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向不喜欢儿子弄些诗词歌赋的东西,她清楚得很,司马瑾能稳稳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不像司马璃那样知道讨好皇上,而是因为他真的能替皇上做些实事,比如代批奏折,比如代替皇上做些辛苦的事情。皇上在这一点也不算糊涂,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便想着早早培养出一个能替自己干活的儿子。
不过也不好打击自己儿子的积极性,皇后便淡淡地笑着,转移了话题:“瑾儿,不如在母后这里用了午膳再走吧。”
司马瑾点点头:“也好。”
母子二人用了午膳,司马瑾便告辞了,皇后一阵黯然,觉得身子有些累了,便想着去休息一番。
孟桂春却忽然眼珠一转,趁着白灵羽去帮皇后沏茶的工夫,轻声地对皇后道:“娘娘,奴婢有事要禀报。”
皇后提了提精神:“说罢,什么事?”
孟桂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娘娘,那白灵羽有心勾搭太子殿下!”
皇后吃了一惊,有些狐疑地道:“你又从何得知?”
孟桂春低声道:“奴婢刚刚同白灵羽一起留在了凤仪宫,那白灵羽一见太子殿下来了,便迫不及待地说话,知道太子殿下对她的诗才感兴趣,这便自告奋勇写了一首词,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写好的,同殿下讲话时也不知检点,不分尊卑,幸好殿下不计较。”
听完孟桂春的小报告,皇后已是勃然大怒:“她敢!”
太子可是皇后的宝贝疙瘩,从小悉心培养,带在身边,请最好的大儒教授太子,唯一的愿望便是能让太子登上皇位,为了不被别人抓住把柄,皇后对太子的私生活一直管得很严,从来不准太子和其他女人乱搞,只有等娶了太子妃或是侧福晋,才能被准许留下自己的血脉,怕的就是太子的风评不好。
也算白灵羽倒霉,前些天便盛传她有心勾搭二皇子,皇后本是半信半疑的,现在白灵羽竟然想把手伸到太子身上,这可就触了皇后的逆鳞了。
“去!把白灵羽给本宫叫过来!”
皇后勃然大怒,孟桂春连忙劝道:“娘娘息怒!可莫要打草惊蛇了,奴婢见只是白灵羽一厢情愿,太子并未察觉到勾引之意,只是一门赤子之心投在诗词上。娘娘也不必担心,那白灵羽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脸上的疤痕更是吓人,殿下绝不会看得上她的。娘娘若是想要有心惩戒,只需把那白灵羽打发得远一些,让白灵羽没有机会接触到殿下,这事也就解决了,不然让太子知道,恐怕娘娘难做。”
皇后欣慰地点点头,看向孟桂春的眼光也带着几分欣赏,现在看来,孟桂春竟是最贴心的。不过她现在却是不能动白灵羽,有心想要疏远她,不过嫣妃还未倒,皇后担心会再生其他波折,便敷衍地对孟桂春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孟桂春有些失望地告退了,皇后揉了揉太阳穴,便躺在了贵妃榻上。她对白灵羽越来越不满意了,只要嫣妃一倒台,她就把白灵羽赶得越远越好!
让皇后欣喜的是,没过多久,她就等到了这一天。
嫣妃在入住清月宫后,脸上的痘痘的确是小了一些,不过好景不长,便愈演愈烈,嫣妃怎么喝曹太医的药都不管用,不由得慌了,连忙让燕儿偷偷找曹太医再过来看看,得出了一个让嫣妃如遭雷劈的消息。
她真的得天花了!
嫣妃从曹太医口中听说了这个消息,一下子愣住了,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得了天花,这怎么可能呢?她之前不过是长了痘痘而已,搬到了清月宫这里后也没有接触过天花病人,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染上了这样的病呢?
嫣妃完全没有注意到曹太医正在小心翼翼地向外边挪着步子,她一把拽住了曹太医的手,着急地道:“曹太医,你再帮我看看!我不可能会得天花的!”
曹太医用力地甩开了嫣妃的手,眼神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厌恶,嫣妃得了天花,这种病十个人中都未必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嫣妃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曹太医厌恶地道:“还请娘娘自重,娘娘病情确凿,以后要每日按时吃药,微臣会将娘娘的情况上报给宫中,让其他人与娘娘隔离开。”
嫣妃几乎要疯掉了,她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得了天花?她苦苦哀求着曹太医,将身上仅剩的银票都塞到了曹太医的手中:“曹太医,这些都给你,都给你!还求你不要说出去!”
本来的主从关系已然对调,看上去分外的讽刺,曹太医虽说认钱不认人,不过好歹和嫣妃合作了这么久,自己也捞到了不少好处,念在以往的旧情上,曹太医便心软了。
“好,我答应你不说出去。”
曹太医一个轻飘飘的承诺,对嫣妃来说却好似救命稻草一般,她浑身脱力倒在地上,曹太医也不再多留,转身走了。
嫣妃也顾不得注意其他了,让燕儿去抓了副治疗天花的药物,嫣妃无比希望自己能活下来,哪怕天花过后会留下永久的麻子,她也认了。
她从来没有如此感受过活下去的重要。
只是天不遂人愿,嫣妃的身子终究还是一天一天地败坏下去了,病入膏肓,药石无救。
而嫣妃得了天花的消息,也没有瞒住多久。
伺候嫣妃的从一开始的一群人已经锐减到了仅剩的三个人,而有一天,嫣妃从昏睡中醒来,身边只剩下了燕儿。
嫣妃勃然大怒,心中已经有了算计,苍白着一张脸冷笑:“那两个人呢?”
