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看着自己的身上穿的凤冠霞帔,终是得偿所愿。她幸福的凝视镜中一身喜服的自己,真的很美。记得自己从出生以来,神龙长老们便照顾着她,告诉她这一生的使命。她是东圣的巫女,注定将会为东圣的兴衰付出一切。
巫女是伟大的,无私的,她应该把她的大爱献给自己的国家。她不能背叛东圣,不能背叛自己的使命者,否则前一任巫女便是自己的警钟。
她十二岁以前都在神龙洞中潜心修练自己的法术,因为好强的她要超过长老们口中最得意的上任巫女,她喜欢变成别人注意的对象,喜欢别人关注自己的眼神。她羡慕那些有父母爱、爷爷奶奶疼的孩子,只为这一切她不曾拥有也无从选择。
直到接任东圣巫女和白莫歌成为朋友,看着白莫歌和离玉柳纠结的感情,她开始想知道爱是什么?被爱会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儿?
正当她羡慕着离玉柳对白莫歌的默默付出时,北槿羽出现了。他长得俊秀稳儒,虽不似离玉柳般飘然若仙,但那自信不羁、才情洒脱的气质终是让她一见倾心,再见难忘。
她是骄傲的,却也经不住渴望的力量。她想,自己足够优秀与之匹配,于是鼓足勇气想走到他身边。
夜未央越是靠近,越是知道这个男人的可怕野心。他想要的不止是小小的北莫,而是四国统一,引领天下!她身为东圣巫女,守卫东圣是誓死都不该动摇的信念,否则她将不会再有未来。
她怕他的野心,爱他的自信,越来越爱。既然爱了,她知道已经别无选择。
她的心变得越来越麻木,越来越狠,不惜用等同于同归于尽的毒咒将白莫歌送走,耍尽一切手段迫害四年后回来的白莫歌,但她爱他的心还跟当初一般执著。
夜未央抚上不自然惨白的脸,笑容绽在嘴边:只要能站在你身边,一切都值得!过了今天,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新娘子出门啰!媒婆在门外尖声高叫着:可别误了时辰!
夜未央轻轻拿起案上的喜帕,恬静的微笑着将自己的脸埋入喜帕中。门吱呀开了,魁梧的喜娘将夜未央轻轻背上肩,侍女站开各执一边撒起花瓣来。
新娘子出阁了!旁边媒婆又高声喊着。继而鞭炮与钟鼓同响,场面一下热闹不已。
经过重重门阙,踏过火盆,经艾草浸泡过的可以去邪的泉水洒过头顶,夜未央心里总是关着太多太多幸福。
喜娘停下脚步,经媒婆搀扶夜未央终于下地,那双艳红的大靴出现在她喜帕前,媒婆将花球的另一头递到了自己手里。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拿花球的温度,仿佛触手可及。
她迈着比他小一寸的碎步跟在他身旁,听着两侧观礼人的唏嘘赞叹声来到了大厅中央。透过稀疏的喜帕,她在他脸上没有看到多少笑容,虽然早已料到,但她还是稍稍暗了眼光。
眼前供桌上放着各类喜果,两支大红的烛,正中放着先王北楚南的灵位,邪月没有来。当然,是她不要邪月来的,那样他会更不开心。看着墙上大大的喜字,她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手轻柔的抚上心口。
新人入堂,行礼了!媒婆的声音高过众人,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了,媒婆尖着嗓子喊道:新人跪,一拜天地!
身边有人递过蒲团铺于地上,两人双双而跪,拜向堂外的老天。
新人起,二拜先王!
二人经旁人帮忙,跪拜北楚南的牌位。
新人起,夫妻对拜!
夜未央嘴角带着笑,与他对立而站。北槿羽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
正当夜未央看着北槿羽的犹豫拜下时,只见一个女子急步而来的声音。
不能拜,北槿羽!
夜未央听出这声音是谁,正是不知鼓了多大勇气才敢迈步走进宇阁的白莫歌。
北槿羽身子震了震,继而缓缓转头看向白莫歌的方向,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白莫歌没有看两侧注视自己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大厅中央穿着喜服好看的北槿羽。弄影和无泪跟在她身后,此时选择了沉默。
人群中丑奴激动的站起身,宇文极在她手边温柔的拉着她的手。
落花依旧配刀站在北槿羽身侧,看着白莫歌病态的苍白容颜,若有所思的看向北槿羽背影。
此时大厅中意外的安静,仿佛掉下一根针也有听得见。
北槿羽没有拜,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白衣如狐的她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白莫歌撑着几近崩溃的身体迈着步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余光见他眉头动了动,脚向前移了一小步。
白莫歌告诉自己,这是背水一战,不能输。
媒婆见这架式是有人来抢新郎官的。若这亲被抢了,自己这媒婆生意以后还怎么做?她只得尖着嗓子上前阻拦到:我说这位姑娘,今儿个是太子与未央姑娘的大好日子,你可不能在这儿撒泼胡闹!
