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脂粉太过于艳丽，帮我收起来吧。”夜凰月用手顺了一下如墨青丝，看似毫不在意地说道。
红笺微愣，道：“小姐，这个脂粉也不算太艳丽，涂在脸上，刚好可以表现出健康。”
“可是你要明白我现在正在病着，”夜凰月那双清澈的眸子直视着红笺，“如若表现得太过健康，母亲岂不是会说我装病，那么我在这个府上，又有何威严存在？”
是的，如若夜凰月表现得太过于健康，那么肯定会让云梦雪起疑，那么她要像养精储蓄，一击即溃府中这些毒瘤，就不得不防范身边的一些小问题。
例如头发应该梳得散落些，妆容要淡些，衣服要素雅些……
更何况，夜侯爷和云梦雪皆是不喜欢原主，那么她就要更小心些。
红笺还想多说些什么，就被云坠拦下，云坠道：“小姐如今正在养病期间，用这些鲜艳脂粉倒也是不可，你将这脂粉收入库房，我先提小姐梳妆。”
红笺点点头，转身拿着脂粉便去了库房。
诺大个美丽房间，只剩下云坠和夜凰月一人。
云坠将夜凰月秀发梳顺，再给她将耳后一小拽秀发挽在后面，再将雪粉轻拍涂在脸上，让夜凰月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一分。
“你想说什么。”夜凰月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弯起一抹笑容。
笑容似嘲讽，但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身后怀着别样心思的云坠。
云坠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夜凰月。
二人各怀心思，房中很是寂静。
“我想说，小姐莫为了前人而葬送自己这番苦功。”云坠轻声说道。这句话，让身前的夜凰月娇躯颤抖。
为了前人？
难道她知道她是借尸还魂？
盯着夜凰月那双镇定内心却波涛汹涌的双眸，云坠笑道：“小姐莫多心，云坠不过随便说说而已罢了。”
可是那笑容，在夜凰月看来却分外刺眼。
什么叫做……随便说说？
此人，不简单。
“小姐！”红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云坠识相，立刻递过去了一杯茶水，红笺将茶水放在桌子上，道，“小姐，听说这次夫人准备了刑具，可是这时候让奴婢请您过去。”
“刑具？”这时候云坠也有点意外。
夜凰月柳眉轻蹙，她知道自己打伤了夜凰清，让后者直接毁容，或者会让云梦雪生气，但碍于安侯爷的面子，定然是会放水一点。
如果云梦雪真的敢这么做，要么是安侯爷已经失势，夜侯爷升官，要么就是云梦雪找到了可以为自己撑腰的人，而且那个人比安侯爷职位大，在皇帝陛下面前更能说上话。
但是很显然，前者不可能，后者有着百分之五十的可信率，安国候深受皇帝喜爱，是皇帝的左右手，怎么可能会被皇帝打压？况且皇帝还需要安国候的力量来压制萧丞相。
那么一定就是后者了，不过，在云梦雪身后撑腰的人，到底是谁呢？
想着这些内容，夜凰月快速地换了一身素朴衣裙，看上去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反而像是平民小户的女儿。
可是夜凰月容貌精致俏丽，看上去却是不凡。
“红笺，你现在立马去回禀我马上来，云坠……”说着，她瞅了瞅云坠一眼，“就陪我去夫人那里。”
云坠红笺双双应下，可是夜凰月还是没有错过云坠双眸闪过的那一抹兴趣。
对谁有趣呢？是对她这个借尸还魂重生的人吗？
夜凰月只觉得越来越好玩了，因为她不觉得自己复仇的这个道路是孤单的了，至少有很多人再给她添趣。
比如云梦雪，又比如面前的云坠。
穿过画廊，夜凰月终于见识到了整个夜侯爷府的全景，并不像她房间那般华美，俗气，反而透着江南水风，别有一番风味与趣味，看上去很是舒服。
云梦雪，好心机啊。
等来到大厅，已经过了一刻钟了，一刻钟对于整个夜侯府并不久，但对于那些贴心等她来的人，确实已经很久了。
“凰月，见过母亲，见过祖母！”
铿锵有力而却稚嫩的声音在大厅响起，刚刚到大厅通报的红笺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自家小姐来得快，而是那话语中的“祖母”二字。
祖母，是指的夜侯爷的亲生母亲。
难道，老夫人来了？