燕儿垂着头,嫣妃却也能感受到燕儿身上那种心如死灰的气息,她本想好好发一通火,望着空空荡荡的大殿,冷清毫无人气的空气,嫣妃忽然无力地垂下了手,一时竟也无言。
枉她平日里风风光光,哪次出行不是前呼后拥的,现在却落得如此的下场,想着往时的风光与今日的凄凉,嫣妃忽然悲怆地笑了起来。
燕儿每日伺候在嫣妃身边,自然也感染了天花,不过她自小就在嫣妃身边长大,对嫣妃的忠心一向毫无二话,挺着已经虚弱下来的身子,燕儿依旧在嫣妃身边伺候。
燕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紧紧地抱住嫣妃,任由嫣妃放肆地哭。
嫣妃得了天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宫中。
那几个逃出来的宫女太监也没有多好过,每个都被单独隔离起来,确保真的没有感染天花才能恢复自由,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他们去酬神了,这已经比给嫣妃陪葬好得太多了。
而皇上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现在的哀伤。总归是宠爱了那么久的女人,嫣妃的长相偏向于甜甜的邻家小妹,却又带着一股子的妖娆魅惑,看上去似乎是矛盾的两个词却集中在嫣妃的身上,所以嫣妃才能在很长的时间里独享皇帝的宠爱。
嫣妃与皇上也总归在一起近十年的光景了,除了嫣妃没有给皇上留下子嗣之外,皇上认为自己和嫣妃之间已经没有遗憾了。想起嫣妃的音容笑貌,皇上忍不住心中一阵苦闷,自古红颜多薄命!上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朕的嫣妃?
只是皇上心心念念着嫣妃,却不敢去清月宫看嫣妃最后一面,他当然知道天花的传染性有多强,他是真的不敢。心中的苦闷无法发泄,皇上终于烦躁地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给朕拿一壶酒来!”
小太监自然不敢违抗皇上的命令,很快便拿来了一壶温好的酒,皇上一个人喝着闷酒,这一壶酒也没有维持多长时间,越来越多的酒被送了上来,皇上也渐渐地醉了。
而在另一边,在凤仪宫中的皇后却是喜不自胜,她终于还是笑到了最后!想想当初嫣妃嚣张跋扈的样子,嫣妃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皇上不会再去看她一眼,至于嫣妃的假肚子,皇后也懒得去戳穿了,既然得了天花,就算是真的有孕,孩子也是生不下来的,她又何苦在这种时候做恶人?
皇后满心欢喜,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等着皇上像往常一样来临幸凤仪宫。只是这注定是让皇后失望的晚上,等到桌上的菜都凉了,皇上还是没有来,皇后终于食不知味地吃了些东西,心中挂念的还是皇上。
她也猜到了,嫣妃得了天花,时日无多,皇上的心中一定很苦闷,她在这个时候就应该表现出自己皇后的气度,不仅不能说嫣妃的不是,反而要帮忙安慰皇上,这样,皇上才会越来越看重自己。
皇后望着已经完全黑了的天,终于还是咬咬牙,对站在一边的孟桂春道:“桂春,去帮本宫请皇上过来,就说本宫请皇上喝茶。”
孟桂春领命而去,倒也习惯了皇后的吩咐。常常有嫔妃用这样的手段主动“邀请”皇上过来,皇上若是同意,便也默许了晚上留宿在这里。这是宫中的规矩,皇后明显想要让皇上过来,这样的邀请倒也不失面子。
孟桂春一路到了养心殿,这里是皇帝的寝宫,门口的小太监倒也认识孟桂春,得知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便直接让孟桂春进去了。
偌大的养心殿里只有皇上一个人在喝着闷酒,至于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几个太监,都被他自己赶出去了,理由只是看着烦而已。
孟桂春忽然心中一动,微低着头,缓缓地走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已经是半醉半醒的状态了,听见了脚步声,便抬起头,不耐烦地道:“朕不是说不让你们进来吗?都给朕滚……”
皇上的话没说完,就忽然停住了,孟桂春一阵诧异,本以为皇上会大发雷霆,毕竟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
孟桂春见皇上盯着自己不停地看,连忙福了福身子,道:“陛下,奴婢受皇后娘娘之命特……”
“啊!”
孟桂春的话也没有说完,只见皇上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揽住了孟桂春的腰。
孟桂春觉得心中打鼓,皇上贴的自己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鼻息,不由得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见孟桂春轻呼出声,皇上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望向孟桂春的眼神中也含着满满的深情。
“嫣儿,朕的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