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曦受命后,并不急着立即去见天魔,而是把院内的桃花看了个遍,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桃花宫,临走前将桃花宫托付于清风代管。说实话,瑾曦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寒璟墨,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放纵手下作乱。玉帝只说如果遇见了寒璟墨,瑾曦脖间的泪颜痣会隐隐作痛。瑾曦是妖与神的女儿,不是神,不是妖,更不是魔,超出了五界的范围,天魔不能轻易伤害她,如果要伤害,便会两败俱伤。这便是玉帝找她的缘由。未遇见天魔之前,她是可以想去哪就去哪的,瑾曦从未有这样的开心过,原来自由这样好。在去寻找寒璟墨之前,瑾曦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必须得做。
人间,烽火燃,狼烟起,死亡与痛苦充斥着天地之间,一点生的希望都没有,绝望弥漫了每个人的心。这样满目疮痍的世界她该怎么拯救?瑾曦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逃脱了蛛网的蝴蝶,有了最奢侈的自由,却发现自己早已无处可去。若是能还人间一个太平,永远不要自由都可以!只是这一切都是自己不能选择的。想到这,瑾曦眼泪潸然而下,晶莹剔透的泪珠滴在枯萎泛黄的草地上,那些植物竟然奇迹地开出了花,仿佛这些草知道了她的心事,在安慰她。一双手出现在瑾曦面前:“姑娘莫非想用自己的眼泪浇活这里所有的植物?哈哈……”
“你是谁?”瑾曦抬起挂着泪珠的眼眸,婆娑地望着他。
男子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强硬地把瑾曦拉着离开这块受伤严重的土地。瑾曦当然不会跟他走,使出全身力气挣脱:“放开我!带我去哪里?放开我,放开我,喂,喂,喂……”
男子似乎也不耐烦了,白皙纯净的脸庞显出几分怒气:“要是想活过今晚,就跟我离开这里。”
男子又鄙夷地看了一眼:“一看就知道你是外地的,这里一到晚上妖魔鬼怪就会出来祸害,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待在这里,不是白白送死吗?要是嫌活得太长,你尽管在这就好了。若不是师父常教导我们要救死扶伤,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
随即男子又自豪地补了一句:“本公子江湖上人称第一美男,大名南秦,不过大家都爱叫我秦风流。”
瑾曦噗嗤一笑:“秦风流,勤风流,哈哈哈……”
“笑够了没,笑够了就走吧。”
……
“师师父,不得了了,风流师兄带了一个漂亮的仙女回来。”小徒弟小书禀报道。
座上的老者抚着白须的手立刻停了下来,睁大了圆圆的小眼睛:“啥?风流师兄?为师平时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要尊重兄长,尊重兄长,尊重兄长……”
身旁的小师姐若霜和二师兄靖安知道师父又开始了碎碎念模式,悄然快速抽离,只可怜了小师弟小书。他们当然也很惊讶,大师兄到底带回来了怎样的一个女子?南仙山上除了若霜和另外一个女子是例外之外,再无第三个女子,门规中清楚地写着:禁止带女子上山。数千年来无人敢违抗这一命令,但奇怪的是南仙山的弟子是可以成亲的,只不过是一年才可以下一次山。未婚的弟子是随时都可以下山游玩,做善事,但是一切都基于完成必修的功课之上才可以。
绕过长长的屋廊,来到偏殿上,因为快到晚膳时间,他们料定秦公子肯定光顾这,这秦公子不但爱色,更爱食,尤爱芙蓉莲子鸡、漫天飞雪。他们决定在这等他。透过偏殿的窗格可以看见,满山都是冰凌的雪莲,宛如一个个沉睡了的精灵,那么美,叫人不忍打扰。南仙山没有受到妖魔的侵扰,都是受了这满山雪莲的护佑,大家都非常爱它。初上山之时,瑾曦也非常惊讶,这美一点都不亚于自己的桃花宫啊!雪莲堪称花中精灵,其灵气无花能比。瑾曦忍不住地赞了一句:“勤风流,想不到你们这破山上还有这么美的花。”
“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什么破山,这分明是仙山好不好?”南秦反驳道。
“好好好,仙山,姐姐不和你争。”
“姐姐?你这疯丫头……”
……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到了偏殿上。刚进门,就看见了若霜和靖安,南秦并没有过多的奇怪,拽着瑾曦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靖安和若霜在看见瑾曦的一瞬间,他们什么都知道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晚儿,晚儿嫂子。”
瑾曦不知所以然,怒瞪着南秦,一副不给我解释就不放过你的模样,连忙起身,尴尬笑道:“我不是什么晚儿嫂子,不是,我叫瑾曦,你们好。”说完鞠了一躬。
“这怎么使得?嫂子。”靖安忙鞠回了一躬。
“不,不,不,我不是……”
“嫂子,你怎么都不记得了?”
