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脚踝上有伤,而且整个身子都好像很虚弱。每天我们行的路程不多,因为随行的大夫说我不能长时间跋涉,也不能吹冷风,所以我都是裹着厚厚的裘皮,被成玦护着坐进马车,整个人蜷在他的怀里。到了驻扎的地方,大夫就会马上给我煎药,还有专门的人给我做进补的汤和膳食。成玦说是因为我从山崖上摔下之后,在雪地里冻久了,把我找到时我已经奄奄一息,现在需要照顾好身子,免得日后落下病根。
听别人说从大夏到辽国其实一个月就足够,但是我们的队伍行了有近两个月才进城。我知道可能是成玦想照顾我的身子,才故意走得这么慢。路变得平坦了,我也听到城市里特有的民众说话吆喝的声音,好奇地撩开马车的帘子,新奇地往外看去,他们也正在注视着我们的车队。
马车一路前进,我也发觉道路上由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变得一个人也没有,而我眼睛能看到的建筑也由矮小的平民房屋,变成了高大肃穆的城墙宫殿。不知为何,虽然失忆,但是我看到这样的墙,便知道这是宫殿,心中涌出厌恶,放下的车帘看着成玦,他好像不明白我的心情为何突然变得差了:“怎么了?”
“我们要进宫吗?”我看着他问道。
“嗯……”
“我可以不进去吗?”我带着恳求的语气。
“为什么?”
我自己听了也摇头,不解地说:“我也不知道……我看到宫墙就害怕……”
他听了揽过我的身子说:“别怕……有我在,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你是辽王吧……”我的脸埋在他的怀里轻轻说道。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我们之间第一次有了这么尴尬的沉默。我之前应该也是讨厌宫殿吧,不然他不用这么长时间地对我隐瞒身份,还有进宫才是我们的目的地。如果失忆可以算作生命重来的话,为何我面对宫殿心中竟有着我说不出的忐忑与不安?
我不敢再撩开窗帘,只是听到厚重的宫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竟开始瑟瑟发抖。他把我搂得紧了紧,安慰似的说:“别怕……别怕……”
马车终于停了,侍卫撩开我们的门帘,他先下车,然后再牵着我的手,把我从高高的马车上抱了下来。我看着面前的房屋,是一处别致小巧的花园似的,没有宫殿的高大恢弘,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有的只是精致中带着些许华丽。我看着觉得要舒心多了,他问道:“喜欢吗?”
我欣喜地点了点头,他竟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将我横抱起来,我惊讶得叫了一声,然后意识到不妥,尴尬地脸红着恳求道:“求你放我下来。”
“你的脚还不能走路,我放你下来你怎么进屋?”他微笑着问我。
我听了低下头,眼帘垂下不敢看他:“被他们看见了不好,人言可畏。”
他听了我的话愣了,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却加快了脚步,进了屋把我放在床上,自己却蹲在了床边,神色带着紧张:“你刚刚说什么人言可畏?”
我不解他的反应为何如此大,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辽王带了个女人回宫……这样的事会传得很快的……你应该是有妻子的……我不想……”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紧张地捧着我的脸,说:“别说了……不要想这么多……不要想这么多……你安安心心地住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打扰你……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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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王抱恙三个月,政事几乎全由萧诉打理,宫中包括王后都没有见过辽王。二月初,辽王病愈,重新上朝处理朝政,对于萧诉在这段时间里的政事,掌握得一清二楚,但是孰是孰非也没有做什么判断,留给萧诉一个面子,实际也是留给他自己一个余地。
整个后宫和前庭目前的气氛颇为紧张,成玦知道,因为十一月萧纾和倪裳都有了身孕,而当时因为急着赶去大夏,也没有多想这件事的后果,现在回来才发觉,这宫里的硝烟味颇浓。
倪裳和第一次怀孕一样,有些疑神疑鬼,总是怀疑自己身边的人想害她,想给她下毒。萧纾却是温婉贤惠地丝毫没有紧张情绪,每日在自己的宫殿里什么都不多做,却是整个宫里的情况,除了辰垠宫以外,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王上上朝的早晨,萧纾也按例起床梳洗,却在描眉的时候,一个宫女匆匆地跑进了房间:“娘娘,娘娘,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她不多做理会地问道。
“辛夷宫的月华轩里,住进了一个女人。”萧纾一听怔住了。辛夷宫?!那是只有辽王后才能住的地方,现在连倪裳都没有住进去过,怎么会突然住进了一个女人?
“什么时候的事?”
“据说是昨天住进来的。”
“怎么现在才来报?”
“因为昨天不确定,怕误传消息,但是今天奴婢确定了,而且……如今月华轩由韩广陵守着,除了王上任何不得入内。”
萧纾听了放下了眉笔,定定看着镜中人,这群汉人果然是打不死灭不掉。倪裳流产不过三个月,就居然和自己同时怀孕,如今王上还又带了一个女人进来,用汉人侍卫看守着。王上,你明明是有一半辽人血统,为何事到如今还是处处向着汉人?一个倪裳就够了,你居然还带了个女人住进辛夷宫,我萧纾是你的妾,但也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