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心悠说,凡人去天界而不被天神们发现,就必须得等到天神们每三年一度的凡间收徒大会,此间会挑选最有慧根和仙资的凡人到天界修炼。而今年就是距离上次选徒后的第三年,在本月十五,想要收徒的神仙们就会降临在帝都的梧桐山上。由于梧桐山上聚满了天神,玉心悠不敢前往,所以良幽早早地就去那里守着了,老头应该会来的吧?空气中总是杂夹着一种透骨的凉意,也许是因为穿得太过单薄,良幽不禁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等到梧桐山上人声鼎沸的时候,天神们还迟迟未露面。每个人心里都像是在打鼓一样,烦躁,悸动。大概过了一刻钟,众所期望的天神们缓缓地从天而降,顿时人们欢呼起来,那声音响彻了整个梧桐山,惊得林中的鸟四处飞散。凡人将他们的孩子从小就送去各门派学习功法,接受各种非人的训练,只为每三年一度的收徒大会。
待众神一一介绍过后,主持人便宣布比赛开始了,其中主要是武试,但其间还参夹了一些有意无意的测试,主要考察考生的品性的。然而,清风并没有出现在大会上,良幽心里甚是失落。众神们都知道清风此生不会再收徒,他的徒弟只有妖女瑾曦的女儿木夕。一声锣鼓响,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来参加比赛,众人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到了台上,有的拍手叫和,有的则是破口大骂,台上台下好不热闹。良幽看了一会儿比赛之后,觉得甚是无趣,正想转身离去,可又觉得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势必要再等三年,于是她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去见清风。
这样每三年一度的盛会对于喜欢热闹的洛华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所以在大会还没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在凡间溜了一圈,玩腻了才舍得回来。这时大会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在圣殿上观望的洛华实在有点坐不住了,望着身旁一动不动、十分入迷的其他天神,越发觉得自己无聊,随性地拿起面前的酒喝起来,但忍不住喷了出去,嘴里喃喃道,这酒连清水都不如,太难喝了。也许是酒水的不够甘醇凛冽,洛华觉得更加扫兴了,于是擂台也不看了,酒也不喝了,起身往殿下的一处凉亭走去。圆敦敦的鹅卵石铺满了小道,你若仔细听,定能发现它们可爱动听的笑声;两旁的梅花开得正艳,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顿时驱散了洛华心里的不愉快。再往深处走,泉水的淙淙声和昆虫不知名的叫声谱成了一曲,洛华突然间像是明白了清风为何这般喜欢宁静,喜欢静坐,他觉得其实这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拐了一个弯之后就来到了凉亭里,夜华找了一处空的石椅坐下,并没有理会眼前这个背对着的青衣长发女子。但良幽已经注意到了来人,于是她转过身来想要打声招呼,刚看见洛华的那刻她有些惊住了,停在半空中的手却是不听使唤僵住了。脑海中浮现一张和眼前这个男子相似的脸,但是很模糊。同时,洛华也吓了一跳,眼睛瞪大了望着良幽。
“那个,那个,我们是不是见过?”良幽小心翼翼地问道。
洛华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他不能实话实说,虽然从前这木夕是调皮了点,也有几分惹人爱,但是不得不承认也是她给桃花宫带来了灾难,给清风带来了灾难,他不可能再看这悲剧重新上演一次,于是十分冷漠地说道:“姑娘,我不曾见过你。”随后洛华匆忙逃离了这现场,还好木夕没了记忆,要是她知道他装作不认识她,定会把自己的琉璃宫非砸了不可,待走远了之后,洛华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后又无趣地回到看台上了。
良幽本来还想询问更多的,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子这么快就走了,洛华散发出的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与神韵在良幽见到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浪荡不羁中蕴含的真性情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于是良幽悄悄地跟在洛华身后,看到洛华上了天神席座之后,良幽像是瞬间看到了希望,原来是天神!但洛华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一样只可远观,良幽也只能远远看着,无法靠近更别说求洛华帮忙了。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转眼这一天的比赛就要结束了,裁判连敲了三次铜锣,大声喊道:“还有人要比赛吗?”