醒来的时候冷夜早就已经消失了,沈非烟也没在意。
一直到沈非烟梳洗好了之后才在桌上发现那块写着血字的白布,看到上面两个写得很灵动潇洒的字,她心想这个肯定是昨天那个人的名字吧。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冷夜的名字,沈非烟就把这块布给烧了,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沈非烟走出自己房间的时候,柳氏已经出去忙了,只见桌上摆着一碟咸菜和一碗白粥,还热腾腾地冒着气呢。
双手捂着碗边,沈非烟有些感慨地想到,自己真的许久没有吃过娘亲熬制的白粥了。事实上,在柳氏过世以后,沈非烟连喝碗像样的白粥都成了奢侈。
用完早饭之后,沈非烟打算出院门看看。如果是上辈子的她,这个时候大概会在自己房间里绣花吧。虽然娘亲一直教导自己要好好学女红,可是血的事实证明,女红做得再好最后不还是落得那种悲惨的下场。
而且沈非烟对于女红已经非常擅长了,所以没有必要再去学了。现在,沈非烟只想好好看看自己住过十余年却从未看过的沈府,这也是为了自己的今后做打算。
不过沈非烟自然是不敢从自己院子的正门出去的,从那里出去要是被仆从看到的话肯定要被欺辱。
没办法,沈非烟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娘亲好歹也是个妾侍,却还要看那些仆人的脸色。沈非烟也明白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去改变自己和娘亲的地位,那么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了么?
所以沈非烟是从小院子的后门的一个洞里爬出去的,嗯,就是狗洞。
刚刚出去的沈非烟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沈府究竟是怎样一个宏伟辉煌的模样,但是在真正地看过之后她才明白,任何的形容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也不能怪沈非烟没见过世面,因为她的眼光从小就被局限在那个简陋的院子里,现在看到真正的沈府自然是觉得已经突破自己的想象力的极限了。
摆在沈非烟眼前的,是一座座天然的假山,怪石嶙峋,竟然塑造出了层峦叠嶂的感觉。有些假山下,甚至有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出的洞,这些假山,组成了一个小迷宫。
沈非烟发现沈府已经大到一眼都望不到尽头,她此时有些兴奋,她明白,这些假山不过是开始而已,在后面一定会有更加美丽的景色。
虽然感叹于沈府的奢侈,沈非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慢慢地向前方走去。
经过假山,前面就是弯弯曲曲的小石桥和清澈的湖水。这种江南水乡一般的景色比之前壮丽的假山还要让沈非烟着迷。
看到眼前的情景,沈非烟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己也是大小姐的感觉。正当她在看池子里的小鱼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让自己很熟悉却又很讨厌的声音。
“哟,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啊,竟敢偷偷摸摸地在沈府,你以为这里是你这种人可以来的地方吗?”
来人是沈非烟的二姐沈芷凝,她和她姐姐沈芷青是一对孪生姐妹,比沈非烟大两岁,正是花季少女的时候。
其实沈芷凝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沈非烟呢,虽然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庶女身份的妹妹。但是在这偌大的沈府,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脏兮兮的女孩子,一看就是沈非烟了。
可是,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自己的妹妹,沈芷凝却并不想认她。因为自己的娘亲,也就是沈府的大夫人,素来讨厌那个妾侍柳氏,并且从小就在自己和姐姐的面前讲柳氏和她的小贱种的事情。
而自己,自然也是讨厌这个沈非烟的,只因为这个沈非烟虽然样样不如自己,可是却有着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竟是比自己和姐姐都要美上许多。
沈非烟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沈芷凝了,这个声音,在自己死前说了那么令人生恨的话,自己怎么会听错呢。
所以沈非烟并没有抬头去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这是在冒犯你爹吧,好歹我也是他的女儿你竟然说我是野丫头。”
“你!好一个尖牙利嘴的死丫头!”沈芷凝被沈非烟这一句话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沈芷凝向来就是尖酸刻薄的人,可是此时她毕竟只有十四岁,还没有完全地刻薄。
沈非烟也不说话,就是继续看着池子里面游来游去好不快活的小鱼,她也好想像这些鱼儿一样自自在在地生活啊。
可是这样一幅淡然模样的沈非烟在沈芷凝的眼里却是不听自己说话而且无视自己的臭丫头的样子。
这可把沈芷凝给气坏了,她可是从小娇生惯养的沈府二小姐,谁敢给自己摆脸色看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无视自己呢,而且还是自己最讨厌的庶女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