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沁连续不断的告状并不会影响儿子在曹云心中的形象,微笑着倾听着儿子在学校的表现,知道他没吃亏,吴沁就放心了许多。
说完了,喝口水,吴沁休息了下,问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啊!”吴沁问的是曹云,然而开口的是曹净身。曹净身微笑着指了指桌子上还没动弹的饭菜,说道,“再不吃就凉了!”
吴沁微微皱眉,随即看向曹云,“曹姨您看,您儿子这样调皮不听劝,以后会很吃亏的。”“没有你,我会一帆风顺。”曹净身不以为意的嬉皮笑脸着,曹云终于拍了下儿子示意他住嘴。
然后她带着柔柔的微笑,对吴沁说,“净身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爱学的好孩子,尽管他从来不向我说起,但是我知道他的心中有抱负有理想,我只是一个种菜的农民,但是净身在生意方面经常给我出主意,让我成为了几家餐厅的专供,甚至还在净身的建议下在村子里开了一家小卖部,净身小小身子里的成熟和理智恐怕都要和我们这些大人一样了,所以,我才会放心让净身一个人去城里,至于那位孙凯同学的事情,也是他的过错不是吗?”
曹云脸上是恬静的微笑,“如果被我听见有人骂我心爱的儿子是太监,我会拿着铁锨往他嘴上来一下的。”吴沁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这位骨子里都很温柔的农妇不像是没文化没素质的人,但是既然她说到这种地步,那么说明真的很爱护儿子,曹净身,有这么优秀吗?
看到了曹净身太多缺点的吴沁思考了一下,发觉这次来家访的意义并不重大,无奈的一笑,她妥协了,“算了曹姨,我们来吃饭吧。”
饭菜很香,曹净身吃得很尽兴。餐后留下吴沁一个人在屋子里,曹净身跟母亲在厨房洗碗。
“娘,昨天王刚回来肯定来找你了吧?”曹净身的目光看穿了一切,曹云无奈的柔笑,道,“嗯,赖在这里一天又跟我提结婚的事,我没松口,他有些失望,到今天就没再来。”
“那小兔崽子心眼多着呢,你可要留意点。”曹净身冷哼一声,对王刚的态度是越来越不满了,“咱小卖部最近生意是不是不怎么火热了。”
“嗯。”曹云点头,看着日渐成熟的儿子,“小卖部生意越来越冷清了,今儿个一天也只有三四家邻居买东西。”“很正常的事儿,不管是餐厅还是小卖部,总会从火爆期慢慢滑下来的。”
曹净身手擦洗着一个盘子,说道,“我衣服里有张单子,是几个供货商的电话,我们小卖部需要进一点新鲜的东西来钓钓邻居的胃口。”看着儿子头头是道的讲着,曹云认真的听着,像母子,又像兄妹。
“我觉得这个吴老师其实不错的。”曹云这时候压低了声音,带着古灵精怪的笑容看着曹净身,“找女朋友了吗?”
在农村里,十三岁的曹净身年纪恋爱还有些早,但是曹云并不介意。听出了母亲话中的含义,颇有意见的撅了撅嘴,曹净身连连摇头,“吴沁长得很漂亮,但是感觉不来电,我倒是对我的女同桌很在意,是一个有些腼腆自闭,似乎受过一些心理挫伤的姑娘。”
“是吗?”曹云带着暖暖的微笑,“那你可要融化掉那小姑娘冰冷的心,有时间,也带回来给妈看看吧。”“我尽量。”曹净身嘿嘿一笑,洗完了碗,他擦擦手就朝屋内走去,长时间冷落客人,并不怎么礼貌。
吴沁正坐在床上看着一本的《资本论》。这本马克思的书籍是自己十岁的时候购买来的,看着吴沁瞧着自己怪怪的目光,曹净身微笑着坐在她旁边,问道,“怎么了?”
“你看得懂?”吴沁知道这本书,但是从来不看,就是因为看不懂,“这是你买的还是你母亲给你买的?”她有些怀疑曹净身的智商,要么太高要么太低,因为他完全没有一个农村孩子的模样,反倒是像大家庭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公子哥。
“略懂略懂。”曹净身闻着吴沁身上淡淡的芬香,说道,“这本书看了很长时间都没看懂,但是影响不了我对它的喜爱,因为这是一本好书。”
曹净身确实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另类,充满惊奇的放下这本书,吴沁问道,“看样子你很早熟也很独立了,在城里自己租房子的事情也是真的?”“嗯,一处公寓,就在李夕子家隔壁。”
“要不要去我家住?”吴沁身为一名班主任,还是有义务要照顾一下班级内的学生的?“你家有人吗?”曹净身一点也不客气,对于钱这种东西,能省则省,只是可惜刚交了房租,那三百块不知道还能不能退回来呢?