见没有回应,裁判大叔正要宣布比赛结束,这时良幽从人群中摇晃着两只如藕身般雪白的纤手,大喊了两声:“等等,我要比赛,我要比赛。”良幽心想,既然没有人可以帮助,那就另辟蹊径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自己想做的事。看台上的洛华被良幽的声音从睡梦中拉了起来,总觉得嘴角边痒痒的,用手一擦,居然是口水!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于是迅速地扯过千舜帝君的袖子擦了擦,千舜帝君并没有发现因为他的袖子是天上地上最长的,再也没见过有人的袖子比他的还长的了。所以很多时候只要千舜帝君在洛华的身边,他的袖子就会难逃夜华的魔爪,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发现一次。
看到已走到台上的良幽,还好从前其他天神们在天上没见过良幽,要不任凭自己再有本事也救不了她,洛华慌忙从坐席间站了起来,大声对裁判说:“这样的弱女子我们众神是不会有人收的,还是不要比了吧,这对小姑娘不公平,更何况她连自己的武器都没有还来比什么赛,简直胡闹。”裁判当即宣判今天比赛结束,众神也附和点头,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良幽确实不是他们的选择。
良幽心有不甘地反讽道:“都说天神的眼光不是世俗的眼光,怎么如今仙人们看人也和凡夫俗子一样呢?人不可貌相,有些树庞大粗壮而木心中空,有些树瘦小却坚硬无比,如果说光看外表你们肯定会选粗壮的那棵,但实际你们得到的是什么你们自己清楚。”良幽这话刚说完,台下民众的掌声便响起,众天神们的态度也改变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只有洛华一直板着脸,始终坚持着不让良幽参加比赛。看着洛华死活不让自己参加的样子,良幽更来劲了,加大了嗓门说道:“白衣上神,你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举世无双,可唯一不足的就是有点死心眼。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我不是求你救命的,但你肯让我参加比赛也是积累功德的事啊。”
洛华心里冷哼道,不帮你才是积累功德,这丫头到了凡间嘴皮子还是原来那样,洛华有些生气了:“我说了不准就不准参加,就算你参加了也没用,没有任何人会要你的。”
众天神诧异地望向洛华,这姑娘是怎么惹到他了,有些打抱不平地齐声道:“洛华,你……”他们其实想说洛华不要太过分,但是碍于众多人面前得给他留几分情面。
这时一向老成的千舜帝君坐不住了,露出一个足以让冰雪融化的笑容,轻声和蔼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见到眼前这个孩子,总觉得和某个人有些相似。
“我叫良幽,天神爷爷让我参加比赛吧。”良幽用一种极其哀怜的语气应道。
“你要是武试第一,我就收你为徒怎么样?”
良幽开心地跳了起来,情绪十分激动:“爷爷,我要是拿了第一,您带我去天庭就行了。”
千舜帝君很好奇究竟良幽为何如此这般自信,她不想拜师又为何来这?虽然有许多疑问,但良幽眼里的期待很快将他的疑惑消散了,他不忍心伤害这个孩子,于是点头表示答应。洛华愤怒地瞪着千舜,示意他不能这样做,但是又不能告诉他实情。千舜帝君以为洛华在胡闹,所以并没有理会他。洛华见状,心里火气更加大了,严肃地拍了几拍桌子,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众天神当然不明白为何洛华这般生气,全当他酒喝多撒酒疯了,于是几位天神就把他架了出去,天神的速度就是快,才一眨眼的功夫洛华的声音便消失了,此后两天洛华再也没有出现。所以良幽便遂愿地完成了武试,并且表现令所有人惊掉下巴,他们实在想不到一个弱女子竟然能把一个个壮汉打得跪地求饶。大家都在拍手称道的时候,细心的红翊上神注意到良幽虽然没有法力,但所用的招式和反攻式和清风门派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师出同派。对于清风徒弟的事红翊也只是略知一二,虽然同为四大上神,除了平时交战时候才聚到一块,其他时间都是不相往来的,所以红翊只知道清风的师父将衣钵传给了清风之后就消失了,千百年来都不曾出现过。至于清风的徒弟,红翊自然没有见过,只是听说清风几千年来只收了这一个徒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的徒弟就消失了,其中原因只有当事人知道,但红翊又不好意思询问,毕竟是人家自己宫里的事。看着眼前的良幽,红翊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良幽就是清风的那个弟子,那么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当清风的徒弟反而跑来这里?她的要求居然是上天庭,她是清风的徒弟怎么可能连腾云驾雾的本事都没有,难道……她已经被贬为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