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总，刚才干吗不等他们接《新报》的时候，上前直接戳穿他们？”两人上车后，车三忍不住问道。
“有必要吗？这样的方式不更好？”常江回头看了车三一眼，不相信以他的智商会看不出内里门道。
“当然有必要！像张贵这样的人，就该当场革职查办。”车三语气坚定。
“你不都听见了吗？我们今天检查南区，他们哪来的消息？吴笑哪来的消息？你告诉他们的？再说，革职查办容易，剩余的报款找谁结算？只要出现拖欠报款的情况，整个零售分公司员工当月就没有奖金可领，你愿意？日常铺摊怎么办？最近广告客户几乎天天都在投诉报摊上很难看见《洛城都市报》。报社领导已经给发行公司敲了好几次警钟，我们不得不慎重对待空摊的问题了。”常江见车三装糊涂，只好明说。
“常总，我敢发誓，绝对没有泄露今天检查的消息。”车三着急地替自己辩护。
“那是我泄露的？”常江说完笑了笑。
“你？不会吧，哦……接下来去哪站？”车三似乎有所领会，就他、贺山和常江三人知道下站的消息。常江没说，自己没说，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常江突然提议：“到西区看看吧，刚好可以跟贺总会合。”
“到西区？哦……好。”车三疑惑地看了常江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说好检查南区，突然又要到西区。不过他心中有数，西区绝不会出现张贵这样的事情。真要有啥事，现在赶过去，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常江跟车三赶到学府路分站时，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在分站外面的院子里，几名穿着刚刚下发的《洛城都市报》发行制服的送摊员正在忙着插报。看见这情景，车三心头不由一喜，看来王军这哥们儿还真能办事，没让自己失望，当初邀请他过来合作是明智之举。可当他走近一看，顿时凉透顶了，浑身不自在起来。
《新报》《洛城时报》《洛城青年报》……满地的报纸里，唯独没看见《洛城都市报》。难道今天报车晚点了？咋没看见王军的影子？前两天刚招聘的那名女送摊员也不在现场。车三偷偷瞄了一眼常江，见他面色如常，心里更没底了。正狐疑间，一名眼尖的送摊员认出了他们，转身朝分站跑去。常江快步跟了过去，走进分站的小屋子一瞧，顿时怒火万丈。
成捆的《洛城都市报》堆在地上，还有两捆已经被地上的水浸湿了。刚跑进来的送摊员此刻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靠墙的床上，刚穿上上衣的王军，手足无措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常江和随后跟来的车三，身后的被窝里，露出一头长发……“王军，你还不快穿好。咋回事儿？”车三的怒吼惊醒了发傻的王军，也惊醒了附近的居民。不少人睡眼蒙眬地推开门查看，见没别的事情，骂骂咧咧几句后又回屋继续睡觉。
“昨天有客户来谈外报刊业务，多喝了几杯，所以睡得晚了点……”王军很快恢复了镇静。
“外报刊？是不是外面院里的外报刊？你真行！”车三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昨晚还特意私下告诉这几位哥们儿今天贺总要来检查，没想到这帮家伙如此不知死活。
“外面院里有外报刊？我还没谈成，谈成了也会先向区部汇报，由公司决定是否做。我怎么会自己私下做呢？车助理，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院里有好几家报纸的发行站。”常江开始佩服了，不是佩服王军的临场应变，而是佩服车三，他调教的分站长就是不一样，绝对不会出现像张贵那样一遇到事情就结巴的熊样。
常江、车三再次走回院子时，刚才忙碌的插报现场消失不见了，地上连一张废纸都没有。要不是亲眼看见，常江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的。常江再次佩服起这帮家伙的训练有素，要是用到《洛城都市报》的发行上，该有多好啊。
“你留下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我先走了。”常江面色平静，这是他到学府路分站说过的唯一一句话，留下车三转身离开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天色已大亮。在离开学府路分站后，常江并没有立即打车离去，而是沿着马路朝前走着。金色的朝阳照在身上，柔和温暖。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是清晨特有的味道。
对今天早上看见的一切，说不生气，那是假话，但这反而帮他下了决心。想到这里，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朝公司疾驰而去……第一章58
