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在医院门口找了家干净的小饭店。
“想吃什么尽管点。”沈浩颇为霸气的把菜单往夏卫东面前一扔。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红万，“来一根，我从南边带回来的，据说是从香港走私进来，味道特别醇。”
以前夏卫东时常跟着沈浩玩两根，可能是因为受伤的关系，夏卫东现在不由自主地对健康很重视，摆摆手道：“不要。”
“不要？怕被你妈闻出烟味来？等你出院回到学校后我给你带几包过来。”沈浩笑着道，自顾自地点上一根，眯着眼睛吸了一口，吐出一串串的烟圈。
“算了，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我以后不碰了。”
“呦！住了趟医院学会保身家了嘛。”沈浩笑着打趣道。
夏卫东笑了笑没再分辩，看着菜谱点了半只酱鸭、一个辣白菜、一个炒三鲜和一个肉末粉丝煲。
“怎么才点这么几个？”沈浩从夏卫东的手中抢过菜谱翻看起来。
“给你省钱还不好呀？”夏卫东笑道。
“不好！”沈浩财大气粗地回了一句，对服务员道：“再来一个红烧甲鱼和一个油爆河虾，一瓶泸州老窖，高度的。”
一个红烧甲鱼得五十，油爆河虾二十，泸州老窖少说也要几十块，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多了。夏卫东不由咂舌道：“你发财了？”
“上菜快点。”沈浩对服务员吩咐一声，学着香港录像带中的样子，右手夹着烟，动作夸张的往前伸了一下，然后再吸一口，一脸得意道：“没错，鄙人最近是发了一笔小财。”
说着他在桌子底下从裤兜里掏出厚厚一叠四伟人的百元大钞，抽出两张往夏卫东的手里一塞，“给，这是给你的。”
“不不不，我不要。”夏卫东连忙推脱，同时也吓了一跳，沈浩刚刚拿出来的少说也有上千块。这小子虽说家境挺优越的，但平时的零用钱并不多，口袋里最多也就不过几十上百，何曾有过这么多钱？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给你的，你就拿着，跟我客气啥。”沈浩硬是把钱塞进夏卫东的手里，“你受伤住院了，我也总得意思一下。放心吧，这钱我又不是从家里偷拿的。是这次我跟着去南方考察，各地的接待单位给的红包。我一共受到了六个，每个两百。还有不少土特产呢。”
夏卫东明白了，类似这种考察其实就是公费旅游，至于红包土特产，无非也是礼尚往来，慷公家之慨，变相福利罢了。
“你还是拿回去吧，万一家里要你上交怎么办？”尽管如此夏卫东还是坚持不要。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爽气？我跟你什么关系？你自己收着，以后手头也好活络一点。放心吧，我爸连问都没问，哪会上交啊！你要是再跟我搞，这么见外的话，那咱们连朋友都别做了。”沈浩见夏卫东推辞个不停，有些不耐道。
夏卫东知道自己平时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沈浩用这种方式来救济自己，心生感慨的同时勉强收了下来。想想记忆中沈浩的日子不太好过，警察当了十几年才混上个派出所的副所长，还是以他家老头子退居二线交换的。再说反正这些年他也欠了沈浩不少的人情，也不差这两百块钱，来日方长，将来加倍报答吧。
看到夏卫东终于把钱收了下来，沈浩这才露出笑脸，“这就对了嘛！”说着，拿起桌上的酒瓶，拧开瓶盖，倒了两杯酒，道：“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两个酒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其实两人平时没少在一起喝酒，不过象这样奢侈还是头一次，以前最多也就是沈浩从家里拿点熟食，或者买点鸡爪子什么的，躲在宿舍里或者操场司令台的下面偷偷喝酒。而且两人的酒量还都不错，一块七毛五的小烧能一人喝一瓶。只是今天顾忌到夏卫东的伤势，只要了一瓶酒，胜在酒好，一人半斤倒也畅快。
喝完酒，沈浩约了几个女同学要去跳舞。眼下跳舞非常流行，沈浩家的老头子分管交通和治安，凭沈公子这张脸根本不用买票，很多既爱跳舞又感觉高考没戏的女生都很愿意接受他的邀请，除了不花钱而且还安全，不用担心流氓骚扰。所以即便是经常被沈公子揩油，也都乐此不疲。更何况以他现在的相貌和家庭条件，说不定还有不少女生希望能和他进一步发展下去。
为了不耽搁沈公子的揩油大计，沈浩没让他送自己回去，两人在医院门口分了手，夏卫东一个人拄着拐杖往医院里面走去。