白莫歌看着近在眼前的媒婆竟是笑得有气无力。可在众看客眼里,这笑还真是要人命的好看。
我只问新郎几句话,问完我就走!白莫歌直直看着北槿羽的眼睛。
媒婆转头看了眼北槿羽,只见他轻拍了拍衣袖,媒婆便识相的退到了一边。
北槿羽目光坚定的看着白莫歌,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知姑娘想问本王什么?
白莫歌听着他生分的称位,他平淡的眼,她开始忐忑:你是谁?
我叫北槿羽。北槿羽回答的干脆利落,继而看着她脸上失望的表情,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但如果有人愿意,我还有一个名字,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名字。
白莫歌强忍着泪水,讥笑开:说的真好听,那太子你的承诺可信吗?
北槿羽轻理衣袖,将手绅士的放在身前:当然,一国太子当然言出必行!
那好,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再让我伤心!白莫歌又向前逼近了几步:如今我活得好好的,所以你不可做让我伤心之事,对吗?
对!北槿羽毫不避开她的直视,坚定如一。
白莫歌抬手指向身边穿着喜服的女子夜未央:那你就不能娶她!
北槿羽迈开步上前抓住她指责的手,温柔的看着她:今天的事我以后会给你一个解释,但这个婚礼是我欠她的!
白莫歌甩开北槿羽的手,狼狈的往后退着步:真的是你叫弄影来拦我,不要我过来。好,你既然要娶她就没什么好解释的,那你就高高兴兴当你的新郎官,以后我们不再有任何瓜葛!
莫歌,不要任性,你……北槿羽看着她的后退,眼中忽然升出害怕。
白莫歌用力推开想上前的北槿羽,泪水早已不听使唤: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当年我去找玉柳,告诉他我会跟他到海角天涯,结果你把我送到了中国;四年后我回来了,你对我处处紧逼;我们曾经是姐妹,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破坏我快要到手的幸福?夜未央,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夜未央缓缓摘下喜帕露出白得不太正常的脸,那美貌的模样跟白莫歌根本不相上下。夜未央抬眼痴痴的看着没有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北槿羽,全身无力带着颓败:因为我爱他!
因为爱,所以可以理直气壮的害人吗?因为爱,所以可以理直气壮的背叛自己身为东圣巫女的使命,陷别人于不义。这就是你的爱,那未免太可怕了!白莫歌恨恨的看着刺眼的红衣女子。
夜未央紧拽着双手,希望找到一丝反驳的力气:是,这就是我爱的方式!
夜未央,你不怕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吗?白莫歌红着眼,愤怒的注视着眼前的准新人。
够了,莫歌!不要再说了!北槿羽怒着喝止道。
白莫歌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了,她伸手拼命的想擦,但越擦越多:北槿羽,怎么,现在就要护着你的妻子了吗?是啊,她才是你给过承诺的女人,她才是你最大的助力。我真傻,明明知道走进这道门就是自取其辱,可我还是走进来了,只是想问一些我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蠢,对吗?
北槿羽闭了眼轻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时给了落花一个眼色。落花会意的走到白莫歌身边,低声道:公主,有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白莫歌看了看落花,不住的摇头:真好,才一个月已经物是人非!不用你们赶,我自己走!
丑奴见状不顾宇文极的阻拦走上前抓着白莫歌的手,有些哀伤的望着她,希望白莫歌不要太冲动。
白莫歌默默避开所有人的触碰,再次走上前,当着北槿羽的面抬起纤纤细指笑得格外妖娆:还记得圣女花吗?在极雨城你亲手戴在我手上的。在中国为女孩戴上戒指的意思是男人会对女人负责,这是一种承诺!是我一直会错意、表错情,现在我不需要它了,我把它还给你!
不等北槿羽阻止,白莫歌已经将戒指脱下递到了他眼前。北槿羽茫然去接时,戒指早一步掉落到他脚边,而白莫歌已经黯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