……
瑾曦生气了,使了法术,南秦坐的椅子腿断了,倏地坐到了地上,他很淡定地站了起来,整了一下衣衫:“她真不是晚儿。”
“这怎么可能呢?”靖安不相信地摇头。
“大师兄,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若霜不高兴地离去。靖安连忙追了上去,转头大声对南秦说:“师兄,我也先走了,你们好好吃饭。”
殿内众人望向他们,瑾曦不好意思地向众人笑了笑。众人也被瑾曦的容颜美倒了,有人还小声说:“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此生能一见自是无遗憾了。”
小小的一句话,却被南秦听了去,不知心里生的什么气:“瞧你们那点出息,好好吃饭!”
殿内顿时鸦片无声,偶尔会传来一点吃饭的不雅声音,南秦坐下来吃饭不说话,瑾曦也坐下来,静等他们吃饭,这气氛甚是尴尬。南秦见到瑾曦不吃,便也没了兴致,拉着瑾曦出去,给她安排了一间厢房就走了,临走了才说了句“我在你隔壁,有事找我”。瑾曦这一天总觉得怪怪的,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回荡。
若霜走到昔日与南秦练剑的云台,放声哭了起来,南秦哥哥还是不喜欢我,难道我的心他看不见么?为什么我陪了他那么多年,却走不进他的心里?晚儿姐姐走了,我以为他就会接纳我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南秦哥哥,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一点希望也不留给我?真是残忍啊,若霜冷笑起来。那笑声令身后的靖安也是一愣,是那么地绝望,那么戚戚,他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若霜,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不要这样,我陪你去喝酒好不好?”
“你懂什么,我爱了南秦哥哥那么多年,他也伤了我那么多年,明知道那是一朵满是刺的花,我还是坚持去碰,想把它握在手中,很痛却舍不得放手。”若霜哭得更狠了。
靖安也凄凄一笑,我怎么会不懂呢?你陪了他多久,我也陪了你多久,你心痛难受,我比你好到哪里去,可是你从来不知道我的心疼,从来也不愿多在意我一些。靖安低下头不愿再多说,默默地在旁边陪着若霜。
瑾曦还是决定去问个明白,她走到南秦的门前,却又徘徊了起来,叩门的手举起又放下。突然,门内传来南秦的声音:“进来吧。”瑾曦闻声推门而进,又传来南秦的声音:“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什么都别说,坐下听了我的故事,答案就有了。”
瑾曦接过南秦的茶,握在手中,却一点也没喝,或许是因为紧张,手中的杯子越握越紧。南秦清澈的眸子里浸满了浓浓的忧伤,往日的神采消失不见,如患了重病的一般,声音沙哑竭斯:“五年前,我的未婚妻,晚儿,在我们成亲前的一晚,被天魔的魔兵害死了,我却无能为力……”
南秦哽咽了起来:“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刚见到你时,我以为你是她,可你终究不是她。要是她能活着,哪怕用我的一切去换也在所不惜。”
瑾曦默然,伸出手为南秦拭泪,却没想到被南秦一手甩开,绣有桃花的巾帕掉落在地,鲜红的桃花铺展开来,仿佛它从来都是活的一般。却深深灼疼了南秦的心,曾几何时,晚儿也是如此痴迷于桃花,她说桃花的美艳可以消去南仙山的清冷。转而,南秦的脸变得凶狠愤怒起来,他想起那遍地的红,那是晚儿的血染红的。遍地撒开的血花,晚儿的脸苍白如纸,她的心已不会跳动,她再也不会叫南秦哥哥了,永远离开了她最爱的人身边。缘来缘去,终究是缘分太浅,命运太会捉弄人。南秦发过誓一定要为晚儿报仇,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面对眼前这个如此相像的人,一个在自己心中活了五年的人,南秦思绪万千。
瑾曦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从未有人像今日这般待她,桃花宫宫娥对她恭敬有加,清风更是千万般呵护,生怕她不高兴。面对南秦,她无话可说,转身推门而去,留下了妖艳的桃花帕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没有经过人情冷暖的瑾曦,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力是那么有限,天地苍穹,自己不过是一只渺小的蜉蝣罢了,想去帮助那些受难的人,却不能够。回到厢房内收拾东西,准备黎明出发,完成生来的使命。瑾曦本可以不上南仙山,那些魔兵不能伤害她,只不过是看南秦一脸心急如焚的模样才跟了去。不一会儿,东西收拾完好,瑾曦正想关门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伫立在门外,洁白的胡须上跳动的晶莹的雪花,样子甚是慈祥可爱。
“你终于来了,妖与神的后人。”老者笑道。
瑾曦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看来这位老者身份不同寻常。
“该来的时候还是来了,唉,你要离开还得带上一个人。”老者忧伤地说道。
瑾曦急忙问道:“老爷爷,你怎么知道我要做的一切,要和我一起走的那个人是谁?”
老者不再说话,望了望远方无尽的黑暗,就静静地盯着瑾曦看了好一会儿,嘴里不时说着:“真像,真像,真有她当年的模样。你要带走的人,就是带你上山的人。”
南秦?南秦,带他干嘛?他会跟自己走吗,前方道路那么艰险?瑾曦一大堆疑问,想问老者,却发现老者早已消失不见。这到底有何玄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