厅中首席的云梦雪双眸微眯，但是还是反应很快，那张已经四十，但依旧风韵十足的脸浮现出笑容，笑道：“凰月来了，那就快点进来吧。”
如果按照以前夜凰月的行事风格，现在肯定会跪在地上不起，然后直接向云梦雪求饶，求她放过她，她不该打伤夜凰清，让夜凰清毁容。
可是，现在她不是夜凰月，而是夜凰月的身体，云清熙的灵魂。
毫不犹豫，她直接起身，然后径自朝大厅走来。
云梦雪脸色有些不好，很显然她想不到夜凰月竟然不向她求饶。
很快，一身素裙的夜凰月出现在云梦雪的眼帘前，云梦雪很快稳住心声，轻声道：“凰月，快坐。”
夜凰月很熟络地坐下，夜凰月越是这般熟络，云梦雪越是脸色不好，她这原本就是客套话，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让夜凰月受不住她的好，心下愧疚，然后跪下去认错，好让老夫人看见，对眼前这个孙女失望。
原本她听说昨天夜凰月打伤了夜凰清，性子和眼神很是不一样，就心底起疑，但是没想到，性子还真是不同了？
“凰月啊，”云梦雪笑容依旧美丽，“母亲想问问，你是如何知道老夫人在这里呢？”
云坠微愣，她看着云梦雪，她原以为云梦雪会先向夜凰月问候几句，让夜凰月认错，哪知道，直接出了这般狠招。
事先，老夫人在夜侯府的事情，整个府内上下都不知道，更何况原本人际关系不好的夜凰月？
如果夜凰月提前知道了，要么就是她身后有不得了的人，但是府中的人全都是她云梦雪和老夫人的，怎么可能为夜凰月所用，要么，就是夜凰月安插了人手在云梦雪身边，云梦雪不知道，也或者是专门派人偷窥老夫人行踪……
无论是哪一条，最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说明夜凰月并非真正软弱懦弱之人，而是心机深重，装出来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夜凰月，可是发现夜凰月非但没有任何紧张焦急的神色，反而一脸恭敬崇拜。
云梦雪心下也纳闷。
“母亲，”夜凰月甜甜说道，“想来祖母来到府内，您都不会通知我们这些姐妹，我在路上，偶然看见母亲房中几位得力的丫鬟端来几样吃食，那几样吃食分别都是祖母爱吃的，若是这几样，倒是无法直接证明，但是欢儿手中端着的那杯浮霖茶，府内无一人喝，只有祖母来才喝，母亲一向喜欢喝普洱，换了口味，自然小厨房的人会宣布出来，红笺也会听到。”
夜凰月轻笑：“所以凰月断定，定然是祖母来了。”
厅中一片安静。
云梦雪手中的茶杯差点摔下来，只见她满脸惊讶，似是不信刚才那些逻辑清晰的话是夜凰月这个草包说出来的。
这世道，变了？
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呵呵，你这孩子倒是观察地仔细，连你母亲都被你瞒住了。”一声爽朗的淡笑声从帘后传来，只见一位穿着宫袍，气度不凡的老妇人从里面走来，如若不错，这位便是那位老夫人。
夜凰月起身行礼：“凰月见过祖母，祖母万安。”
之前那番话虽说是赞美，但是夜凰月知道，这位老夫人，一直都不喜欢自己。
原因，就是云梦雪煽风点火点出来的。
老夫人笑容清浅，但不达眼底，道：“今日你难得通透，倒是陪我说说话。”
话落，让原本脸色就不好的云梦雪脸色更加苍白，她本来叫夜凰月来，是为了自家侄女讨回公道，准备用刑，哪知今天夜凰月竟是真般能言善辩，着实有些奇怪。
“母亲……”云梦雪出声。
老夫人摆摆手：“不忙。”
云梦雪只好闭住嘴。
老夫人笑着看夜凰月：“你怎知我喜欢喝浮霖茶，浮霖茶万金难求，你这小小年纪，难道见过？”
夜凰月暗叫糟糕，越说越起劲，她倒是忘了一般人不知道老夫人喜欢喝浮霖茶，原主自然不知道，而且原主更是未曾见过浮霖茶，何来认识浮霖茶之说？
老夫人喜欢喝浮霖茶，是她听瑶光说起的，当时瑶光很受老夫人宠爱，瑶光经常到安国候府玩耍，一来生二来熟，老夫人自然把瑶光当作自己的亲生孙女，这老夫人喜欢喝浮霖茶的事情，便也一并告诉了瑶光。
而万金难求的浮霖茶，也是当初老夫人赏了一些给瑶光尝尝味道，瑶光不喜欢，但也无法负了老夫人心意，便将浮霖茶转增给了当时还是云清熙的夜凰月。
原主自是不知道的……
“怎么不回答呢？”老夫人的笑意逐渐变成了怒意，看得一旁婢女直直发抖。
她们在侯府当差已经很久，自然见过老夫人发怒过，老夫人发怒，那可是雷霆之怒！
看着老夫人的神情，夜凰月暗叫不好，立马道：“那是因为，孙女曾听见清熙姐姐说起。”
“清熙？”老夫人蹙眉，立刻想起了一个名字。
“你说的，是云清熙？”