“没有,就我一个人,所以家中还有一张床。”吴沁侧头盯着曹净身,这样的孩子,如果不调皮捣蛋,其实她还是很欣赏的。
“那还是算了吧。”曹净身淡定的摇了摇头,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小伙子,正值青春血气方刚,住进一个女老师的独居处,总是有些不方便的。
见曹净身拒绝,吴沁也没继续发出邀请,沉默了下,吴沁细长的眼眸轻眨,瞥了一眼这简陋的屋子问道,“这个时间真的没法回燕京了吗?”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村口看看有没有车。”曹净身轻笑,“或者喊你男朋友来接你。”“我没男朋友。”瞥了曹净身一眼,吴沁认命了,翻出了黑色挎包,拿出一叠厚厚的作业,问道,“这地方有能批改作业的地方吗?”
吴沁可不想一晚上都蹲在这矮矮的凳子上在餐桌上看作业。
这么漂亮年轻却没有男朋友,这种姑娘真是少见啊,要知道,现在初中生恋爱的人数都占一般的三四成了。曹净身笑着起身,道,“我的房间有书桌。”
曹净身的房间还是保持着老样子,房屋干净整洁,木质书桌足够宽敞,台面上还摆着厚厚的一推曹净身购买来的书籍。
吴沁稍有些怪异的坐在这椅子上,看着书桌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哲学、心理学、古文、佛经等书,忍不住抬头蛮有深意的瞥了曹净身一眼,“你还信佛?”
“不信,只是学。”曹净身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坐在自己床上,“你要喜欢可以随便拿回家看。”“嗯,不用了谢谢。”吴沁每天面对一帮学生焦头烂额的,玩游戏的机会都没有,哪还会看书。
翻开今天课堂上的听写作业,吴沁拿出一支红笔,认真的低头审阅着作业本上的内容,曹净身坐在旁边,看着吴沁这温柔伊人的模样,问道,“你这么年轻,带着一帮初中生上课,肯定很累吧?”
“你知道就好,以后少给我惹祸。”吴沁眉目娇嗔的瞥了曹净身一眼,“你为什么不带头做同学们的榜样呢?今儿个我们办公室,整个年级的老师都知道曹净身你这个神童了,没见过你的老师还一个劲的夸我们班有福气。”
“三班有我,确实能显得更加优秀。”曹净身肯定的点了点头,“你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从来不会主动惹事的。”
吴沁没再说话,默默撇了撇嘴,继续修改着作业。曹净身看着桌子上累积的几十本作业,问道,“我帮你修改作业吧?”
吴沁愣了愣,深思了一会儿,想到这个家伙中考英语试卷的满分成绩,于是把一半的作业本搬给了他,减轻负担,何乐而不为呢?
曹净身抽出一支红笔,态度认真的掀开一本作业本,勾勾画画,两个人坐在一起,身影交叠,寂静的灯光,有些暖。
吴沁平日里修改作业需要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然而今天有了曹净身的帮忙,她只用了十分钟就解决了。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吴沁一脸舒畅的微笑,“你啊,要不要考虑来当我的英语课代表?”
“不要!”曹净身果断的摇头,班委这种东西也许对学生来说很有诱惑力,但是对曹净身来说,只是一种苦差事的义工罢了。
“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不做。”面对如此势利的曹净身,吴沁无奈的笑了,“你有班委的档案,对你以后升学也会有些帮助啊。”
“我不需要借助这些东西,单凭成绩就能跨过京城大学或者香江大学的录取线了。”京城大学和香江大学,一南一北,是许多学生南下北上最期待的优秀大学,只是那严格的录取线每每都能杜绝上万报考学生。
真是狂妄。吴沁无奈的轻笑,懒得再跟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说话了。因为吴沁今晚上要住在这里的缘故,曹云将她安排在了曹净身的房间,曹云本想让儿子跟她一起睡,但是害羞的曹净身拒绝了,搬了沙发出来就睡在中间屋子。
躺在曹净身的床上,有些洁癖的吴沁没有脱掉衣服,躺在床头,随手拿了一本《曾国藩》,很难想像在那些只知道上网玩游戏和踢球逃课的同龄学生中,曹净身已经习惯看这种书籍了。
随便翻开几页,都能看到曹净身圈圈点点的记录,看得出来,曹净身并不是将这书用来做摆设。
“惟正己可以化人,惟尽己可以服人。”“天下事未有不由艰苦中来,而可大可久者也。”这个小孩子,懂得这些话吗?轻笑着摇摇头,吴沁对曹净身一时难以评价,放下书,安静的躺下,她有些困了,想要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