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疚是妈妈的敌人
亲爱的孩子：
妈妈把能够陪伴你的时间，都拿来陪伴你。但是，还是有很多时间，不在你身边。
我是个自由工作者，所以能很好调配自己的时间。我把录像时间都调配在某三天内，在周六、周日尽量带你接触大自然，我面对许多邀约和稿约的回答，都是“不好意思，我很忙”。
我很忙，因为陪伴你也放在我最重要的时间表内。我没有办法答应别人多出来的要求。
我好像真的很忙。因为你还幼小，不适合在某些场合出现。在你出生的一年多里，我只看过一场电影；没有吃过火锅（因为幼儿实在不适合出现在火锅店），几乎没有和朋友在美妙的夜晚把酒言欢过，没有离开台湾超过四天。
你知道我爱你。所以我没有抱怨。然而，尽管如此，自认为不太容易被软弱侵袭的我还是偶尔会被“内疚感”电到一下。
录像时，总会有人问我：“你老是在录像，那你的孩子谁带啊？”
“我婆婆啊。”我虽然理直气壮地这么回答。但还是会被“电”了一下。
好像是我没有尽到母亲责任似的。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你的爸爸比我还忙，但我相信，一定没有人问过他：“你都在工作，你的孩子谁带啊？”
大概也许会有人这样问吧：“你太太那么忙，她有时间带小孩吗？”
没办法。这个社会目前的规则是，带孩子是母亲的天职，不是父亲的。一个在外东奔西走的母亲，总是会被质疑。
我的内疚感还不止于此。有一次，没有把你的尿布包紧，结果，你的裤底湿湿的，我发现后，一直骂自己笨蛋、白痴、傻瓜。虽然，你并不在意，仍然开心地爬上爬下。
妈妈真的不是一个擅长做家事的细致妈妈。
以狗来做比喻的话，妈妈是只猎犬。不是可以养在家里的玛尔济斯。
猎犬若变成玛尔济斯是很惨的。
我有个朋友嫁到日本去。她是个事业上的女强人，但也在职场打滚多年，有些倦了累了，当她遇到日本来的一个好男人之后，她下定决心，要跟他回国当贤内助。很快地有了孩子之后，她专心一意地当家庭主妇。
过不到一年。她得了忧郁症加恐慌症。丈夫提供她足够的经济支持，让她可以像其他日本太太一样全天候带孩子、逛街购物，但她却变得很不快乐。她发现自己竟然会失控地对孩子大吼大叫……
她写电子邮件给我时，总是很灰色的，说她不知未来在哪里，也许自己不适合当母亲……
无论如何，她现在好多了。她后来找到了日文翻译的工作，又当了另一个朋友公司的驻日代表。灰色的信不见了。
也许这只是一个特例。但我了解，我和她一样，都是享不了清福的人。
我们不能叫猎犬当家庭宠物，那只会闹得天翻地覆。相反的，我们也不能叫玛尔济斯去打猎。
如果你是猎犬，就会听见猎人的号角声。你不会觉得舒适的沙发比绿色的草地让你快乐。
亲爱的孩子，妈妈没有空换你每一片尿布。但妈妈很爱你。妈妈有自信，就算她不在你身边，也会让你活得很安全，让绝对可靠的人照顾你。
所有妈妈的敌人都是内疚。但内疚是世界上最没有效率也最没有助力的一种情绪。妈妈努力在打败那些被电到的感觉。是的，你也会变成一个女人，一个妈妈，千万不要变成一个被内疚困扰的灰色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