此刻的学府路站，车三正无比愤怒地盯着王军，恨不得一口将他吃掉。不知两人之间到底是啥关系，要说单一为了工作，大可不必如此。刚才睡在床上的女人见状，穿好衣服后走了出去。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昨天晚上还专门告诉你，贺山今天要下站检查。难道你没听见？”车三掏出一支烟，点火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没听，就是听了你的，我才想放心地多睡会儿。你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起码该发条短信吧！”王军并不认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说得理直气壮。
“短信？你看看自己的手机！给你连续发了两次。在常江眼皮底下发短信，那么早的时间，你以为不冒风险吗？你真认为他傻吗？”
王军到床头的枕头下掏出手机一看，立即傻眼了：“刚才睡觉不小心被压关机了。表哥，你也别生那么大的气，不就一分站长吗？大不了我不干就是了，反正现在我手头的活儿多得有些干不过来了。”
这话让车三越发生气了：“你能！没有《洛城都市报》的牌子，你看看还有人给你活干吗？再说，利用《洛城都市报》的网络做外报刊的利润有多大，你到底算过没有？”
“现在不还没开展起来嘛。”此刻的车三，已不是简单的愤怒了，而是痛苦，深深地痛苦，为王军的愚蠢，也为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愚蠢的人。原本想找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糊涂蛋。幸亏零售分公司的外报刊业务还没有正常开展起来，王军接的只能算是私活，牵连不上自己。真要是外报刊正常运作起来，一旦被查出来，牵扯可就大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有事别再找我。对了，你刚才说正因为我昨天告诉你了，今天才睡懒觉的？”车三十分疑惑。
“就是啊，你昨天不是说贺山要来检查，你跟常江去南区吗？今天早上贺山到了海鼎分站后，就一直没离开过，所以我才回头想继续睡会儿，谁想到你们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唉！真倒霉。”王军冷静下来一想，自己有这么多外报刊业务，不正是到零售分公司后靠表哥拉来的吗？如果没了《洛城都市报》发行站的牌子，表哥以后还真不好替自己拉业务。尽管这里有他的利润，但以他对车三的了解，不会拿自己的前途来换取眼前的利益，看来自己这次是死定了。
“那女的哪里人？”
“河南的，丈夫在洛城一建筑工地上干活，人挺机灵的。找我帮忙找工作，我就直接留下了，这事欧阳事先已同意了。”
“给人找工作？还是满足你自己的私欲？找工作直接找到床上了？你老婆下个月来洛城，看你咋收拾！”车三不能再逗留了，他得赶紧回公司解释这事，把自己可能受到的牵连降到最低。经此一事，他总算是相信上中学时老师常讲的那句话了：一个人愚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聪明。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姨妈把王军弄到零售分公司来，他要一直留在小绿帽当个发行小组长，收入也比较稳定，比弄出这么一档子事强得多，搞不好还会被开除。
“表哥，你跟木尔不是铁哥们儿吗？听说现在的董事长也很欣赏你，你还怕啥？我想他们不敢轻易拿我开刀。来，这是这几个月你介绍外报刊的业务提成。”王军说完，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递给车三，被车三拒绝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军一眼后，车三长叹了一口气：“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表哥，这些钱你还是自己留着慢慢花吧。真有啥事，我想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你记住一条，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连累其他兄弟。”说完转身走了，留下王军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
车三一路上连续拨打了五个电话，有了王军没看见短信的教训后，他不敢再轻易地相信短信了。打完电话，他才靠在出租车的靠背上，闭上双眼，长舒了一口气。原本计划好的一切，今天全被打乱了。难道真是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