这段时间钱到手了，功课的复习进展很快，一切都非常顺利，再加上今天改善了伙食，又喝了点小酒，夏卫东心情颇佳，一边走嘴里还在一边哼着：“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呦！谁是你的亲爱的呀？心情这么好，是不是刚刚和你的那个女朋友约会回来呀？”刚刚走到住院部门口，就看到张芳双手插在白大褂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自从何焕玲来帮自己补习后，这段时间夏卫东自问对张芳有点冷落了，每次她来发药或者串门，他都忙于做习题复习，跟她说不了几句话。而且几次张芳来的时候何焕玲都在，虽然两人从未有过交流，但夏卫东从张芳的眼中明显感觉到她对何焕玲似乎有种敌意。有一次张芳还特意问过他，何焕玲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夏卫东告诉她不是，而张芳却压根就不相信，认为他啰里八嗦的解释就是掩饰。
“呦，原来是张大护士呀，今天值夜班？”夏卫东笑嘻嘻的打招呼道。
“切，你住院这么长时间，难道不知道我每个星期二、四、六都值夜班吗？”张芳一脸嘲讽道。
“呃……”夏卫东不过是寒暄一下，没想到人家居然当真了，顿时噎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臭死了。”张芳闻到了夏卫东口中喷出的浓重酒味，捏着鼻子扇了扇，随即指着他那条伤腿，训斥道：“你现在的骨头还没有长好，不能喝酒，难道医生没跟你说过吗？”
“哦，今天正好一个同学来看我，随便改善一下伙食。”说着，他又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妈天天给我炖骨头汤，天天吃顿顿吃，我都快反胃了。”接着又做出投降状道：“我保证下不为例。张大护士，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看到夏卫东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张芳忍俊不已，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油嘴滑舌的，谁跟你嬉皮笑脸啦！”
“咦，我的嘴很油吗？我记得我用餐巾纸擦过呀。”夏卫东用手抹了抹嘴，装傻充愣道。
“死样！”张芳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抬手轻轻推了他一把，“你跟你的那个女朋友温存得还不够呀？还要调戏我。”
夏卫东怎么看总觉得这女人眼角含春，话中似乎还带着点酸意，苦着脸解释道：“早就跟你说过了，人家只是我的同学，不是什么女朋友。再说了今天来看我的是我的铁哥们。”
“哼，是吗？”张芳哼了一声，不过脸上的神情稍稍好看了一点，又问道：“对了，刚才你哼的是什么歌呀？怪好听的，我好象从来都没听过，唱来听听。”
“不是什么歌，我瞎哼的。”夏卫东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哼的那首歌是庞龙的《两只蝴蝶》，这首歌似乎要到十几年后才刚刚发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随口就哼出来了。
“干嘛呀，知道你会唱歌，该不是不愿意唱给我听吧？”张芳故意调笑道。
“真的是我随口瞎编的，现在我都忘了刚才是怎么哼的了。”夏卫东只能硬着头皮敷衍道。
张芳一听立马就又不高兴了，脸色一变道：“不唱就不唱，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扭身就走。
夏卫东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接着又自嘲地笑了笑，这女人似乎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张芳越来越接近了，看来以后还是少惹为妙。相比之下还是何焕玲不错，温柔、善良又乐于助人，如果要是再瘦一点，不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要比张芳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是自己真有这样一个女朋友似乎也不错。
想到这里夏卫东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很多，拄着拐杖慢慢地往楼上走去，嘴里再次轻轻地哼起来：“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